46.予死予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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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顧從禮在這兒就不太對。
顧從禮當年是他們的老師, 雖然沒多久,而且教的是藝術生,但是因為一張盛世美顏也是在實驗一中引起過軒然大波的, 大半個學校女生的夢中情人,算是非常有名。
那些無法無天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半大小夥子們看見他都要乖乖喊一聲「顧老師」。
二狗覺得, 以前沒發現,這顧老師還挺幽默。
他看了一眼面露尷尬的秦研,非常有眼力價兒的上前打哈哈:「顧老師, 我們都畢業多少年了,你還收作業啊, 太慘了吧。」
顧從禮沒說話。
時吟很快反應過來, 充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爪子搭在他肩膀上, 一邊扭頭往裡走:「二狗說的對啊,顧老師越來越幽默了啊, 哈哈哈哈, 我們先進去吧,啊, 好餓啊……」
她越說聲音越低,面露心虛, 嘴角抽搐。
二狗瞥了她一眼, 又看看落在自己肩膀上那隻顫抖著的爪子, 低聲問:「你怕什麼?」
時吟一個激靈,瞪他:「誰怕了?」
「不怕你抖什麼,你溜這麼快乾什麼?顧從禮能吃了你?」
兩個人走得快,把身後的人拉開了一段距離,時吟沒忍住偷偷側頭往後瞥了一眼,餘光掃見秦研是和顧從禮並排走的,跟在她們後面。
她撇撇嘴:「剛剛還一口一個顧老師的叫,現在就顧從禮了,狗學委,你還是那麼虛偽。」
二狗也不生氣,反而笑了,他長得清秀,一張娃娃臉,笑起來有種天然黑的感覺:「這不是怕你有心理壓力么,」他突然貼過來,人湊近了點兒,聲音壓得低,幾近耳語,「怎麼,還喜歡他呢?」
時吟步子一頓,側過頭來。
看著他的眼神陰沉沉的,帶著警告。
二狗咧嘴笑:「你這個人就是太較真,當年別說你,咱們班,咱們學校有多少女生都喜歡他呢,天天一下課就趴窗台上盯著,花痴似的叫喚,你這就也垂涎一下美色怎麼了?而且這都畢業這麼久了,你不能因為當年的事兒就永遠這樣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你膽兒也太小了吧」
時吟快煩死他了,長嘶了一聲,咬牙切齒:「你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還是一米六嗎?」
「嗯?」
「因為你屁話太多,還愛多管閑事。」
二狗挑眉:「被我說中了啊。」
「滾。」
*
包間選的是大包,一行八九個人落座,時吟坐裡面,一邊是二狗,另一邊方舒。
顧從禮的位置在她斜側面,旁邊坐著秦研,正在和他說話。
顧從禮靠坐在椅子里,微垂著頭,有點懶洋洋的樣子,食指指尖搭在手機邊緣,也不說話,不知道是在聽還是沒在聽。
已經進了包間,秦研就把遮了她大半張臉的墨鏡摘了,掛在胸口,V領的紅裙往下拉了點兒,線條飽滿誘人。
她一邊說話,上半身往顧從禮那邊一點一點傾斜,從男人的角度,只要一側頭,應該剛好看見寬闊領口后的美好光景。
時吟心裡冷笑了一聲,撇開了眼。
沒有見過顧從禮這麼不要臉的男人。
一邊問她作業寫完了沒,自己倒是天天在外面鬼混,把妹把得美滋滋的。
眼光還高的嘞,一來就來個女明星,還國民女神。
酒桌情緒熱烈,時吟自己剛剛也喝了不少,有點兒上頭,她翻了個白眼,面前啤酒瓶子一推,捏了另一頭白酒倒滿,往苟學委面前一舉,一臉肅然:「二狗,你剛剛是不是說你要調去帝都了?」
二狗沒反應過來,愣愣點頭:「對啊。」
話音剛落,時吟那邊已經一杯乾了:「祝你一路順風。」
滿滿的一杯白酒,白開水似的咕咚咕咚下肚,透明的液體劃過喉管,辣得她皺起眉來。
倒了第二杯,仍然笑嘻嘻道:「如日方升。」
秦研注意力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過來,沒再跟顧從禮說話,只看著她吐了下舌頭,嬌嬌氣氣地笑:「這白酒是不是很辣啊,小姐姐厲害了啊,我酒量就特別差。」
時吟本來聲音不大,大家都在各聊各的,沒引起什麼注意,倒是秦研這一聲,滿桌人都看過來了,開始起鬨。
時吟瞥她一眼,沒說話,舉杯喝了個乾淨。
姑娘喝起酒來有種淋漓盡致的大氣,暢快又洒脫,半點兒不扭捏,細瘦的手捏著杯,頭微揚著,頸部線條拉得修長,室內燈下白得晃眼。
喝完,她手裡玻璃杯往桌上一擱,揚眼勾唇,似笑非笑瞥了秦研一眼:「小姐姐還能更厲害,想看不想看?」
這操作毫無預兆,秦研愣了愣。
時吟微微傾身朝她的方向靠了靠,胸口的布料貼緊了桌沿,聲音低懶,帶幾分邪氣:「叫兩聲好聽的,哄得小姐姐開心了就給你看?嗯?」
語氣輕佻,半點尊重沒有,像是哪家的浪蕩公子哥。
秦研反應過來了,臉色十分難看。
一片的靜里,方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抬手按著時吟腦袋啪嘰一下推回去了,時吟重新栽進椅子里,不滿的拍掉她的手。
方舒含笑道歉:「不好意思啊,秦研,時吟有點兒喝多了,她今天特別開心,大家又都熟,玩笑開得沒邊兒。」
時吟撇嘴嘟噥:「我說什麼了?我說什麼了?我就喜歡和漂亮的小姐姐玩兒不行嗎?我看她電視里不也這麼演的么……」
秦研剛緩過來一點兒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她之前接過一部刑偵單元劇,在裡面演一個夜總會陪酒。
說是什麼國民女神,當紅小花旦,其實也都是好聽的,別說大熒幕了,就是電視劇裡面,她也只能拿到一些配角刷個臉熟,此時時吟迷迷糊糊嘟噥著,明擺著打她的臉。
方舒又是一巴掌拍上時吟腦門兒,拽著人胳膊給拉起來了,毫無誠意又道了個歉:「喝得都不清醒了,大家先吃,我帶她去醒醒酒。」
時吟十分乖巧的依偎在她懷裡,跟著她往外走。
出了包間,方舒關上門,手一松。
時吟晃了晃腦袋,一臉不滿:「你別鬆手啊,我真有點暈呢。」
方舒抱著臂,好笑的看著她:「你這人過分,秦研眼睛都氣紅了。」
時吟翻了個白眼:「我和二狗玩得與世無爭呢,誰讓她突然跳出來給自己加戲啊。」
方舒卻突然眯起眼來,湊近了看著她:「你和秦研這麼大仇?」
時吟聳肩:「沒仇。」
方舒哼哼笑了兩聲。
兩個人走到洗手間門口,時吟隨手拉開最近的一個隔間門:「你為什麼要問這麼愚蠢的問題?我和她有什麼仇你心裡沒數嗎?」
方舒「哦」了一聲:「因為顧從禮。」
時吟沒說話。
方舒就當她默認了:「你之前不是說你對顧從禮現在已經沒有非分之想了嗎?」
「我什麼時候說的。」
「你中午剛說過。」
「我說的是,我們沒有前緣可以續,你對我不關心,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我?」
方舒一陣惡寒:「時吟你要點臉,你有非分之想就想吧,你噁心我幹什麼?」
時吟沒忍住笑了兩聲,頓了頓,輕飄飄道:「非分之想好像也還是有,不過學委說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其實我覺得他說挺有道理的。」
方舒怔了下。
隔間里,抽水聲嘩啦啦地響起,然後歸於平靜。
方舒回神,剛想說話,隔間門咔嗒一聲開了,時吟從裡面出來,平靜地走到水池前:「我一直有,但我不敢了。」
*
時吟回去的時候,氣氛依舊熱烈,只是少了人。
顧從禮沒在。
秦研倒是還在,應該是已經被哄開心了,只是看見她們進來的時候冷冷瞥過來兩眼。
男人喝嗨了以後就喜歡開始跑火車,桌上位置已經換了一圈兒了,幾個男人湊在一起天南海北的吹牛逼,時吟旁邊換成了個女孩子。
小個子女生,長了張娃娃臉,皮膚很好,聲音也幼幼的,以前是班裡的英語課代表,叫李思璇。
幾年過去了,她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笑眯眯地跟她們打了招呼,將旁邊的酒瓶挪到一邊,換了果汁。
時吟一陣感動,只覺得還是女孩子好,香香軟軟,又體貼。
她道了謝,端起來喝了兩口。
李思璇撐著腦袋歪著頭,狡黠眨眼:「好點了吧,別喝太多了,不然多難受呀,白酒勁兒大。」
女人是比較懂女人的。
時吟滿臉無辜:「你說得對。」
李思璇湊過頭來,小聲和她咬耳朵:「其實剛在大廳的時候我就懂了,秦研只說她帶個人,我也沒想到。」
「……」
你又懂了。
時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保持沉默。
好在李思璇沒說兩句就拐到別的事情上的,女人的話題總是無窮多,三個人聊得火熱,沒一會兒,顧從禮回來。
秦研又湊過去了。
時吟覺得這頓飯真是吃得她不爽極了,鬱氣陰魂不散似的圍著她轉,她煩躁地偷偷往那邊看,對上男人寡淡視線。
她微愣了下。
顧從禮整個人靠坐在椅子里,隔著半個桌子看著她,瞳孔在燈光下看是淺淺的棕,剔透平靜的顏色,卻莫名有壓抑又鋒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