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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有送命題

  雨依然下著,寬闊的大壩上車來人往,還有專業的灌漿車將長長的空心管注入壩底,修補著被動物挖出的大洞——只要沒有這些東西來干擾,那隻要幾個小時,注入的速凝水泥就可以暫時保住這片大壩。


  在所有人都忙的時候,站在那裡發獃的邵渝就十分顯眼了,有消防兵想把他拉下去,但被消防兵的副領隊阻止了,這位副領隊看起來十分年輕,目光在邵渝手上的表面多看了一眼,就給他遞了礦泉水和餅乾,還反覆表示了感謝:「那傻鳥終於能幹幾件靠譜的事情了!不愧我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回頭來我們隊里干吧,給編製還有高薪的!」


  「你認識阿鷹,那怎麼先前……」邵渝有些困惑不弄死那些魚呢?


  「唉,任務時被打廢了,十年啊,好不容易才畢業啊,」那年輕的副隊長嘆了口氣,笑了笑,「不過身體還是比普通人好點,能發揮一下餘熱。」


  邵渝還想再問,就聽見左邊的泄洪口又喧嘩起來:「堵住了,快來人,快炸開!」


  副隊長飛快跑過去,探查器很快傳回消息,渾濁的河水裡,從上游衝下巨大的石塊,堵住僅有的幾個泄洪口,一時間,周圍不少官兵都罵起了粗口,這雨那麼大,水位一直在漲,再堵了口子簡直是不要人活,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邪門?


  打撈隊冒著危險下水去給石頭打孔拖石,水下情況複雜,有一名隊員被拖上來時腰上被一根尖銳的樹枝捅穿,被匆忙抬上了救護車,大雨淹沒了很多呼喊,有人倒下又有人補上,沒有一人敢鬆懈。


  「我只能這麼站著么?」邵渝有些站不住了,悄悄問黑魚,「這些石頭哪來的?為什麼突然就被衝過來,還那麼准?」


  「我看看,」黑魚向前遊了一點點,就淡定道,「有一條大魚,嗯,非常大,三五米吧,在前邊的山腳下掏山,這些石頭就是他弄下來的山岩。」


  「什麼?三五米就能掏山?」邵渝看著那塊表,上邊的數值看著並不大,只有一百多。


  這時,先前的副隊長過來看了眼:「這就是個街道級的小怪,我以前一個人就可以單挑。麻煩就麻煩在是水裡,很難處理,它還可以要求其它魚類一起幫忙。」


  看著邵渝一臉茫然,他解釋道:「怪是指是那種有一點靈性的動物與邪崇,有靈性無智慧,智商等同金毛狗,多按本能行事,破壞力有限,設好陷阱就能解決……」


  說到一半,他突然目瞪口呆,因為表上的數字開始上漲,速度之快彷彿在看秒錶,這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從一百多漲到快兩百。


  他突然不說話了,回帳篷里拖出一個背包,上了一輛摩托,對邵渝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來幫忙。」


  說完,便騎著摩托,穿著救生衣向上游的公路駛去。


  他的動作太突然,神情太輕描淡寫,以至於邵渝都沒有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


  黑魚拿魚鰭遮眼眺望了一下遠方:「那隻魚突然拿到一塊東西,提供了不少靈氣,已經快要成妖了,這個人應該是要去炸魚吧,看他包里炸/葯很多,畢竟要是成了妖,那半片山應該很容易就能滑下來,不用辛苦打洞。」


  邵渝一時驚呆,突然跑到旁邊一輛運泥沙的空車上,一把將駕駛員掀開,一個漂移,從大壩狹窄的公路上轉出,油門踩死,飛快向那摩托追去。


  黑魚緩緩游到他身邊:「你好像沒有駕照?」


  「我看就能會。」邵渝神情冷淡,這時的他彷彿被按動了某個開關,再無剛剛的先前茫然無措,兩分鐘內就已經飆到前方的山口公路,身姿矯健,彷彿在抓逃犯,剛剛還在前邊的副隊長几秒之內就在河攤邊被他追上。


  「你怎麼來了?」被追上的副隊長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這怪物要成妖了,傻鳥沒告訴你這時該拋硬幣了么?」


  「硬幣沒帶,」邵渝神情很堅決道,「其實沒什麼好猶豫的,把這些東西當成逃犯就好,一定要儘快抓住,不能給對方再次犯案的機會!」


  根本不用拋什麼硬幣,下游不遠的縣城裡還有明哥和他母親,安慰我下次加油考的同事,經常給我留門留飯的租戶婆婆,嗯,還有大魚你家的違章建築,對吧,大魚?

  黑魚在一邊很是不悅:人類憑什麼管我違章,你有本事給我開罰單啊。


  河邊水流十分湍急,兩人步行在及腰深的水裡,幾乎是焦急地看著表上上漲的讀數,這漲的真的太大快了


  邵渝焦急地想著辦法——突然間,那晚奇妙的感覺浮現在他腦海,也許可以試試?死馬活醫,萬一有用呢?

  沒有什麼阻礙,就如準備起跑那般,思維一瞬間清晰起來,周圍水流似乎都成為身體延伸,知曉如何借,何時該退,何時能進,水中逆行,非但沒有阻礙,反而借水而出,不出一瞬就已來到水下。


  不用眼睛,水流已經告訴他那大魚在何處,下岩洞下,無數魚龜攻擊著岩縫,一條大魚被簇擁其中,魚身修長如紡錘,頭尖吻長,側腹各有骨鱗凸出一行,青黑體表,正是一條如先前在縣裡遇到的同種鱘魚。


  邵渝帶來的氣息太過陰冷,幾乎是瞬間就讓魚群受驚,四散飛逃。


  只有那條大魚彷彿被激怒,長尾一擺,剎那就衝到邵渝身前,尖吻如刺,就要洞開敵人那血肉之軀。


  但卻撲了個空,它激起的水流提醒了邵渝,讓他輕易與它擦身而過。


  邵渝凝神靜氣,手指併攏,一心二用,想要如先前一般結印反擊。


  但他的技能終是不熟,剛一結印,就無法再融入水流,輕易被捲走,嗆了好幾口水,才緩過來,險險被魚怪撞出一條細長傷口。


  黑魚正想問需要幫忙么,就見邵渝彷彿被激怒了,不再糾結什麼結印,而是反手拿下剛剛在大壩上沒來得及從背上拿下來的工兵鏟,踩著水就沖了上去。


  他的動作是毫無章法的,鏟、鎬、砸、敲、刺,都是對著魚骨之間的縫隙,偏偏工兵鏟質量又優良,對方面積巨大,難以碰到他,翻水覆浪間簡直就是一出那吒鬧海,雙方大戰三百回合,邵渝一身是傷,大魚也傷痕纍纍,它似乎有些畏懼,不再糾纏,乾脆無比地向深水區游去。


  邵渝當然不幹,水流一卷,就已經到它面前,長長的鏟子已經對準了它柔弱的鼻孔狠狠刺去。


  魚怪幾乎發出了一聲慘叫。


  黑魚在一邊拿鰭摸摸鼻孔,覺得有點痛。


  下一秒,邵渝已經借著水流,將痛到亂甩的魚衝上淺灘。


  一邊的副隊反應飛快,將背包往魚腮里狠狠一推,拔開引線。


  「快退!」副隊一把拉住他,然後被對方猛然一帶,已經躲到一快山岩之後。


  數秒之後,一聲巨響,水花飛濺,彷彿下了一場更大的雨,一條傷痕纍纍、只有半張臉的魚在他們面前猛然落下,濺了他們滿身泥水,微弱地掙扎著。


  副隊從腰上拿起拔出一把匕首,準備上前了結它。


  「你們,」那魚勉強拿獨眼看他,竟然已經能微弱地發出意念,「為什麼不讓我們回家?」


  「回什麼家?」邵渝看了一眼黑魚,先擋住了副隊。


  「大江,」鱘魚勉強掙扎著,「我從大海回來,到很遠很遠的水源上游繁衍,然後回家,可是被你們擋住了,回不了家——」


  它被擋在這裡很久了,三十年還是多久,記不得了,人類在水面建起高牆,一堵比一堵高,一座比一座長。


  它回不了大海。


  「你們,要不,招個直升機,把它送回海里吧?」邵渝輕聲問。


  「這是中華鱘,瀕危保護動物,」副隊苦笑道,「他們世世代代從江河海口回遊三千多公里,小魚長大后又回到大海,可現在大江上有多少大壩,如果他們再來衝擊,又會有多少麻煩?」


  「要不,你回去告訴你的同類,我們每年拿船送你們回上游,可不可以不要再撞壩了?」邵渝悄悄看了一眼黑魚,努力在魚類面前刷好感度。


  魚怪甩了下尾巴:「魚上了船,去的不是餐桌么?」


  邵渝老臉一紅:「不,現在放生的也很多。」


  「隨你吧,反正我輸了……」魚的意念低了下去,陷入了昏迷。


  副隊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想到什麼,撥出一個電話。


  很快,一個直升機飛過來,上邊的葯貼居然寫著「榕城畜牧獸醫站」?邵渝一時三觀崩塌,國家已經這麼富了么,獸醫都買的起直升機了?真的不是行賄受賄么?


  飛機停在一邊的公路上,下來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他身材單薄,面容俊美神色冷淡,看誰都彷彿在看屍體。


  「阿鷹?」邵渝驚見熟人,一時欣喜。


  「這是阿鷹他親哥,叫郝獸醫,專門負責妖獸類的治療護理和關押處理,」副隊低聲道,「你把這魚帶過去吧,順便讓他給你看看傷,嗯,看著點,別讓它惹火了郝醫生。」


  兩人將魚抬上了飛機。


  飛機起飛。


  郝醫生並沒什麼說話的慾望,那冰冷的面色讓邵渝想找個話題都不好多說。


  這時,黑魚圍繞著大翻肚皮的大鱘魚繞了一圈,看著對方哪怕三米長都非常細長的身體,這才回到邵渝身邊。


  邵渝乖巧地坐好,想得到黑魚的表揚。


  黑魚沉默了一下,突然道:「你想養別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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