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
第23章
吃過午飯後,節目組在房間里開了個會。
時墨沒有啰嗦, 直入主題:「關於動物園重建方案, 我接受程落提議。」
「……???」
這他媽還真是腦子進水了?
在場所有人都像是看活體沙雕一樣看著時墨。
他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默默坐在原地, 全然當做沒看見。
「時先生……」毫無存在感的設計師舉了下手,弱弱道, 「就算我們同意,外面的工人也未必同意……」
人家過來是為了賺錢,又不是為了送命,有點腦子的就不會過去拆獅籠。
時墨皺眉, 看向程落, 「他說的對,工人那邊怎麼辦?」
程落雙手環胸,眉眼沉思, 半晌,說:「他們不願意拆,你們去拆, 節目組後勤也有不少人吧。」
導演:「……」
萬萬沒想到這個邪惡的女人會把注意打到節目組身上。
見他們緘默不語,程落嗤笑:「你們幾個大男人總不能連籠子都不會拆。」
「……」
「我會拆!」時墨從沙發上站起, 「我願意去做。」
雖然心裡發悚, 可他願意相信程落,相信這個女人會保護好自己和其他人。
這人是什麼毛病……
導演和設計師都沉默了, 怎麼總覺得時墨醒過來就像變了個人, 說好的高冷人設呢?說好的不食人間煙火呢?哪家的影帝會去給人拆籠子?
時墨這幅殷勤勁兒讓在場幾人齊齊嘆氣, 頓覺前路渺茫,沒有任何希望。
程落笑了下,顯然滿意時墨決定。
「有老闆以身作則,工人也會驅散恐懼,主動幫忙。」
「……」
他們並不想要以身作則。
時墨:「程落想的真是周到。」
「……」
你快閉嘴吧,馬屁精。
「那以後的規劃呢?」
「我想把這裡變成一片小型叢林,馬場那邊修建成遊樂場。」程落說,看向設計師,「你可以在兩天內遞交新的圖紙嗎?」
「我……」
沒等設計師回答,一道清冷的聲線便突兀的插了進來:「他可以。」
設計師:「……」
「他是頂尖的建築設計師,這種小問題難不倒他的。」
設計師:「……」
去你媽的!
你也說是建築設計!建築!!!叢林什麼的已經不在他的職業範圍內了!還有!動物園裡為什麼要有遊樂場!!!
設計師悶悶不樂坐在沙發上,皺眉的樣子如同缺氧,如果不是因為時家有背景不敢招惹,加上支付不起違約金,他早就甩手不幹了。
媽的,有錢就能為所欲為嗎?
媽的,有錢就是能為所欲為!
「算了算了。」導演拍肩安撫著設計師,「想開點。」
「好。」時墨拍了下手,「今天先把所有籠子和鐵絲網拆開,可動物要怎麼處理?」
程落起身向外走去,留下清淺一句:「它們也會幫忙。」
「……?」
「………………???」
誰、誰幫忙?!
*
下午2點,直播繼續。
看到重新連接起的直播頻道,觀眾們都精神了。
從程落說出那個提議再到蟒蛇出動,原本來嘲程落的觀眾們意外覺得這檔直播有點意思,最起碼比唱歌跳舞那些有意思,尤其——
看到了高冷影帝嚇暈的畫面,怎麼說都值了!
直播開啟沒一會兒,時墨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就換好了衣服。
衣服是門口工人的,寬大的藍色工作服再加上艷紅色安全帽,土味感十足,尤其工作人員都是沒吃過苦的,不是瘦成麻桿,就是胖成肘子,穿這衣服十分滑稽可笑。
然而在這一群野雞里,偏偏出了一隻鳳凰。
時墨膚白貌美,長手長腳,這寬闊沒有版型可言的工衣非但沒拉低他的顏值,還讓他多了几絲頹廢的氣質,尤其一雙眼深邃幽沉,不禁讓人覺得——這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時墨演過王權,演過富貴,就是沒演過老婆卷著財產和小叔子跑了的落魄男人,此時這等形象遠遠戳中了彈幕觀眾的G點,一時間也不關心那兩條蛇有沒有傷著男神,紛紛在彈幕里對時墨的農民工形象展熱切討論。
[別說,男神穿抹布都好看。]
[男神莫不是要去出演《落魄王子貴族妻》]
[高貴的王子被老婆騙走了財產,一個人要照顧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八十歲的老母,還有家裡那條下了五隻崽兒的二哈,生活所迫,王子脫下禮服,捲起袖子去了工地搬磚,因此結識了霸道工頭王翠花……]
[哈哈哈哈,前面的你好煩!]
[墨墨:我不是我沒有。]
[你們男神知道你們這樣黑他嗎?]
[所以那兩條蟒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兄弟們!]
[我們來看直播的目的不是為了黑程婊嗎!]
[前面的,我們程婊黑粉群現在罷工了,都在認真看直播,保持圍笑。]
[所以……男神穿成這樣是為了?]
「……」
很快,觀眾就知道為了什麼。
只見一群人拿著工具進入動物園,從孔雀圍欄開始,幾人齊齊動手拆卸。
作為一個高貴的藍子,時墨這雙手拉過小提琴,彈過鋼琴,翻閱過新華大字典和沒什麼卵用的食譜,就是沒拿過切割機!!
他陰沉著臉色,當初答應的快,完全沒想到自己壓根不會這玩意……
可應都應下了,總不能讓程落看不起……
正想著,時墨猛然察覺到一道灼目的視線。
他順著感覺看去,人群不遠處,程落笑容淡淡,眉眼玩味,他心裡一個咯噔。
【我會這個的。】
【我知道。】
驚了!
時墨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困惑問:我能聽到你的心聲。
她回答:因為我允許。
「……」
程落原本以為自己的能力只剩下小小几項,沒想到慢慢地,其他力量也回來了,雖然微不足道,但總比沒有的強。
時墨皺著眉,很小心問:你能不要再聽我的心聲了嗎?
程落人忍不住笑了下,輕聲開口:「時墨先生身體還沒好,就先去一旁歇著吧。」
她看向門口工人,「不如各位來做,早點做完早點下班。」
工人們原本有些猶豫,誰不知道動物園關的都是獅子老虎什麼的,之前得知老闆要拆開圍欄,一群人都想甩手不幹,錢重要,命更重要。可看到這些蔫蔫兒的動物和時墨等人的舉動后,他們又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人家老闆都親自動手,說明真的安全,沒什麼問題,再說了,這些動物無精打采,想暴動也沒那個力氣,一群人想開后,紛紛擼起袖子,齊齊上場。
很快,圍欄和鐵欄杆被拆了大半。
這一幕讓吃瓜觀眾都驚呆了。
之前還說誰答應程落提議誰就是傻逼,時墨又不是腦子進水答應這麼危險的提議,可看現在這個情況……時墨腦子就是進水了!
[瘋……瘋了吧?]
[前面說時墨不是傻逼的過來,你被打臉了。]
[我是那個堅信男神不是傻逼的,現在我相信我男神是個傻逼,男神,就算你腦子進水我也愛你。]
[墨墨腦子進水那就是……墨水???]
[哈哈哈哈哈哈,墨水那個你是要笑死我嗎!!!]
[你們清醒一點!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墨水的哈哈哈哈,夠我笑一年。]
[就算你是墨水我也愛你。]
「……」
時墨並不知道短短半天功夫,他的愛稱就從墨墨變成了腦子進水的墨水。
工人們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拆了一半,最後來到了角落裡的牢籠處。
這個牢籠建的比任何一處圍欄都要結實,牆上鐵皮焊了一層又一層,欄杆粗壯,相連緊密,就連屋頂部分都修建的密不透風。為首的工人朝裡面張望幾眼,頓時對上了雙陰冷的獸眸。
「吼——!」
渾厚的野獸叫聲驚的人一個激靈,工人踉踉蹌蹌後退幾步,眼神驚懼,「這個……也要拆?」
周邊沉默,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程落眼神掃去,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勾著在食指晃動兩圈后,說:「我要先把它們放出來。」
放……放出來?!
瘋了吧!
工人面面相覷,神色間滿是不可置信。
剛才那叫聲讓方導頭皮發麻,走上前說:「程落,這個還是別拆了。」
「嗯?」
「裡面關的……是老虎吧。」
那叫聲兇猛有力,一聽便知不是病虎,野獸被關押已久,如果輕易放出,會讓解除獸性的它們大開殺戒。哪怕時墨相信程落,方導和其他人也不會相信,更不會輕易把生命交付給一個女人。
「這事兒太危險了,程落……」
「起開!」沒等方導把話說完,就見程落推開工人走了過去。
只聽咔嚓一聲,牢籠的門開了。
嘩啦——
程落用力推開長久無人打開的鐵門。
午後陽光傾泄而入,驅散濃郁的黑暗和陰霾,同時讓眾人看清了牢籠裡面的樣貌……
近乎封閉的圓形房間里,潮濕空闊,雄獅匍匐在地面,微眯的金色獸瞳慵懶威嚴,它緊靠著一頭灰熊,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灰熊的體型已支撐不起那厚重的皮毛,像是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讓它看起來臃腫而又滑稽,唯一不變的是它身為野獸的戾氣和不可觸碰的氣勢。
眾人視線一轉,看向另外的方向。
那是一頭獵豹,消瘦,健美,卻也更加危險的凶獸,它盯著眾人,眼神閃爍著寒芒。
「嗷吼!」
正在人群僵愣之時,一道金色身影突然從眼前閃過,他們扭頭看去,日光熠熠下,孟加拉虎乾枯暗淡的皮毛折返出淺淺光澤。它對著人群打了個哈氣,伸了個懶腰,垂落下的尾巴慵懶晃了晃。它好似在陽光下優雅散步的健美冠軍一樣,緩緩繞過人群,踱步向程落走來。
「嗷……」孟加拉虎喉嚨里發出低低嗚咽,眯著眼睛,親昵的用腦袋蹭上她的大腿。
他們還沒對眼前情景做出反應時,關在籠子里的凶獸便接二連三出來,親熱環繞在程落身邊,又是擺尾,又是抖耳,若不就是用舌尖舔舐她的手指。
「吼!」體型巨大卻也乾瘦的灰熊直立起身子,在數雙驚愕恐懼的眼神中朝後抱住了程落,罷了,彎起眼角將腦袋搭在了她頭頂。
「……」
望著被動物眾星捧月的程落,方導和其他工人全部目瞪口呆,就連早就見過大世面的時墨都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這他媽、不是在做夢吧?
方導在自個兒腿上狠狠掐了把,疼,說明不是在做夢。
這年頭……21世紀,還真有這種能人?
程落別是馴獸師出生的吧?
在場所有人都和方導抱有相同想法。
寂靜之時,只聽頭頂傳來陣陣鳥鳴,眾人抬頭看去,晴天碧空之下,黃鸝鳥接連成線,拍打羽翼飛越頭頂,繞著程落飛舞幾圈之後,朝向遠方再也沒有回頭……
手持攝影機的攝影機低低呢喃:「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從昨天守護在門口的巨蟒到今天所看到的畫面,一切都在挑戰著他們的認知。
難不成……程落就是傳說中的天選之人?
神他媽天選之人,這又不是玄幻修真文!
不單單是在場的,就連看直播的觀眾都驚掉了手上的瓜。
[這種畫面我只在電影里看過!!]
[那麼多黃鸝鳥的嗎!!]
[我……我剛才以為灰熊會吃掉程落,結果萬萬沒想到。]
[所以程落是馴獸師嗎?]
[馴獸師也不敢這麼親密接觸吧!尤其還有孟加拉虎!]
[那頭熊大都瘦成那樣了,突然心疼……]
[原本很心疼,結果看到熊大笑出聲。]
[說出來怕被罵,我……我想對程落轉粉了。]
[前面的你別走,我也……]
[估計是劇本吧,或者給動物下藥了,下藥的可能性比較大。]
[動物也能吃迷魂藥?]
「……」
他們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耳畔傳來男人清冷自若的聲線,語氣還帶了絲絲驕傲:「大驚小怪,都說了相信她。」
攝影師給了時墨一個鏡頭。
他微揚下巴,就算面無表情,也難擋眼神里的得意洋洋。
這一幕頓時讓一群人回過神來。
[不行了,墨水你驕傲個鬼。]
[哈哈啊哈,墨水你驕傲個鬼。]
[這個傲嬌的小表情像是在說:我老婆最棒。]
[前面ky你媽,我男神不需要這種老婆謝謝。]
[我男神不需要這種老婆謝謝,誰知道程落怎麼搞的鬼。]
[聽說有種味道會吸引動物,說不定程婊身上故意抹了這個。]
[涼了,我們程婊黑粉群,竟有人轉粉了!!內心真是不堅定。]
[那個……我可能就是那個不堅定的程婊粉_(:з」∠)_]
[前面的帶我一個,我也是…………]
「……」
在觀眾們持續爭吵時,鏡頭裡的程落伸手撫上了獅子的腦袋,說:「之前忘記給它們取名字了,現在取一個吧。「
說完,陷入沉默,像是在認真思索。
一會兒后,程落開口:「你叫向日葵。」
獅子:「……?」
接著看向孟加拉虎:「大咪好了。」
大……大咪?
又指向四兄弟里的顏值擔當,外號老大的獵豹:「斑點帽,和你很配。」
獵豹:「……」
它覺得它可以叫大黃風,也很般配。
最後撫上灰熊,眉眼溫柔不少,「你是它們裡面最小的一個,就叫你小咪好了。」
「嗷嗚~」灰熊最老實,也不挑,抱著程落一頓開心猛蹭,顯然對這個新名字滿意極了。
[這熊是不是缺愛啊?]
[缺不缺愛不知道,但肯定缺心眼。]
[對於這個起名能力,我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看她憋了那麼老半天,我以為會起多牛逼的名字,結果……]
[給大佬遞茶_(:з」∠)_。]
[所以……還罵不罵程婊啊?]
[罵啊!程落碧池!]
「……」
「現在可以拆了吧?」程落帶著動物們讓開路,「快點拆,當著它們面兒拆。」
工人們咕嚕聲吞咽口唾沫,也不敢耽誤,趕緊準備工具開始拆牢籠。
日頭有些大,程落去了角落,舒舒服服窩在了灰熊懷裡,小咪伸出爪子擋住頭頂太陽,灰眼珠子看向了施工基地。
鐵欄杆已經被劇斷了,大門也倒了。
鐵壁撕裂,牆壁轟然倒塌……
它吐著舌頭,腦海中久遠的記憶不甚清晰。
只記得那日大雨瓢潑,它還不大點,中了一槍,被運上了個巨大的黑匣子里,裡面關著現在的三兄弟。
冷,孤單,害怕,恐懼。
從那天起……
再也沒見過太陽。
「嗷——!」
灰熊突然抬頭仰天,發出巨大咆哮。
正當工人們以為它發狂要傷人時,卻見灰熊抽抽搭搭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程落心中微動,白皙的指尖輕輕撫上塔的熊掌,低低道:「別怕。」
獵豹瞥睨黑豹一眼,尾巴向灰熊的方向勾了下,如同無言的安慰。
「我會重建一個家園,在這裡,沒人敢傷害你們……」
*
晚六點,一天的直播終止,工人散場,各回各家。
忙了一天大夥都累了,時墨揉酸痛的後頸,有些擔心:「你準備把它們都安置在主宅后的馬場嗎?」
馬場是動物園最空闊也最乾淨的地面,是唯一適合安頓它們的地方。
程落點點頭:「我不放心把它們送去其他地方,反正沒多少,放在一起也沒事。」
時墨皺眉:「互相殘殺怎麼辦?」
她低低笑了:「你放心,不會的。」
時墨撓撓頭,總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既然程落能聽懂無動物們的話,自然也能號令它們,又何來自相殘殺怎麼一說。
他低頭看著程落,目光灼灼:「那我先回去了。」
「嗯。」
「明天要去參加其他活動,可能就不過來了……」
「好。」
她全然是滿不在乎的樣子,時墨肩膀不由耷拉下去,內心毫無預兆陷入低潮。
「你今天為什麼親我?」
終於,時墨問出了困擾一天的問題。
這下子,程落肯抬頭了。
他的樣子掙扎委屈,像是陷入情感困擾的青少年一樣。
程落長眉微挑,笑得玩味:「我說了,歉禮。」
「你可以使用其他方式,而不是……」
「時墨先生。」 程落語氣慵懶,「你該不會認為我親吻你,就是對你有意思吧?」
「難道……」不是嗎?
她笑出了聲:「那如果有一天,我想得到你,你會不會認為……我想和你在一起?」
時墨怔愕,萬萬想不到程落突然將話題引到這麼大尺度上。
看著她那雙迷人懶散的吊梢鳳眼,時墨心跳不由加快,喉結翻滾亮番,遲遲沒有開口。
「我當時只是單純的碰了你的嘴唇,沒有其他意思。如果有一天我們肌膚相親,也只是單純的欲.望吸引,當然,前提是你願意。」
程落一個人孤苦伶仃那麼久的歲月,如今終於穿了回來,重新做回了人,自然也想體會一下其他感覺,比如肉.體上的情感。
然而現在為時過早,無欲無求久了的程落還沒有那個意思,只有小丟丟想法。
時墨陰沉著臉,怎麼都覺得這話不對味。
「你……只是單純想找我當你炮.友?」
所謂單純肌膚相親,沒有心理上的情感,可不就是肉體上的朋友關係。
時墨不知怎的有些氣,也沒等程落回答,冷哼聲揚長而去。
望著時墨逐漸遠去的背影,程落皺了下眉,撫摸上落在肩頭的鸚鵡,「那個小男人可真奇怪……」
無奈嘆氣,轉身回了屋,準備上網看看直播的效果和無視了一天的小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