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試鏡會上, 洪欣坐在評委席寫評價，頭也不抬，聲音嚴肅：「下一個。」
站門邊的助理把門打開，朝外面招手，過兩秒, 門口一個身影, 伴隨著高跟鞋與地面摩擦的篤篤聲, 往裡走來。
洪欣抬頭, 視線定了一秒。
奶白色長旗袍包裹的身段兒迷人，豐胸細腰, 隨著走路的動作，開叉地方隱約露出一條筆直細白的長腿, 若隱若現。
一頭黑髮微卷，左右兩邊的秀髮用發卡固定在耳後，餘下慵懶披在肩上，膚白唇紅, 活脫脫一個從畫里走出來的民國女子。
好不驚艷。
他低頭, 在外貌體態的選項上，第一次劃了A選項, 優秀。
而後翻出她的資料。
姓名：白阮。
表演經歷：綜藝節目《明星大冒險》在播。
影視表演：尚無。
耳邊是製片人和編劇的議論聲：
「這個外形條件不錯，比徐文靜還適合一點。」
「扮相是不錯, 看樣子用了心, 喲是個純新人吶……」
「……」
見試鏡演員已經做了簡單自我介紹, 製片人沒廢話, 直接開口：「來，開始吧。」
白阮笑著，朝台下四名評委鞠了一躬，起身的時候，面上的表情已經截然不同。
唇角微勾，眼神輕漫，帶著幾分慵懶幾分傲氣，整個人一瞬之間鋒芒畢露。
如果說剛才是美艷而優雅的牡丹，那此刻的她便是帶刺又張揚的玫瑰。
洪欣神色未變，眼神在她刻意挺直的背上停留一秒，又落在她那張精緻動人的臉上。
下一秒，她朱唇微啟，如河水般清透的聲線潺潺傳來：「夏夏，真是抱歉，這次鎖麟囊大青衣的角色，好像是我的呢。」
語畢，手中的繡花錦帕一抖，置於嘴邊掩唇輕笑，笑容里染上一絲得色。
她扮演的這一段是女三號錦然和女主夏寒競爭大青衣角色成功后，在戲院里遇到女主，而後故意出言挑釁。
對於全劇而言，這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情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衝突，幾乎所有前來試鏡的女演員都竭盡全力地表現錦然的小人得志，以及抓住機會狠踩女主夏寒。
區別只有一個。
有的演得自然流暢，張力十足，有的演得生硬寡淡而已。
但是台上的人——
洪欣眯了眯眼，目光落到她手裡的錦帕上。
下一刻，台上的女人捏住錦帕的手指一緊，指節細長的指節透出一絲慘白，柔軟的錦帕從指縫中溢出一角，上面「夏寒親贈」這四個小字清晰醒目，被塗滿蔻丹的指甲抓得觸目而猙獰。
錦然低頭，目光落到錦帕的娟秀小字上，停頓一瞬。
洪欣眼眸微縮，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去，緊盯著她的眼睛。
迷惘、懷念、掙扎、苦澀，在這一瞬間猛地爆發，層層遞進，最後，那雙美眸里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
以及，瘋狂而熾烈的愛慕。
與此同時手指緩慢鬆開，動作溫柔，指腹在名字處滑過時輕輕一顫，又飛快離開，好似多停留一刻都是一種褻瀆。
台下砰地一聲，編劇面前的水壺被打翻。
不過，他沒管那麼多，只是和洪欣一樣，緊盯著錦然。
錦然抬眼，又恢復了方才的志得意滿，語氣慵懶散漫：「哦，你說手帕呀，我到忘了是你送的呢，那還給你好咯。」
手指輕輕鬆開，錦帕在半空中輕飄片刻，最終緩緩落入地上。
錦然不屑一顧地笑著，自始至終未曾低頭看它一眼。
她高仰著頭，優雅地從那個虛無的夏寒身邊擦過，語調未變：「手帕可以還給你，但是大青衣的角色，」
偏頭，緩慢朝「夏寒」靠近，輕吐兩個字：「不行。」
高跟鞋的聲音逐漸遠去，夾雜著一句越來越遠的：「如果你想要，就自己練好本事再來拿，而不是成天到晚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夏寒，我等著你。」
聲音縹緲，淡然，卻直指人心。
……
洪欣緊握手上的鋼筆，犀利的眼神直直看向台上的女人。
試鏡間一片詭異的安靜。
三秒后，身側有掌聲響起。
是編劇。
白阮笑著朝四位評委鞠了一躬，而後規矩地立在台上。
洪欣深深看了她一眼：「白阮是嗎。好，回去等通知吧。」
待人走後，編劇立馬湊過來，語氣帶著兩分激動：「洪導，看到沒，她讀懂了！」
又不可思議地：「竟然讀懂了，就這麼一個片段，我描寫得這麼隱晦，劇本的場景里就提了一個手帕而已。這姑娘，劇本領悟力太強了！」說罷，豎起大拇指。
製片人和投資方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編劇在說什麼。
洪欣面上帶了點笑，「不止劇本揣摩得到位，你發現沒，她剛剛所有的表演。從表情轉換、聲音控制到肌肉管理，再到手指的小動作，沒一個浪費的。所有層次分明乾脆、層層遞進，短短兩分鐘，錦然整個人都被她演活了。」
「外型也招人眼！嘖嘖，可塑性非常強。」編劇眼睛閃閃發光，頻頻點頭，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撿到寶了，撿到寶了！洪導，一定得讓她演這個角色，一定！」
洪欣雖然覺得驚喜，但到底見過世面，倒顯得淡定。
低頭再多看了幾眼白阮的簡歷，面露淡淡的感嘆之色：「所以說啊，演員這個行當，真的是靠天賦。這姑娘從影經歷一片白紙，領悟力卻比好多在圈裡摸爬滾打多少年的都強，一身的靈氣，擋也擋不住，誰推薦的？」
助理連忙回道：「傅瑾南，傅老師打電話推薦的。」
洪欣笑得更真心實意了，透著幾分熟悉：「這小子，看人的眼光倒還不錯。」
……
門吱呀一聲，白阮從試鏡廳走出來。
婷婷立馬迎上去，給她披上大衣，緊張的：「怎麼樣，白白姐？」
問完又後悔了，想到武哥給她透露的基本沒戲四個字，趕緊先安慰她：「結果怎樣都沒關係，武哥說了，重在參與學習經驗，其他不重要的！」
武城打完電話，也走過來：「怎麼樣？」
「還行，叫我回去等通知。」白阮老實回答。
「你表現得怎麼樣？導演有什麼反應？」
武城雖然覺得多半沒戲，但之前看過她表演的資料，知道她的實力，所以還是報了點小小的期望。
白阮想了下，認真回答他：「看洪導的樣子還滿意的。沒暗箱操作的話，應該能拿到這個角色。」
武城：「……咳咳，挺好的，有自信是好事。」呵呵呵。
白阮：「……」
第二天，武城就呵呵不出來了，他現在只想哈哈大笑。
白阮接到他的電話時，還在看書，剛把擴音打開，就聽到一個激動又粗獷的聲音：「選上了！卧槽啊！竟然選上了！」
嚇得她趕緊調小了聲音。
武城繼續高聲道：「《四喜班》的錦然！是你的了哈哈哈哈哈！我真是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等著紅吧，啊！」
白阮：「噢，謝謝武哥。」
武城：「……」
見白阮這樣反應，他聲音總算壓了下去：「洪欣的新戲女三啊？不激動？」
白阮：「我說了能拿到啊。」
武城：「……」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終於，恢復了平日里的淡定：「那邊要培訓一個月，下個月進組。我跟洪導說了下，你這邊大冒險拍攝這幾天請了假，其他時間都得去接受培訓。所以，你手裡邊自己的事情明天前都處理好，後天開始，得開始辛苦了。」
她還真有事要處理——
上次答應裴衍請他吃飯，還沒落實。他這幾天一直在約她，今晚得趕快赴約。
白阮收拾了一下，從卧室出來，正巧碰上王曉靜接了昊昊回家。
小傢伙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放，「媽媽！」然後催促王曉靜，「姥姥，你快點，我們到高奶奶家去玩吧！」
「又去隔壁奶奶家呀？」白阮抱起他，親了兩口，扭頭問王曉靜。
這段時間白亦昊每天都去隔壁的老兩口家玩，那老兩口家裡沒小朋友，昊昊不知道為什麼投了兩人的眼緣，稀奇他得很，天天讓幫傭變著花樣給他做好吃的。
順手顛了顛小傢伙的肉屁股，總覺得他最近又胖了呢。
王曉靜去廚房舀了一小罐自己做的米酒，走出來：「是啊，剛回來的時候碰見高姐坐院子里曬太陽，邀請咱們昊昊去她家玩。」
白阮有點猶豫：「老往人家家裡跑，會不會不太好？」
「我也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偏偏昊昊愛去，隔壁家高姐說她家裡沒小孩，天天就盼著咱們昊昊去添點人氣兒呢。我就不好再說什麼。不過也沒事兒，我平時做了東西也會給他們稍點，這不，這米酒就是給他們送的，鄰居嘛，就是這麼你來我往的。」
白阮聽她媽這樣說，便放下心來，去拿了盒中老年吃的維c出來：「我還給你屯了一盒這個，還是新的，也一起送過去吧。我過兩天再給你買一盒回來。」
兩人牽著昊昊往外走。
王曉靜猶豫了一下：「你爸下午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哎……」
白阮沒什麼表情：「哦。」
「我們雖然離了婚，但他總歸是你爸——」
話未說完，便被白阮淡淡打斷：「媽，從他出軌那一刻，就不是我爸了。好了，別多想，我們現在不挺好的嘛，想他幹什麼。」
說著，就已經走到了對面街道的別墅區，第一棟的院子里，一個頭髮半白的老太太正坐在院子看書，看到她們眼睛一亮：「哎，昊昊來了？高奶奶家的小金魚想死你咯，快進來快進來。」
王曉靜立馬止住話頭，跟高芬寒暄去了。
高芬一邊和王曉靜說著話，一邊暗中打量白阮，嘖嘖兩聲。
怪不得昊昊雖然胖，但是五官卻和老二差不多俊，人家媽長得標誌啊！
正想著，對面的姑娘朝她柔柔一笑，整個人更是鮮活了幾分。
嗨，瞧瞧那小模樣。
活這麼大歲數，真是沒見過幾個比她更漂亮的。
不禁暗自感嘆，昊昊爸爸真是好福氣吶。
兒子可愛又懂事，老婆漂亮溫柔，丈母娘脾氣好還賢惠。
末了，對比了一下他家老二，又有點心塞。
同樣是男人，別人兒子老婆都有了，他追個人追五年還沒追上。
太沒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