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好喜歡啊愧疚難安
經他身體轉換,再緩緩渡往花顏體內。
“若下次再見著你離了她身,我定不讓你好過!”
魂煙在鈴舌中顫了顫身子。
可憐巴巴,委屈極了。
花辭將她圈得緊,心中又氣又急,隻恨不得一瞬間能將所有靈氣都灌給她。
花顏靠著他,慢慢有了微弱呼吸,輕輕淺淺拂在他頸側,癢得緊。
花辭又緊了緊手臂,他好喜歡這樣毫無距離地相處,好喜歡這樣摟著她,一直不動都行。
好喜歡。
好喜歡觸碰她。將她圈在自己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間,呼吸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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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老爺子可謂是忙得焦頭爛額,起初還將伺候的丫頭婆子罵了一遭。
見著夫人時,讓他愣是狠狠哆嗦了一陣。
雙目圓瞪,眼球幾欲脫眶而出,那眼中的驚駭雖死猶不消退,且渾身居然僵硬得如塊石頭。
但繼續上報給他的,活活被嚇死的人更是接二連三,沂老爺子心力憔悴之下連氣都撒不出了。
“嚇死嚇死,一個個膽子都喂了狗了?要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眼前發黑,趕緊扶著椅子坐下。
連著灌了好幾口冷茶,這才稍微好點兒。
“沂叔呢?人呢?”有氣無力地喊著管家。
“老爺。”管家趕緊上前。
“嚇死了幾個?”他著重了“嚇”字。
“十……十個!”
沂老爺子揮揮手,淡淡道:“也不是很多,埋了便是。”
“是。”
“夫人的後事,便交給你安排了,我一向都是信你的。”
“是!”
沂老爺子便不再說話,拿手撐著額頭。看起來有些累了,片刻後又吩咐著:“對了,沂南那兒,他反應應當是最大的,你適當安撫安撫。我與他說不通,又隻會是吵鬧。”
“好。”管家恭恭敬敬應著。
院內眾人擠擠囔囔成一團,好似這樣便能安心點兒。
又不知過了多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又漸漸在沂府某個角落響起,爾後接著便是一陣淒厲的尖叫聲。
院內眾人都往燈盞下擠,誰都不願意站在黑暗之下。
等了約摸盞茶功夫不到,果然見得一人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跑來,“又……”
跨過門檻時還摔了個狗吃屎,一下趴倒在沂老爺腳前,看著可真讓人火大。
沂老爺子已經懶得指責他冒冒失失,大驚小怪了。
“都埋了,都埋了。”揮手不耐煩。
話雖如此說,命令也下達得果斷且條理清晰,怎麽做了也是吩咐得清清楚楚。
但偏生這深更半夜,陰風習習的,誰知道下一刻自己轉頭是不是就瞧見了個大紅蓋頭。
沂老爺見眾人唯唯若若,你推我搡的,磨磨蹭蹭著往外走,就是一陣無名火冒起。
“怕什麽怕?不就一個人嘛,裝神弄鬼的!走走走。”趕魂兒似的。
眾人一窩蜂往外頭跑去,那場麵有幾分滑稽。
屋子裏又隻剩下原先伺候的幾個丫頭。
沂老爺看了看床榻上已被蓋了白布子的夫人,恨恨道,“嚇都能嚇死,窩囊。”
“……”管家抹了把汗,自去料理沂夫人後事。
好不容易處理好,回到竹屋時,又是一陣血氣上湧。
小廝昏死,沂南不見!
低低咒罵一聲,不知從哪兒找了盆冷水,就這小廝腦袋便兜頭澆去。
一個哆嗦,人醒了,還有些模糊,接著便捂著後腦勺哀嚎。
“沂南呢?”猛地一聲暴喝直把人嚇得夠嗆。
“啊?”小廝徹底回過神,反手一指,便是屋後後山。
“公子去找那姑娘了。”
“混賬!”沂老爺子捂著心口,眼白上翻,倒退幾步,惶惶然扶住門框。
“還愣住做什麽,去找!”
“是是是。”
小廝當即轟轟烈烈地扛著把鋤頭往後山衝。
沂老爺看著差點沒氣絕身亡。
撿起地上那跟棍子,緊隨其後往後山衝去。
小廝衝到一半便頓了腳步,因為他不識路。
沂老爺喘著粗氣從身旁跑過,手裏那根棍子直接杵地上。
圓月明亮如玉盤,照得四周景致依稀可辨。
沂老爺子一路小跑,好不容易到了,卻見著沂南靜坐在一堆泥土之上。
他身旁有個坑,坑裏棺材尚在,棺蓋被打開,斜斜歪向一邊,裏麵空空如也。
沂老爺子腦子裏轟然一炸,那根時刻緊繃的弦錚的一聲斷裂。
那是元顏的墓。
許是察覺到了動靜,沂南抬頭看去,背著月光,他隻能瞧見沂老爺大致的身形輪廓,看不清他臉上是何神情。
沂南看了看四周。
幾個大漢七竅流血,死狀極慘,橫七豎八地倒在周圍。
沂老爺稍稍走近了些許,眼珠子打轉,沒瞧見花顏。
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隻能沉了臉色道:“人是你殺的?”
“為什麽明明是你殺人,愧疚難安的卻是我?”沂南抬頭,眼神略有些空洞,神情幾分木然,幾分恍惚。答非所問。
低聲細語,卻又如雷貫耳。
“當初將元顏埋了,就埋在這兒,城外蕉嶺,這兒。嘿,我把墳墓一扒開啊,裏頭人沒了。連個骨架子都沒了。人呢?你若說被蟻蟲噬咬了去,連個衣服片兒都沒有我倒是信,陪葬的金銀飾品也被蟻蟲吃了去?”
小廝覺得自己死定了!知曉了不該知曉的事兒!
沂老爺盯著沂南的目光極是深幽,諱莫如深。
沂南趴下去,趴在了棺材邊緣,拿手進去掏,“你看,什麽也沒有。她去哪兒了?”
他話音落下便不再響起,四周一時極為安靜。
圓月淺淺偏移,將萬物影子帶得轉向,重重樹影相疊,將二人身影遮掩。
兩人不言不語地對視了許久,小廝在旁側冷汗岑岑,忐忑不安,直直盯著鞋尖,一動不動,大氣也不敢喘。
沂南手腳並用地爬起,長袍沾了濕潤泥土,略顯沉重。
踉蹌僅是一瞬,沂南向沂老爺走去。
“我道為何那日之後總是夢見元顏與我說,她死得好慘。以致我日夜難寐啊。我向上天禱告,我抄了一卷又一卷經文贖罪,我覺我滿手鮮血,撥落出去的錢財都帶了層層血氣。明明人不是我殺的,為何我卻良心難安呢?”
沂老爺靜靜聽罷,隻是冷笑,“婦人心腸,難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