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流螢秘事

  褚雲站起身二話不說便朝著門外走,可明崇隱卻又抓住了她的手,她的目光陰沉下來,惱羞成怒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做什麼?做糕點啊,你不是要幫忙,將蘆根熬制的水加入麵粉之中。」明崇隱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悅,笑容反之更為明媚起來,他邊說著邊將手中的簸箕遞給了愣在原地的褚雲。


  「你就是用這種方法讓小姐吃藥的嗎?」褚雲知道尉遲蕤和她大哥一樣,生來最怕吃藥,所以導致小病卻久治不愈。


  明崇隱點點頭,她的病痛已不是一日兩日所導致的,所以痊癒也是需要時間的,「尉遲蕤的病情需要長久調理,最重要的是能讓她心情愉悅起來。」


  褚雲不禁又問:「那你可還有什麼其他的方法?」


  「你附耳過來,我便告訴你。」明崇隱嘴角微微勾起,屈著手指,眼神分外迷人。


  褚雲猶疑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屈身時,男子卻一把將她拉到了懷中,她只覺得身後那雙手在不安分地遊走著,他的呼吸拍打在少女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帶著花草的馨香令人迷醉,或許這時間沒有人會捨得推開這個如妖孽一般的男子。「你休想要再騙我。」褚雲還是從他的懷抱中掙脫了出來。


  「我可從未騙過你,只是我方才還未開口,你便躲開了。」明崇隱爽朗地一笑,又沉靜地說道:「好了,正經同你說,你只管將她引到後院,我自然有法子博她一笑。」


  為了尉遲蕤她可以忍耐這個長得像妖孽,心靈更勝妖孽的男子。只要褚雲只要還沒發現他的別有所圖,就不會輕易將上次的事說出來。


  她拉著尉遲蕤的手來到了後花園,少女又有些茫然地問道:「雲兒,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你一會便知道了。」褚雲神秘地一笑,看到了男子的身影又退到了假山後。


  成千上萬的流螢在草叢中輕盈曼舞著,排出了一個耀眼的「蕤」字,尉遲蕤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驚嘆道:「為何今日會有那麼多的螢火蟲。」


  「你視線所到的地方,是螢火蟲最多的地方。」明崇隱走上前,流螢隨即撲簌著翅膀圍繞著他飛了起來,月光下男子潔白如雪的衣袍如同鍍上了一層金邊。


  尉遲蕤一頭霧水地問道:「這是為何?」


  「因為它們是從你的眸中飛出來的。」明崇隱淡淡地笑著,他的雙眸如同琉璃一般璀璨奪目,似乎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吸進去。


  「你如此油嘴滑舌,就不怕我讓大哥將你逐出去?」尉遲蕤嘴上這樣說,可見到他心中卻不甚歡喜。


  明崇隱若無其事地回答道:「女公子不會如此做。」


  「你如此肯定?」尉遲蕤薄如蟬翼的睫毛微微一顫,目光炯炯地凝視著他如天人般的側顏。


  明崇隱卻並未作答,看著身旁的晶瑩如玉的曇花,說道:「曇花開了。」


  見他小心翼翼地採摘著花瓣,尉遲蕤蹲下身,有些不解,「你摘它做什麼?」


  明崇隱回道:「用曇花做肉絲胡麻餅。」


  「曇花也可以食用?」尉遲蕤也是第一次聽說曇花可以用藥,何況這株曇花還是當年大哥從北夷帶回來的生辰之禮。


  明崇隱解釋道:「曇花有清熱療喘的功效,花與枝葉均可入葯。」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曇花可以入葯。」令尉遲蕤高興的是他不論在何時,都會無時不刻地關心著她的病情,他的用心良苦她都看在眼中。


  明崇隱湊上前,說道:「女公子若有想學的東西,崇隱定然會傾囊相授。」


  他的臉上雖洋溢著笑容,可是那種笑容卻讓人感受不到分毫的溫暖,也不帶絲毫的感情。可是爛漫純真的尉遲蕤卻不懂,她只知眼前之人可以帶給她無盡的歡樂,她只想將這份快樂永遠留在身邊。


  這幾日,褚秀的行徑愈發荒唐,而尉遲善卻愈發變得平靜起來,他這幾日稱病在府中,閑來無事便擺弄些花草。


  秦戢見他在院中澆花,上前說道:「主上,聽說聖上要在北麓山建造一座行宮。」


  尉遲善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回道:「由她去,明日便仍幫我向宮中呈摺子,對外也宣稱我在府中養病。」


  秦戢思索了半晌,壯著膽子問道:「屬下不明白,北陽王也並非無半點野心之人,他如今整日陪聖上四處遊玩,他若想篡位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北陽王若是想篡位,那也要先有這樣的膽量,聖上身邊少不了太后所派武功高強的暗衛,手無縛雞之力的北陽王又怎會有這樣的膽子?」尉遲善料定北陽王掀動和不起什麼大風浪,更何況有太后和蘇清烈,這北陽王若是敢下手也不會等到現在。


  秦戢又試探性地問:「那主上的意思就是先靜觀其變?」


  「不然,北陽王的出現可以讓聖上背上昏君的罵名,太后此時想必也無暇顧及到司馬府中的一舉一動,所以我們眼下才有更多的機會清除朝中為蘇清烈馬首是瞻的老臣,繩鋸木斷,我們要靠時間鋸斷這根老樹。」尉遲善盤算趁著太後分身乏術時,一點一點掌握效忠太后的那些老臣。


  秦戢聞言說道:「主上英明。」


  晨起,尉遲善便見褚雲在操練場練習射箭,他看著箭靶上的箭,又看了一眼正在拉弓的少女,走上前厲聲說道:「弓如滿月,箭似流星,你開弓的手法不對,重來。」


  「可是,勾弦之時手指真的很疼,今日可以不練了嗎?」褚雲看了一眼紅腫發麻的手指,眼神猶如一汪秋水。


  尉遲善的神情分外冰冷,問道:「昨日是誰吵嚷著說要學騎馬射箭?」


  他本就不是一個心細之人,所以也忘了勾弦會傷到手指,不知何時他的手中多了一隻玉韘,瞥了一眼少女,說道:「這隻玉韘是當年一位故友贈給我的,今日便將它贈給你吧,這樣你射箭時便不會擦傷手指。」


  褚雲有些不可思議,問道:「送給我的?」


  「嗯,不然此處還有第二個人?」尉遲善點點頭,他沒想到一隻普通的玉韘會讓她如此高興。


  「那我便不客氣了。」褚雲用絹帕將玉韘仔細地包好,又放入了自己腰間的香囊之中。


  尉遲善看著她的動作微微一愣,良久,又問道:「你與匯春樓的蘇茹可還有來往?」


  褚雲抬起頭,問道:「一直都有書信往來,怎麼了?」


  「我聽說大理寺卿陸常正喜愛流連於花紅柳綠之地,是蘇茹的常客。」尉遲善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著如何將心中的想法告訴眼前的少女。


  「這我倒是偶然聽蘇茹姐姐提起過,大司馬為何說起這個?」褚雲如今極少和蘇茹見面,不過往日的情分倒是還在。


  「我聽說陸常正在環楊街開了一家當鋪,我想讓你去向蘇茹打聽一下,那家當鋪的出納情況。」尉遲善也不喜歡拐彎抹角,他明白褚雲也是爽快之人,自己的要求她如今不會拒絕,一個玉韘便如此輕易地將她收買了。


  「你是懷疑~」褚雲不敢再往下想,畢竟陸常正也是朝廷命官,沒有證據不得妄加揣測。


  尉遲善目光如星,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不錯,你若不願我也定不會為難。」


  「我去,也不僅僅是因為你。」他幫助了褚雲那麼多次,留下來本就是要為他不求回報的做事,所以她幾乎想也不想的答應了他。


  匯春樓,香風陣陣,鶯歌燕舞。蘇茹濃妝艷抹,步步生蓮地走到了男人的身邊,她挽著男人的胳膊,嫵媚地笑著,「爺,你今日怎麼如此高興?」


  陸常正哈哈大笑道:「爺今日發了筆大財,給爺來壺上好的花雕,再來一份羌煮貊炙。」


  蘇茹將他帶入了自己的房中,坐在了男人的腿上環著他的脖頸,撒嬌道:「您今日春光滿面,有什麼事不如說出來與茹兒分享下嘛。」


  陸常正色眯眯地看著眼前嬌媚的女子,打了一個噤聲,「秘密,不能說。」


  「是什麼樣的秘密,就連茹兒都不能告訴了。」蘇茹背過身,假裝著生氣的樣子。


  陸常正爽快地掏出了一張銀票,塞到了女子的胸口,摸著她的手又說道:「別不開心,這一百兩銀票歸你了。」


  「茹兒就喜歡您這般豪氣的樣子,我這就給您斟酒。」蘇茹展顏一笑,讓她奇怪的是以往的陸常正是個分外精明的人,也是建康城中出了名的怕老婆,自己的俸祿全掌握在夫人手中,有時來匯春院都要賒賬,今日這樣的舉動確實讓她覺得他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美酒上桌,蘇茹預備先將他灌醉,然後再設法套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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