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福氣/好事/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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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勒, 娘。」
周二郎乖巧的點了點頭，直接從懷中掏出一把做工粗糙的黃銅鑰匙來。
吳美麗接過那把鑰匙，順手檢查了一下沒有任何損傷之後, 才對著周大郎說道。
「老大，你把梯子背著, 跟我走，放到倉庫裡面去。等出來后, 你就和兩個弟弟休息休息。」
「好的, 娘。」
周大郎很老實的應了一聲, 轉身就將梯子抬了起來, 慢慢的跟在吳美麗的身後走。
沒走多遠的距離, 一個有著黃銅鎖的房間就出現在母子兩人的面前。
吳美麗臉色絲毫未變的走上前去，直接拿著手中的黃銅鑰匙，將門上的大鎖打開了。
吱呀一聲推開倉庫的門, 她用手揮了揮面前的灰塵，笑著對周大郎問道。
「老大, 這木梯子剛才是你搬出來的嗎？」
「娘，是我。」
周大郎點了點頭, 一邊抱著梯子往前走，一邊悶悶的回答道。
吳美麗心中有了底，用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嚴, 和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擔憂, 巧妙的結合在一起的語氣說道。
「老大, 那你從哪裡搬出來的, 就放回到哪裡去。記得小心一點，別讓自己摔傷了。」
「好的，娘，我會小心的。」
周大郎輕輕地嗯了一聲，又笑著回應了一句。然後，他在大風呼嘯之中，走進了暗沉沉的倉庫。
很快，周大郎就空著手出來了。吳美麗立刻上前一步，快速的關上了倉庫的大門，並且用黃銅鎖牢牢的鎖緊。最後將那一把做工粗躁的黃銅鑰匙，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懷中。
轉頭看著還站在一邊等著的周大郎，吳美麗滿意的將被大風吹爛的髮絲攏到耳後，一臉笑意的勸了一句。
「老大，你現在去休息休息吧，如今已經沒什麼事了。」
「娘，你也要好好休息，這麼長時間你都沒有休息過，想必早已累了。」
周大郎向前一步，貼心的扶住吳美麗的胳膊，慢慢的朝著卧室的方向走去。
吳美麗欣慰的看著自家長子，心中不知道有多麼得意。真不愧是她辛辛苦苦教出來的孩子，就是如此的孝順。
「這麼一點活計，又算得了什麼？娘現在還不累，還能幹好幾十年呢！」
她親切的用手拍了拍老大的胳膊，誇張的大笑說道。
「走，去你的房間，我們去看看你的媳婦荷花。她現在有了身孕，也不知道身體怎麼樣？」
「好的，娘。」
周大郎不知道第幾次的這樣說道，扶著自家老娘就朝著房間走去。
在一片衣衫飛舞中，母子二人就進入了一個平平常常的房間之內。
在一張簡簡單單的木床之上，一個有些瘦弱的十八歲少婦安心的躺在上面，正在和弟妹綠芽說話。
聽到聲響，十六歲就已經嫁與他人為妻的綠芽轉頭看了一眼，就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親熱的喊了一聲。
「娘，」
然後，她話語中的熱情就降了下來，平平淡淡的喊了進來的第二個人。
「大哥。」
躺在床上的荷花這才反應過來，順著來人的方向看去，語氣歡快的說道。
「大郎，你回來了，快到這邊坐著休息一下。娘，您也別站著，快坐啊！」
在自個的家裡，就算是這樣，兒子和兒媳婦的房間裡面，吳美麗也不存在不自在的情況。
她從善如流的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住下，開口就關心的問道。
「荷花，你覺得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躺在床上的荷花輕輕搖了搖頭，心花怒放般的回道。
「娘，您就安心吧！兒媳婦的身體很好，一點也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或許是我肚子里的這個孩子知道我這個做母親的難過，現在連噁心想吐的感覺也沒有了。」
吳美麗點了點頭，雙眼發綠光的看了大兒媳婦肚子裡面的孩子一眼，和藹可親的說道。
「荷花，你想吃什麼喝什麼，千萬不要害羞，記得給我說。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娘捨得花錢。」
話音剛落，她又轉頭看向一臉羨慕的綠芽，安撫般的說道。
「綠芽，等你什麼時候有了孩子，娘也捨得給你花錢。」
此話一出，不只是荷花，就連綠芽也羞紅了臉，一幅不好意思的樣子。
到底是荷花年長一些，她臉紅紅的低下頭后沒多久，就眼睛亮晶晶的抬起頭來，忐忑不安的說道。
「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說。」
「說吧，我聽著。」
吳美麗點了點頭，不以為然的說道。
猶豫了幾秒鐘的時間，荷花咬了咬牙，說出了一個小秘密。
「娘，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金色的星星從天而降，然後慢慢的落在了我的肚子里。」
吳美麗半信半疑的看了自家大兒媳婦一眼，神情有些嚴肅的問道。
「荷花，你給我說實話，你這是為了討好我而編的，還是真正的有這一回事。」
說出的話遭到了質疑，荷花一臉委屈的低下了頭，嘟嘟嚷嚷得反駁道。
「娘，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騙你。」
「大嫂，這種事情你怎麼不早說啊！現在才開口，怪不得娘要懷疑。」
綠芽微微蹙起眉頭，懊惱的拍了拍手，用一種無法理解的語氣說道。
荷花抬起頭來，慌裡慌張的解釋道。
「弟妹，這只是一個夢而已，我根本就沒有看重它。如果不是發生了今天這種事，我或許一輩子也不會說出來。」
吳美麗笑了笑，又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將此事定了下來。
「不管荷花說的是真是假，我就當它是真的了。荷花肚子里的孩子註定貴不可言，有一些神異之處也是應該的。」
咔嚓，轟隆隆……
話音剛落，天邊一聲炸響，無數的閃電和雷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眾人即使是在房間之中，都能夠看到那些閃電將整個天空映照的明亮如白日。
其他人沒什麼反應，殊不知吳美麗被嚇了一跳，好半天后才顫顫巍巍的問道。
「我剛才是不是泄露了天機，所以遭到老天警告了。」
從進入房間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周大郎聽到這樣的話，十分無奈的回答道。
「娘，這只是巧合而已，剛剛荷花說這話的時候，外面不就什麼反應也沒有。」
「是啊，娘，估計這只是巧合罷了。」
綠芽挽住吳美麗的胳膊，一五一十的擺案例，講道理。
「你看，剛才不是起了大風，現在也該打雷閃電了。我相信過不了多久的時間，這天上也要下大雨了。」
在大兒子和二媳婦的勸告之下，吳美麗終於有了動作。她起身走到牆邊，打開窗戶的一條細縫，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屋外的景色。
和往年下雨的時候一樣，屋外的景色非常的正常，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她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隨手關上了窗戶。
重新回到剛才坐的地方，吳美麗看著周圍的三雙眼睛，語氣嚴厲的警告道。
「不管剛才那是不是巧合，你們都要管住自己的嘴巴。要是一不小心說出去，然後遭了老天的天譴，你們娘可沒有本事救你們。」
三個兒子兒媳心中更是無奈，可是卻對這個長輩沒有什麼辦法。他們只好點了點頭，表面上答應了下來。至於他們心裡在想什麼，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好的，大哥。」
周三郎像個小大人一樣的點了點頭，嚴肅又認真的走到了王傑磊的身邊，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問道。
「姐夫，聽姐姐說你的學業很好，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很多讀書人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好為人師。看到妻子家的小弟走過來，王傑磊連忙正襟危坐，一絲不苟的點了點頭。
「三弟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姐夫能教你的一定教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拍了拍自己單薄的胸膛，一幅自信滿滿的模樣。
周三郎眼中閃過一絲喜意，連忙回房拿了一本陳舊的書籍，擺放在了王傑磊的面前。
「姐夫，你看，我這裡有點不明白，你能給我講講嗎？」
這是一本《中庸》，屬於四書五經之一。只有熟讀這些儒家經典，方可有一定的可能性成為秀才。
王傑磊看了一眼，慢條斯理地講解了起來。他從小就開始讀書習字，可比周家這幾個半吊子要厲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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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一會兒話，吳美麗和周大娘子將包得嚴嚴實實的嬰孩送回到荷花的房間里。然後，相差不到兩歲的姑嫂二人就笑眯眯的說起話來。做娘的在一旁聽著，也時不時的插一句嘴。
小半個時辰之後，母女二人從房間里走出來，就看見王傑磊正在幫助周三郎學習。十幾歲的少年，面容仍然稚嫩，身材仍然纖細，卻憑空多出了一分魅力。
看到母女兩人走進大廳，王傑磊連忙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恭敬而有禮的在原地鞠躬行禮。
「岳母大人，小婿這般有禮了。」
這一次，吳美麗也沒有見面就毫不留情的嘲諷和諷刺，反而是滿臉欣慰的說道。
「我說女婿啊，你這樣才像個男人，像個好姐夫。現在把大娘子交給你，我才放心了。」
岳母大人難得的好臉色，讓王傑磊受寵若驚。他再一次的彎腰行禮，神情鄭重的說道。
「岳母大人在上，小婿一定會做個好丈夫，好姐夫的。」
吳美麗看著王傑磊這消瘦的身體，不悅的皺了皺眉頭，關心的說道。
「女婿啊，你有時間就在外面好好走走，把身體給養好了。聽說考科舉要有個好身體，你這樣的可不合格。」
到時候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在考場里去了，難道還要連累他們家大娘子當寡婦嗎？
「多謝岳母大人關心，小婿記住了。」
王傑磊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目不斜視的回答道。
吳美麗又看了這個女婿一眼，總算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這個女婿在為人處事上呆了點，笨了點。但是，勝在比較聽話，也好掌控。以她家女兒的手段，完全可以籠絡一輩子。
「你們兩個繼續學習，我和大娘子現在要去廚房忙去。你們要是覺得外面吵鬧的話，就去三郎的房間里，那裡安靜。」
不等兩個讀書的回答，吳美麗就帶著自己的女兒走出了大廳，進入了廚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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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躺在床上，側著身子看著睡的香甜的小女孩，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母親的目光，小女孩哼唧了一聲，慢慢的蘇醒了過來，並且哇哇大哭。
荷花也是個有見識的，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於是，連忙坐起身來，生疏的給孩子餵奶。
小女孩是真的有些餓了，小手捧著一片柔軟就咕隆咕隆的喝了起來。那讓人無奈的哭聲，也消散在空氣之中。
半盞茶的時間過後，小女孩放開嘴巴，再一次的哭了起來。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心疼極了。
荷花皺起眉頭，給小女孩換了一個方向。然後，她再一次的看著小女孩停止了哭泣，專心致志，津津有味的吃著食物。
沒過多久的時間，小女孩從荷花的懷中鑽了出來，又一次的哇哇大哭起來。彷彿在說著，媽媽，好餓。
荷花小心翼翼的解開孩子的襁褓，摸了摸那十分柔軟的小肚子，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
吃了那麼多的奶水，小女孩的肚子仍然任何動靜。彷彿她的胃連接異次元似的，根本無法填滿。
荷花苦惱的看了看四周，拿起一邊的溫開水給小女孩餵了一些水。他過往的生活告訴他。她過往的經歷告訴她，喝水雖然不能夠填飽肚子，但是也能夠緩解飢餓感。
喝了一小半杯的水，小女孩就不喝了，不知道第幾次哇哇大哭起來。那聲音十分洪亮，終於引來了正在忙碌的周大郎。
「荷花，孩子怎麼一直在哭？是不是要換尿布了？」
周大郎用毛巾擦了擦手，擔憂的看著荷花懷中的孩子，問道。
荷花搖了搖頭，臉上呈現出一片苦惱的神色，說道。
「大郎，孩子是餓了，想要吃東西。」
周大郎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就說道。
「那你就給孩子餵奶，讓她吃飽不就成了。」
荷花聽到這樣的話，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破罐子破摔的說道。
「我倒是想給孩子餵奶，可是我已經沒有奶了。孩子吃完了，又喝了一小半杯的水，現在仍然覺得餓。」
周大郎有些為難，因為他也不懂這件事情。只好對著荷花說了一句，轉頭就走出了房門。
「荷花，你等著，我去找我娘問問。」
來到廚房中，周大郎就看到自己娘和妹妹正在廚房裡忙碌。他叫了一聲妹妹，這才把娘拉到一邊，小聲的說道。
「娘，孩子奶水不夠吃，現在一直在哭。」
吳美麗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直接走到櫥櫃前，拿出了一個托盤，兩個大碗，以及兩個勺子。
她先打了一碗乳白色的鯽魚湯，還在碗里放了一大塊的魚肉，就放在了托盤裡面。然後，她對著一旁傻乎乎的大兒子說。
「這鯽魚湯你給你媳婦吃，下奶的。我還打一碗米油，你讓你媳婦餵給孩子吃。這米油可是好東西，以前很多女人奶水不足的時候，就是給孩子吃的米油。」
說完這句話，吳美麗就來到一個陶鍋前，打開了陶鍋的蓋子，露出整整一鍋大米粥。
周大郎好奇的看了過去，就看見自己娘小心翼翼的用勺子撈起了粥熬好后，上面浮著的那一層細膩、黏稠、形如膏油的物質。
吳美麗笑了笑，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老大，是不是覺得這東西給孩子吃，是委屈孩子了。」
周大郎誠實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娘，我不覺得這東西能夠填飽肚子。」
吳美麗哈哈一下，慢條斯理的解釋道。
「這你可就不知道了，這米油可是堪比人蔘。窮人家的老人若是生病了，都會熬一碗米油來吃。」
周大郎點了點頭，可是心中仍然不太理解。為何大米熬出來的這一層油，能夠讓小孩子當作母乳來填飽肚子呢？
這樣思考著，他就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吳美麗，希望可以從吳美麗這裡得到解答。
吳美麗瞪了老大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問我這個，我又怎麼知道？我都是從老一輩的那裡知道的，你小時候還吃過呢？看你現在長得結結實實的，我就知道米油的確是個好東西。」
周大郎尷尬的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吳美麗直接把裝滿米油的碗放在一旁的托盤裡，又將勺子放進碗內。然後，指著托盤說道。
「趕緊給你媳婦送過去，免得孩子餓壞了。」
「謝謝娘，我這就去。」
周大郎點了點頭，端起托盤就跑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中，他看著仍然在哭泣的孩子，連忙把托盤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荷花，娘讓我給你送一碗鯽魚湯和一碗米油來。她說，鯽魚湯你喝，這米油孩子喝。」
聽到這樣的話，一直愁眉苦臉的荷花放下哇哇大哭的孩子。連勺子都不用，直接大口的將鯽魚湯喝完了。順便將裡面的鯽魚肉放在了口中，慢慢的咀嚼著。
接下來，她再一次的抱起孩子，用勺子舀著另一個大碗中的米油，小心翼翼的送到孩子的面前。
小女孩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張開嘴巴吃了一口。然後，她的哭聲漸歇，好似狼吞虎咽一般的吃了起來。
荷花眼中閃現出一絲笑意，一邊給孩子餵食，一邊將口中還沒有吃完的鯽魚肉吞入腹中。
可是，很快，她又發起愁來。
「閨女哦，既然這孩子喜歡你，你就留下來休息一個晚上。你未嫁時的閨房，娘還給你留著，就是打算讓你回來的時候住著的。放心，房間里還是和以往一樣乾淨，娘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打掃的。等一會兒娘出去之後，就讓你大哥和二哥給你把炕燒一下，讓你晚上睡覺的時候不凍著了。」
眼中的一絲晶瑩一閃而過，周大娘子笑著點了點頭。
「謝謝娘，那我就在家裡住一晚上好了。等明天早上一早，我再和傑磊回去。」
「那我跟女婿說一聲，讓他別在外面等了。天氣這麼冷，凍壞了還得麻煩你照顧他。」
說完，吳美麗還不等周大娘子回答，就直接起身走出門外。並且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不讓仍然還在坐月子的大兒媳婦吹到風。
剛剛走到王傑磊的身邊，這個書獃子一樣的女婿就對著吳美麗行了一禮，恭恭敬敬的說道。
「岳母大人，請問娘子怎麼說？」
吳美麗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的說道。
「我閨女說，要在家裡多住一個晚上，明天早上再和你回去。」
王傑磊大吃一驚，不由得驚呼道：「啊？」
吳美麗挑了挑眉，沉下臉去，十分不滿的問道。
「怎麼？我閨女想要在家裡多住一個晚上，你難道還不同意嗎？」
王傑磊連忙擺了擺手，慌裡慌張地回答道。
「不不不，岳母大人，你誤會了，我是極為贊同這件事情的。」
「很好，」
吳美麗對著女婿點了點頭，說道。
「你進屋歇著去，別凍著了。」
「多謝岳母大人關心，小婿這就回屋去。」
王傑磊又一次的行了一個鞠躬禮，就慢慢的走進了房子之中。
周三郎連忙湊了上去，擺著一副小主人姿態，好好的招待這一位姐夫。
搞定了女婿，吳美麗再一次的返回到了大兒媳婦的房間里，和自己的兩個媳婦以及閨女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