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月冷孤江
身後的衛文昊一臉驚喜狀, 「你們是說月冷孤江也來了嗎？他在哪裡，能不能介紹我認識認識？我是他的書迷, 特別喜歡他的成名作《密愛》。」
江柚嘴皮子扯了扯，「演技挺不錯的, 戲精學院畢業的吧！不去混娛樂圈太可惜了啊！」
衛文昊面色沒有露出半點馬腳，作一臉茫然狀。
他還沒開口說話，身邊的小助理已經搶先一步站出來維護, 道：「喂, 別以為你有一個靠山爸爸就很很了不起，現在是你們求著買人家的影視版權。」
江柚笑得張揚極了, 「現在終於肯承認了。」
聞言小跟班臉一僵，哪裡還不清楚他不小心把自己人給賣了, 歉意地轉頭對衛文昊說：「我不是故意的。」
衛文昊敲了一記小助理的腦門, 「你太衝動了。」
哎，本來自己一口咬定打死不承認, 對方也沒法子。現在自己人一衝動, 反而暴露了。
衛文昊搖搖頭, 道：「不管怎麼說，還是那句話, 《密愛》的版權不會賣給任何人。」
「這個聚會廳雖然不大，起碼也有七八十號人，我現在只要喊一聲你是月冷孤江。你猜大家會不會很感興趣？」
衛文昊望著她, 眼神平靜而無聲地控訴著, 帶著一點懇求。
江柚倒沒真想這樣做, 本來也只是放話威脅他而已。
「版權費咱們都可以商量。難道你不想提升自己，成為一個影視編劇嗎？」這是大多數作家都夢寐以求的機遇啊！江柚極力爭取道：「我相信我們雨天集團給的條件，絕對是業界最優厚的，希望你能好好認真考慮一下。」
「不是錢的問題。」衛文昊苦笑道：「我這個人胸無大志，沒那麼大理想，得過且過一天吧！」
《密愛》的版權沒能談下來，江柚有點喪氣，江佐安慰她，「不用太在意，衛文昊剛才不是說了《密愛》的版權不會賣給任何人。我們拿不到版權，別人照樣也拿不到。」
兩人從電梯走出，江柚抬眸對上司硯的一雙茶色眸子愣了兩秒，看他的樣子好像在……等人？
等等，他怎麼朝自己走過來了？
江佐沖她擠眉弄眼，「我先走了，不打攪你的好事。」
江柚：「……」喂，你想到哪裡去了？
江佐溜的比兔子還快，發動引擎就跑走了，留下空氣里一串尾氣。
她淡漠地抬起眼帘，問：「有事？」
司硯破天荒地抿了抿唇，笑得極好看，「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你這話會讓我想歪的哦！」江柚沖他眨了眨眼，「說吧，找我什麼事？」
從江柚cos紅衣女俠誤入宴會廳，司硯就猜到了幾分，直到看見她們倆姐弟這副裝扮，更加肯定了心裡的想法。
他的語氣似乎很肯定，「你想要《密愛》的版權。」
司硯也知道衛文昊就是大名鼎鼎的月冷孤江！從這一點，不難看出兩人關係真的不一般。
江柚點了點頭，就聽見他說：「《密愛》的版權不會賣給任何人。我勸你不要白費心思。」
她抬頭看向司硯，不解。
「《密愛》女主角的原型是衛文昊喜歡的一個女孩子，暗戀了很多年，後來……」後來她因為校園暴力得了抑鬱症，跳樓自殺了。
司硯無聲嘆息：「他創作這本小說的初衷，只是希望能呼籲大眾重視校園暴力，不希望再發生這種無法挽回的悲劇。」
在衛文昊心裡，沒人能演繹出那人的半分□□。
江柚沒想到那個總是嬉皮笑臉不正經的衛文昊，心裡竟藏著許多並不美好的過往。
「好吧！《密愛》版權我們放棄了。」
見她肯聽勸，司硯滿意笑道：「助理臨時有事，搭別人車來的。不介意順便送我一程吧！」
江柚瞪大了眼睛，「當然介意了。你知道我這張臉多有辨識度吧！你要跟我在一起被人拍到了傳緋聞，明天又得上頭條。」
她倒沒什麼，反正三天兩頭上頭條都已經習慣了。
但司硯不一樣，人家兢兢業業演戲，從來沒跟圈子裡任何藝人傳過緋聞，是娛樂圈一股難得的清流。
「我可是為了你，才特意提前離開的。」
對方一臉「你可不能忘恩負義」的表情，尤其是對著這麼一個皮相極好看的人，江柚又是個顏控晚期，「好吧，僅此一次。」
司硯不是話多的人，只是間或出聲一下指路。
到了他住的公寓，司硯或許是心情還不錯，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難得提醒道：「對了，他最近在寫新的題材，你沒事的話，可以多到他面前晃一晃。」
以月冷孤江的名氣，他的小說應該不愁賣版權。既然拿不到《密愛》的版權，那月冷孤江的其他版權，應該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江柚有點犯愁地看向司硯，「可是我跟衛文昊沒什麼交集，不熟啊！」
說著，她期待地看向司硯，「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司硯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交換個聯繫方式，以後我有他的行蹤就告訴你。」
兩人交換了手機號，江柚非常滿意。
司硯又道：「我幫了你這麼多，你不該有點什麼表示嗎？」
江柚摸了摸鼻尖，心虛回應：「改天有空請你吃飯吧！」
她只是說有空，誰知道她什麼時候有時間呢？
一頓飯，當然是抵不了司硯的人情。別說這一次，上次美嘉雜誌晚宴要不是司硯的牽線，自己也不可能那麼容易跟劉靜打好關係。
總而言之，她是欠了對方人情，以後有機會還吧！
司硯似乎沒聽出話里的漏洞，放她離開了。
回到家離晚飯時間還早，江柚拿著園藝剪去禍害樓下江母精心栽種的玫瑰花。中途有了靈感，回到房間畫設計稿去了。
吃過早飯，江柚懶洋洋爬到大床上補覺，半夢半醒間接到凌睿的電話，小心翼翼地問她現在能不能抽出時間去學校一趟？
她迷迷糊糊又睡了幾秒，從床上爬起來，睜著迷濛蒙的眼睛查看手機通話記錄，果然是凌睿撥來的！
自從上次見面交換聯繫方式后，他從來沒聯繫過自己，顯然是出了非常緊急重要的事情。不然以他的性格，決不會求她幫忙的。
江柚趕緊換了套衣服，抓著包就趕去凌睿的學校。
果不其然，江柚被請進了教導處的辦公室，目光落到某個垂頭喪氣低著腦袋的人身上。
聽主任把兩人打架鬥毆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兩人有口頭衝突，但凌睿先動手打的對方，這一點就非常不佔理。
江柚先到一步，對方的父母姍姍來遲。
女人一踏進辦公室，目光首先落到自己兒子身上，捧著自家寶貝兒子的臉蛋，心疼得肝兒都疼了。
一邊心疼，一邊指桑罵槐著。
江柚聽得胸口特不舒坦，一手拍在實木桌上，震得整個屋子裡一陣「啪」的一聲。
她起身，身下的椅子劃在瓷磚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唇角揚著笑，江柚看向對方，說：「 剛才了解了一下經過，就算是我們家凌睿先動的手，但你家孩子先出言侮辱在先，如果要追究下去，我會告你們誹謗名譽罪。發生口角爭執時班級里很多同學都聽到了，我不缺證人。而且這種官司一打一個準兒，大不了大家就耗著，反正我什麼都不多，時間多得很。」
早在江柚轉過身來時，兩夫妻就愣住了，這不是那個……那個誰來著？
宜市很有名的，那個……那個……怎麼關鍵時刻想不起來了呢？
「你是江柚！」剛才指桑罵槐的女人先一步反應過來。
作為一個家庭主婦，宜市的新聞八卦她全部都瞭若指掌，而江柚這樣的人物，對於她來說，遙遠不可及。
江柚很平淡的說道：「我是凌睿的姐姐。」
放屁，這個小崽子明明姓凌，她只有一個孿生弟弟，人家姓江可不是姓凌的！
女人還想據理力爭，男人站出來做和事佬，「算了，我們理虧在先，這件事情咱們私了吧！」
女人瞪大了眼睛，什麼理虧？沒看見自己兒子被揍成什麼德行了。
他竟然說就這麼私了，就算對方家大業大，難不成還能一手遮天不成？
只要鬧到網上去，她就不信沒人給自己主持公道。女人心道。
對於這個結果，江柚還是滿意的，「既然決定私了，那我們商量一下醫藥費吧！」
「是需要商量，你們的醫藥費我會出，還有一點，我代不成器的孩子鄭重向你們道歉。」
對方家長這麼通情達理，江柚也跟著客套，面色也緩和了兩分，「其實我們也有錯，凌睿年紀小不懂事，我代他向你們道歉。」
「事情解決了，我還要回去上班，不奉陪了。」說完，男人冰冷地看了一眼傻在一旁的女人，「別想有的沒的，都是你交出來的好兒子，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學女人碎嘴，以後也沒多大出息。」
女人再有不甘，想到江柚掌摑女藝人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最後不也什麼事情都沒有。也只得拉著兒子悻悻離去。
江柚帶凌睿到醫務室上了葯，「以後別這麼衝動，做事情前瞻前顧後，多想想後果。」
凌睿隻眼角下擦破了點皮，把臉護的好好的，胳膊上卻是傷痕纍纍。倒是挺懂得打架的精髓，把對方揍得鼻青臉腫，想來也沒在他手底下討到半分好。
剛擦完葯，他坐在病床上揚著腦袋看她，不甘心地反駁她，聲音卻是越來越小：「可你上次就打了一個女明星。」
江柚呵一聲笑了，「我能打人，但你卻不能打人，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我跟你不一樣，站在什麼位置上，你要明白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我打了人，能讓對方混不下去。你就不同了，你打了同學，對方家長若是蠻不講理，非要揪著你先動手這一點，就能讓你在學校呆不下去。」江柚懶洋洋地抬眼看他，「往小了說是同學之間發生摩擦，往大了說是打架鬥毆，搞不好，學校還會開除你。然後，你就變成一個連大學都沒得上的人。你說划算不划算？」
凌睿看向江柚，腦門上汗涔涔。
要是他連大學都沒上完，以後更不容易在社會生存了。
腦袋靈光一閃，江柚的話他有些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
他第一次開始認真思考。
他跟她不一樣！
他家境雖不如江柚家富貴，但從小也是富養長大的，衣食無憂。所以從來沒把錢財看得太重，即便後來離家出走，落魄到只能在餐廳端盤子養活自己，他也只想過眼前的拿到的酬勞不高，吃的飯菜不太好，等以後多掙點錢吃好吃的，再沒想過別的。
至於功成名就重新站在那些人面前打臉，他知道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知道幾乎不可能，就一直這樣頹廢著，不抱任何希望。
他突然有些渴望，渴望能夠像她一樣站在高高的位置俯視著，隨心所欲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見他垂頭耷腦的，像霜打蔫了的茄子似的。江柚語氣緩和了幾分，軟言細語地說：「我剛才替你請了半天假，下午跟我出去散散心。」
從最初闖禍不得不向江柚求助的忐忑，到短暫的相處下來，凌睿發現她這個人其實不難相處。
她會給他講道理，雖然語氣很……囂張，其實人還不錯，也沒網上說的那麼不堪。
在辦公室里，江柚站出來維護他。
她還說：「我是凌睿的姐姐。」
在某個時刻，他望著她的背影差點不爭氣地掉下眼淚，心裡劃過一個很瘋狂的念頭——
如果江柚真的是他姐姐，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