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情難自控
「這衣服真是好看。」海棠樹下, 男子一襲白衣, 輕紗隨著舞步如雲霧一般散開,飛花無數。
宮婢躲在樹后偷看著男子,邊小聲地議論著:「是啊,這做工真是精緻, 也只有像范侍郎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如此華美的羽衣。」
這時, 遠處走來了一個身子挺拔的男子, 他比范中丞多了幾分英朗之氣,見男子走近, 范中丞停下了舞步,輕撫著穿在身上的羽衣, 炫耀道:「怎麼樣啊,今日聖上在如意樓宴請大臣, 這羽衣乃是聖上所賜,是旁人所享不到的恩寵。」
「嘩眾取寵。」孫楹腳步匆忙, 顯然不想同他多費唇舌。
「你說我嘩眾取寵?孫楹,你也不看看你這每日苦瓜臉,自命清高的樣子, 聖上又怎麼會想多看你一眼。」對討好聖上的事, 范中丞確實比他略勝一籌, 都說聖上喜歡男子,但又從不與男子親近。
孫楹回過頭, 不屑道:「那你又了解聖上多少?聖上從不喜與人親近你可知為何?」
「聖上她不喜歡女子, 只與我親近, 這難道還不算寵愛?」范中丞雖侍奉在側,但也從來都是陪聖上飲酒作樂,從未有逾越之舉。
孫楹臉上掛著一抹輕蔑的笑意,問道:「聖上可有讓你留宿過太和宮?」
聽到這些話的范中丞心中有些急了,他摸不準聖上的心思,看著他諷刺道:「你不過是一個可笑的替代品,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指指點點?聖上看到你的時候心裡想的卻另有其人,你竟還天真不自知。」說完,他便理直氣壯地想要離開,卻被孫楹一把抓住了袖子,他冰冷的目光正瞪著范中丞,令他心中一陣膽寒,「你做什麼?這是聖上賞的羽衣,扯壞了可是對聖上的不敬!」
好在孫楹並未為難他,不久便送開了手放他離開。
在褚雲心中,明崇隱倒是個無所不通之人,他在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設了一個製藥的地方,房中還擺放著一個小型的百子櫃,她看著桌上單獨擺放的藥材,不禁問:「這是什麼?」
明崇隱淡淡答道:「黃精。」
「你挖那麼多的黃精做什麼?」褚雲並不知這黃精有何藥效。
「出來之時,我曾答應過尉遲善要治好尉遲蕤的病,我向來是言而有信之人。」沒想到明崇隱一直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近來一直在研究能治好尉遲蕤頑疾的方法。
褚雲將目光轉移到了桌角的琉璃瓶上,那琉璃瓶玲瓏精巧,倒是極為有趣,她打開了木塞,香味撲鼻而來,聞著卻有幾分熟悉,「這琉璃瓶中的香味為何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明崇隱不知自己一溜神,她就去亂碰東西,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打算去搶走那琉璃瓶,「那個聞不得!」
「好香啊,為何聞不得?」沒想到此葯的藥效如此厲害,少女早已失去了神志,她看著明崇隱環抱著自己,樂呵呵地說道:「你抱著我啊,長這麼大,你還是第一個主動抱著我的男人,呵呵~」
明崇隱將她端正後鬆開了手,假裝平靜地說道:「你冷靜些。」
可那少女竟然大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挑、逗了起來,「我想吻你,可以嗎?」
她痴痴地笑著,宛若一個迷失心智的孩子,她的目光清澈如水,滿是柔情。她就像帶著刺的薔薇花,縱使知道會刺傷自己,卻也惹不住伸出手一聞它的芬芳,氣氛讓人迷醉,明崇隱潔白如玉的面頰上露出了慌張和倉皇的神情,紅唇近在咫尺,他鎮定了心神,又一把將她推開,「不可以!」
「就一下,好不好。」可褚雲死死地抱著他的胳膊,不停地重複說著這句話,見他仍不肯依從,竟然嘟囔著嘴威脅起來,「不然我就不鬆手。」這一次明崇隱竟然忘了躲,那冰冷的唇瓣覆上了他的唇角,褚雲的吻極其生澀,她只是踮著腳,又不知該如何做下一步動作,而男子也同樣有些手足無措,良久,她鬆開了男子,呢喃道:「你的唇好軟,我可以多親兩口嗎?」
明崇隱面上一紅,羞憤道:「放開。」
褚雲一個沒站穩,撞在了身後的桌角上,她吃痛地揉著手臂,「嗚,好痛。」
方才因為自己的失誤,明崇隱連忙上前問道:「怎麼樣了。」
哪知褚雲又一把抓住了他,耍起了無賴,「我又抓到你了,你不準再走了。」
不知何時明崇隱手中多了一顆藥丸,「把這個給吃了吧。」
「甜嗎?」褚雲水靈靈的雙眸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見他點頭,一口便吃了下去,
剛入口中,她便開始後悔了,「好苦!你騙我。」
醒來已是第二日,褚雲神情恍惚地坐起身,看著男子正在不遠處撫琴,她走上前問道:「我這是在哪裡?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明崇隱淡淡地解釋道:「你喝醉了,你在這睡下了。」
「我記得我昨日未曾飲酒啊。」褚雲記得自己是在他儲葯的房間,這一醒來卻是在他的房內,再看明崇隱,他的面頰有一絲微紅,驚奇地問道:「你臉怎麼那麼紅啊?是不是發燒了?」
見她伸出手要摸自己的額頭,又想到昨夜的親密之舉,明崇隱打斷了她,「我沒事,萬一聖上召見你,你快些回去吧。」
如意樓,眾人坐在宴會上享用美味珍饈,樂聲悠揚,不絕於耳。坐在寶座上的褚秀喝了一杯酒,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問道:「范侍郎,你不是說今日要獻上一舞,讓各位大臣一飽眼福嗎?」
只見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說道:「回聖上,微臣本想在宴席上展示胡旋舞,只是微臣今日的腳受傷了。」
褚秀見他昨日還安然無事,問道:「這好端端怎麼會受傷呢?」
「定是有人想從中作梗,惹聖上不高興,才將銀針放入了微臣的鞋中。」范中丞手中拿著一根銀針,遞給了魏國福呈了上去。
褚秀面色沉靜,問道:「哦?是誰如此大膽?」
「微臣不敢說。」范中丞只有得到聖上的恩准才敢開口,因為孫楹的背後是尉遲善。
褚秀見他神情猶豫,沉聲說道:「有什麼不敢說的,朕赦你無罪。」
有了許諾,范中丞直截了當地回道:「是孫楹,他今日同微臣發生了口角,又借故裝病不來宴會,定然是心中有鬼。」
端坐在坐席上不動如山的尉遲善,目光銳利,突然開口道:「范侍郎,這無憑無據的事你就指控孫楹,是否有所不妥?」
范中丞冷哼了一聲:「他妒忌我跳胡旋舞,這還叫無憑無據?」
「將孫楹帶上來,朕要問問清楚。」褚秀也不願聽他的片面之詞,便差人招了孫楹上殿。
沒想到孫楹果然生了病,腳步蹣跚地走上了殿,見他的樣子,褚秀問道:「孫楹,你怎麼了?」
「微臣從昨日起受了些風寒,一直卧床靜養,所以才差人稟報聖上不來赴宴,不知聖上有何急事召見。」孫楹說完后便輕咳了幾聲,也並不像在裝病的樣子。
「你可知此物是什麼?」褚秀又讓魏國福將銀針拿到了他的面前,他們都是自己的貼身侍臣,雖然不及表哥,但是也深受寵愛。只是這二人各懷鬼胎,都想靠褚秀得到更高的金錢和地位。她又何嘗會不知道,只是想多些人陪自己,也不會覺得這空蕩的宮殿太過冷清。不知道的人才會說聖上有龍陽之癖,但朝中的官員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未等太后公佈於眾不敢宣揚。
「銀針。」孫楹這個人倒是比他胸懷磊落些,他的性子倒是與尉遲善有幾分相像的,故此他亦有私心,並不願做一個傀儡。
褚秀簡潔明了地提問道:「你可有用它放入范侍郎的鞋中,令他受傷?」
「回聖上,微臣高燒卧床,又如何能暗害范侍郎,如若不信,您大可以讓太醫令來為微臣察看。」孫楹高燒未退,一直卧病在床又如何能去在他鞋中藏銀針,更何況若是他所為,第一個懷疑到的便是他自己,他還沒有愚蠢到這種地步。
「就算你卧病在床,就不會讓其他人來害我了嗎?你以為聖上不知你與某些人狼狽為奸,包藏禍心。」范中丞邊說著邊把目光放在了左側的尉遲善身上,他雖說平時做事不計後果,但久居深宮,有些事情多少還是能看得透的,他也知道聖上真正傾心的是他那英姿颯爽的表哥。
「夠了,此事朕自會查個清楚,你們不必再做爭執,攪了朕的興緻,都散了吧。」褚秀只覺得心中有些煩悶,這胡旋舞未看到也就罷了,還鬧出這一樁讓人頭疼的事。
宴會散去后,她便讓尉遲善著手去調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