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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捉蟲)

  此為防盜章, @晉I江I文學城  秦恪之急了, 暗暗用眼神示意,一張烏青的臉上眼神亂飛。


  崇北侯冷道:「滾出去, 堂堂侯府世子,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秦恪之一臉莫名其妙,有點懵懵看著老爹,心想明明前日還隨口答應的,現在怎麼一臉鐵青?

  郁暖方才不過默默旁觀, 作為一個籠統知曉全局的人,她當然知道崇北侯的心情。


  天子親自斟酒,誰又敢拿喬?怕不是嫌自己活太久。而崇北侯身為老臣, 想必也很清楚男主的身份。


  她從前一直覺得, 崇北侯即便沒有謀反之心,但對天子不敬也是事實,畢竟乾寧帝登基時,是實打實的主少臣強。崇北侯既有小動作,那自然不會是對天子滿懷敬意和忠誠。


  可是就方才來看, 倒也未必如此。


  即便他私下斂財斂地,但倒不至於有謀逆之心。可又反過來想, 若崇北侯是裝的呢?男主要麻痹他, 他也以恭敬的姿態哄騙麻痹男主, 活了這麼多年不至於是個傻的, 互相蒙蔽套路也是極有可能。站在崇北侯的角度, 只有姿態足夠低, 讓男主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才能有資本過得瀟洒快活,不然誰知道什麼時候皇帝心情不好拿他開涮?

  不過,即便他姿態夠低,也還是會被涮。


  男主過分的強勢冷硬,使得他眼裡只有利弊。至於恩情和感情,那都是排在後面的東西,不值一提。


  真是,伴君如伴虎,行差走錯都可能直接掛掉。


  郁暖忍不住悄悄挪了小半步,心裡才安穩下來。她雖已經坦然做好了死的準備,但並不想立即去世。


  她垂著眼睫輕聲勸道:「世子,我瞧侯爺像是有要事在身,不若我們先出去,有什麼事體等空閑了再說,可好?」


  她一出聲,所有人都看過來,皆發現郁暖面色自若,只是有些過於蒼白。


  她是有點不舒服。


  原書的郁大小姐,死因是自殺,但誘因是絕症。她是在被男主厭棄,並且得知自己藥石無醫的情況下,才引劍自刎的。


  郁暖一開始並不知道,郁大小姐得的是什麼絕症,因為作者沒有在這件事上費筆墨。但現在她知道了,那是心絞痛。


  這個毛病,說小也小,說嚴重,卻是無法根治。穩定些不至於死掉,但非常影響生活,然而若是不穩定,不注意照顧,發展到後期就成了心肌梗塞,嚴重時甚至會吐血。


  以古代的醫療條件,幾乎沒有治療方法。


  如此典型的紅顏絕色才會得的絕症,聽上去凄美無比,但得病的人真的不好受。


  她幾乎是蒼白著臉,勉強才能維持住面上端莊。


  也許是她裝得太好,並沒有人發現有什麼問題。畢竟郁大小姐一直都是病弱的白蓮樣子,彷彿沒什麼不妥。


  郁暖有點小鬱悶,她頭一次覺得,狼來了這種故事並不是編來騙人的。


  從崇北侯那頭出來,在陽光底下,秦恪之才發現她的面色不太對,於是趕緊叫停,小心詢問道:「郁大小姐,可是身子有甚麼不適意?不若在侯府先歇息會兒。」


  秦婉卿頓足,美眸凌厲,冷道:「她一直都這樣,兄長倒是像頭一天認得她似的,這般擔驚受怕。」


  她說完朝某個方向瞥了一眼。不過很可惜,並不曾在那人臉上,看見甚麼蛛絲馬跡,不由美眸微黯。


  她雖知道他不可能是那個貴公子,卻不由自主地被這男人吸引,彷彿自己與他是兩顆磁珠,天生就該在一起似的。


  秦恪之拿腫成魚泡的眼睛瞪了妹妹一眼,冷冷道:「你莫要瞎說!」


  他又放柔了聲音詢問道:「不若先去吃杯熱茶,坐下來歇歇腳。」


  郁暖鬆了口氣,她現在這個身體狀態,確實不怎麼樂觀。但只是礙於面子,為了不崩人設,絕對不能在秦婉卿面前倒下罷了。


  可她胸口現下難受得有些缺氧,目露些許迷茫,連思考都困難。


  卻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像是習慣似的,臉頰邊顯出了一對明顯的梨渦,唇角翹起,她只是軟聲道:「好。」


  蒼白病弱的美人感激一笑什麼的,實在特別動人心弦,秦恪之幾乎看呆了。


  不止是他,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見郁暖這樣笑過。


  郁大小姐一向是高高在上又極是清冷的,即便是笑,也很克制的淡笑,竭盡所能優雅淡然。


  這樣軟綿綿帶著暖意的笑容,其實更像是郁暖自己,才會露出的表情,而非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站在一邊的周涵雖則沉默寂然,但眸色卻更暗了。


  一陣鈍痛襲來,郁暖懊悔極了,捂著額頭,纖細雪白的脖頸上覆著薄薄的汗水,她忍不住顫抖著細細喘息。這真是太疼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因為崩人設而疼成這樣了,感覺腦殼都要被掀起來了。


  見她這幅柔弱疼痛樣子,不但是秦恪之,就連一直沉默的周涵,彷彿都往前走了一步。


  他們緊張的樣子,使得秦婉卿忍不住皺眉。


  她不明白這些男人,怎麼都這麼傻!郁暖這麼做作的女人真是令她泛噁心,彷彿離了男人便活不成了!甚麼玩意兒?


  秦婉卿閑閑刺她,美眸泛冷:「郁大小姐可真是夠柔弱的,說一句話罷了,便能疼成這幅樣子。你若心中對我不滿呢,大可直接說,何必這樣繞彎子指責我不體諒?我與你相識這麼幾年,可從不曉得你還有這種急症。」話音剛落,便覺背後微涼,不覺冒了雞皮疙瘩。


  郁暖卻沒空理她,她腦袋裡像是被插了一把劍,還在使勁翻絞,像是要把大腦搗成爛泥一般,一邊疼,一邊覺得喉嚨泛甜,像是要吐血,於是面色更蒼白幾分,眼下還帶著淚意,一副梨花帶雨萎靡可憐的樣子。


  然而幾人現下正在崇北侯府長而曲折的迴廊上,不能立時叫人,為了方便說話,也沒有叫人隨身時候,郁暖這個情況又走不動路。


  秦恪之沒法子,回望一下焦急同秦婉卿道:「你去找兩個下人來,把郁大小姐帶去客房歇息,再使人請兩個大夫來。」


  秦婉卿冷笑,她不是傻,但卻被逼得逆反心起,漠然道:「我不去,你們誰……」


  她話說到一半,身後的周涵竟長腿兩三步上前,臉上沒什麼情緒,還是很沉默,只是把郁暖打橫抱起。


  郁暖哪裡肯讓他抱著,忍不住帶著痛掙紮起來,面色蒼白地驚恐流淚,活活像是被登徒子輕薄了。


  周涵的面色很可怕,像是面無表情,一雙眼睛裡帶著冰寒之意,隱約勾起唇角,面色陰鬱得嚇人。


  郁暖對上他的眼睛,一下卻說不出話來,面色雪白眼角泛紅,瞧著竟有點不自覺的委屈。


  男主隱隱陰沉嗜血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無助的小動物,卻遇上食物鏈頂端的健碩凶獸,本能地顫慄起來。


  周涵的面色變得淡淡,修長的手托住她脆弱精緻的肩胛,卻觸碰到掌下屬於少女的,細膩光滑的皮膚。


  郁暖感受到他火熱的掌溫,又輕輕瑟縮一下,卻被他強勢又不容拒絕地扣緊,絲毫動彈不得。


  男人的神色叫人瞧不出喜怒,卻隱隱優雅勾起唇角,溫柔而詭異。


  在耐心狩獵的過程中,他已經表現得足夠和善。


  只是他的小獵物,或許有些不懂事呢。


  這枚玉佩……


  她覺得非常眼熟。


  並且,它和上趟踏青宴上秦婉卿刻意所戴的那枚很相類,但卻不似秦婉卿的那枚簇新而華麗。


  這塊瞧著年代更久遠,式樣古樸低調,質地似玉似石,難辨究竟,稜角磨得圓潤而泛光,仔細輕撫時,便能感受到指腹下複雜細微的紋路。她眼眸微凝,又見側方鐫刻著古老晦澀的銘文。


  說來慚愧,其實她看不懂這些銘文。


  雖偶爾會在兩本珍藏得泛黃軟爛的古籍上瞥到兩眼,但由於這也不是現下長安貴女們會學的東西,她更不是個好學之人,翻書大多是為了人設裝裝樣子,故而她從來沒想過弄懂那些古老的文字。


  秦婉卿的那塊,是仿著男主所戴的玉佩復刻來的,但仔細一辨卻仍是有所不同。


  而她收到的這塊,卻和戚寒時日常所佩的一模一樣。


  但明顯,絕對不可能是同一塊。


  男主那枚玉佩,原著中有記載,除卻是皇室傳承之物,更是整個瑞安庄的玉鑰令牌。


  也就是說,只要憑那塊玉佩,便能讓瑞安庄的總管事無條件遵從,不管是賣了這座長安人趨之若鶩瘋狂砸錢的皇莊,還是一把火燒為灰燼,都無人敢有半分異議。


  故而,這塊玉佩定然是偽造的,戚寒時完全沒有理由,把整個瑞安庄送給她。


  郁暖輕輕蹙眉,沒想通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得問問郁成朗,到底是從什麼人手中得的,那個人如何又膽大包天至此,敢仿皇帝的貼身玉佩。


  便是那個人不想要命,旁人還想活呢。


  她發覺,自己這個讀者似乎也不怎麼稱職,因為最近發生的許多事,都彷彿在緩緩脫離她所以為的《為皇》原著,變得陌生而令她惶恐。


  介於她看文一目十行的特性,她覺得大部分的原因,還是歸功於自己看文太隨意又沒耐心,要知道自己會穿進來,那她肯定耐心用十種顏色的彩筆做筆記划重點,每晚用熒光筆溫習幾遍,再列印出來貼在牆上天天瞪圓了眼睛瞧。


  而非是用一個月不到囫圇看完,既吃零食又兼看肥皂劇再邊看文一心三用,回頭想想大多數情節都印象模糊,幾乎兩眼一抹黑,特別棒棒了。


  真是尷尬呢。


  不過,還是算了,知道再多,她也只能按照人設劇情走,所以知道太多也沒用,她是照樣不能夠自主的,照樣還是要作天作地。而等她嫁給男主,她就要更作了,一天能拔好幾次老虎鬚,甚麼時候把他拔禿了,就能收拾收拾投胎去了。


  想想竟然有兩分不舍。


  待稍晚時,郁成朗回來了,郁暖又開始作天作地不得安生,一邊哭一邊蒼白得像是要昏厥過去。


  郁成朗是真拿她沒法子,急得團團轉,嘆氣道:「小姑奶奶,你這到底是要做甚!你是水做的不成,一日到晚的,哪兒有那麼些淚水流?」


  郁暖拿帕子蓋住巴掌大的臉蛋,淚水打濕了月白的綢帕,她不自覺抽噎道:「橫豎你們都不疼我,我便是流幹了血淚,也沒人疼我……這世上,再沒人疼我了,我便是活著,又甚麼意思?倒不如隨祖宗去了,落得一片乾淨……」


  郁成朗一個頭兩個大,他方才便聽母親說,妹妹尋常時候清冷淡然得很,只到了關鍵時候,那副任性脾氣一上來,便跟洪水猛獸似的,作天作地,作得人腦子疼,極可怕。


  那時候他還不怎麼信。


  他的妹妹這麼美麗可愛,怎麼可能會作!不可能的!

  不過現在真的信了……因為他真的累了。


  他覺得罷,或許妹妹還是不要出嫁為好。


  她這幅嬌縱任性,一不稱心如意就滿臉絕望彷彿全天下最慘的模樣,嫁給尋常人也就罷了,嫁給陛下那算甚麼樣子?

  更何況陛下還是以另外的身份娶的她,其中因由錯綜複雜,他全然無法告訴任何人。


  但若妹妹不得陛下歡心,或許她這一輩子,也就止步於一個庶子媳婦了。等到那時,周三公子這個身份被捨棄,也便是妹妹一輩子的結點。只若她被陛下所偏愛,自然便能一躍而上,得到她想要的任何東西,亦重新成為全長安姑娘艷羨的對象。


  雖說陛下確實不太可能陷入男女之情。以陛下運籌帷幄時的寡情決斷,愛上一個女人幾乎不可能。


  而郁成朗甚至難以想象,那得是多強大多聰慧的女人,才能叫陛下欣賞,以至於產生男女之愛。


  但這個,人嘛……還是得有些做夢的餘地,萬一陛下就,對妹妹有點好感了呢?嗯?

  可是這些話,他都無法對妹妹說。


  這一切,只能看她的造化。


  若非是皇帝的僕從使他帶那錦盒給妹妹,郁成朗甚至都不敢摻和半分,只怕圖惹懷疑。所以他能勸上兩句,亦已是做到極致了。


  這頭,郁暖邊哭,又邊道:「這勞什子的錦盒也請兄長送回去,我不出嫁,更不會簪甚麼旁人送的婚禮兒,你自送走……我再不想看到!」說著,又把臉側進去。


  郁成朗無奈嘆息,只得道:「那是一位大貴人相贈,不瞞你說,他的身份便是爹爹去了,亦不敢多說半個字,你讓哥怎麼說道?況且,你新婚時戴著不就完了,橫豎也不會如何的,反倒白白惹了人家不樂,那又是作什麼?」他雖不知到底是甚麼玩意,但料想也只是鳳冠步搖哪一類的東西,故而也弄不懂妹妹,到底作甚偏不願戴上?

  其實,他也是沒法子。


  他的妹妹,難道自己不疼嗎?但許多事情都很無奈,半點由不得人。


  郁暖抽噎著不說話了。


  郁成朗以為她是聽進去了,於是深深看了妹妹一眼,便嘆息著離開,又囑咐婢子少說給妹妹進點食,再往粥菜裡頭擺點助眠之物,叫她睡得香甜些,省得又把自個兒身子折騰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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