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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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這麼個講究的習慣, 就可知苗禾絕對不是在鄉下長大的孩子。但他目前身處的這個土屋,絕對是鄉下農家的標配, 還非常非常落後簡陋。


  土屋不知是用哪種法子給固定成屋的, 頂上乾草扎的屋頂, 勉強可遮風擋雨,但一股子土腥味總是縈繞鼻間。靠東邊開了個窗, 窗板得用木條撐開, 是屋內主要光源。屋裡設置也相當簡陋, 除堂屋外, 只兩間房。


  堂屋兼做飯廳跟待客地, 只一套吃飯用的桌子板凳,窗邊幾個收納雜物的矮櫃。東側的房做睡覺用,一板子木床, 與用作衣櫃的木箱。靠北的后屋則是放著食材調料的灶間。土灶也是用泥糊的, 沒見著磚。屋裡的科技水平, 簡直就像幾百年前。


  事實也沒錯。苗禾起床后穿的這一身,還是厚棉布裁的漢服衣褲, 腰間綁著腰帶, 頭上長發, 不得不學旁人用布帶扎了個髻,活脫脫是一古人扮相。


  但古人也就罷了,碰上車禍莫名地就穿到這裡來的苗禾, 稍後便驚恐發現, 他, 竟還改了個性別……


  「禾哥兒,起了嗎!?起就快給二嬸子開門!」


  聽,就是這句。這裡所有人都喚他哥兒。


  這個苗禾常識里從沒聽過,卻是存在這詭異時空里的第三種人類性別,哥兒,身體就如同漢子一般,比一般漢子更瘦弱些,卻有女人的功能,懷孕生子!


  可惜的是哥兒的力氣比不上漢子,生育亦比不得女人,甚至做為男性讓女人受孕的能力也相對低下,妥妥成了這時空最不受期待的性別。


  就是一優點,讓哥兒這性別還有些活路。便是男身女相。生為哥兒普遍都比漢子來的俊,甚或比某些女娃子還來的清秀。一些條件不好的漢子,還是很願意聘哥兒回家當伴兒的。


  「碰碰碰!!人還在嗎!!給應個聲啊!!!」


  急促的叫門聲又響,苗禾抹了把臉,嘆口氣,一拐一拐走向院子開門。


  門一開,一身材圓潤的大嬸兒手邊垮著籃子,臉色不好地等著。


  見苗禾應門,開口便霹靂啪啦訓人。


  「人是啞了嘛,開口先應個聲很費勁兒?久久不應門,誰知道這是不是人又跑沒了。嬸兒告訴你,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跟大郎安生過日子!否則我們老楊家也不是好欺負的,絕饒不了你!!」


  苗禾抿抿嘴,沒有反駁。


  「你就想想,村裡哥兒誰有你這麼好命?摔傷了使銀子給你醫,養著也沒要你下田!大郎就算進山還想著要我給送吃的來,這日子哪苦了!哪有的嫌了?做人要對的起天地良心,再干那些混帳事兒,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一天不得好死!!嬸兒都替你怕!」


  大嬸兒一張嘴沒停,罵咧咧的同時從手裡籃子掏出兩張硬餅,塞給苗禾,還真是送吃的來。苗禾一臉不情願地接過,動嘴想說幾句,最終也沒說什麼。


  大嬸兒見苗禾這般,自是氣哼哼,覺得這人沒救了,語氣更為嚴厲。


  「怎麼,這是想回嘴?難道嬸兒我還說錯了?好,既然你還聽不進,嬸兒就明白告訴你!!村裡人我都給打過招呼,你要再想逃跑或做些不三不四的事,絕對躲不過人眼!下次大郎要還想護你,我這個做嬸子的絕對不讓,直接打斷你的腿,知道不!?」


  說完大嬸兒又瞪上一眼,這才扭身怒氣沖沖離去。


  後頭的苗禾摸摸鼻子,關了門,浮上無奈臉色。


  連續三天都這種陣仗,他都習慣了。也不知這身子先前的鍋,什麼時候能甩下。


  依據醒來後接收的記憶,苗禾這身子的前身,名字也叫苗禾,做了幾件讓村裡人指指點點之事,名聲臭到不行。


  簡單來說,就是苗禾嫁人前與個漢子風花雪月,沒什麼清白。被迫嫁入楊家后,竟還繼續與那漢子不清不楚。甚至在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打算私逃到鎮上去尋那漢子,還卷了新婚夫郎家的銀子,卻因摔到溝里,拐了腳,沒跑成,被凍人的春雨淋了一夜,大病一場,醒來後人基本沒了,被苗禾換了芯子。


  於是苗禾一弄清楚自身情境后,簡直是大寫的尷尬。


  在這個不符任何朝代設定的時空,三觀與環境還是與苗禾認知的古代大同小異。條件好的人家雖能納妾,但大部分人只娶一個老婆。嫁娶后,無論男女,爬牆絕對是罪大惡極。


  村裡要出了個沒規沒矩、與漢子糾纏不清的哥兒,肯定會讓村外人看低苗家村的風氣,影響其他漢子哥兒說親,村裡人遇著罵上兩句都能理直氣壯,更何況是苗禾嫁過來的這家,老楊家。


  老楊家是苗家村裡為數不多的外姓人,數十年前逃難過來后,就在這落地生根,數代均以打獵為生。方才罵人的嬸子便是苗禾夫家的楊二嬸。苗禾逃跑被抓回后,只要楊大郎不在家,楊二嬸天天過來盯梢訓人。


  所以苗禾能跟她懟么,不好意思,他也覺沒那個臉。


  苗禾在現代就是個軟性子的青年,人看著樂觀,較毒舌的朋友偶爾說他粗神經,但從小父母早亡,被爺奶帶大,三觀被老人家教育的,勉強算是端正。


  也因此,穿過來這幾天,他有些被目前處境給困住了。


  很簡單,他貌似有了個叫楊大郎的夫郎,據說在原身大病後,為了湊葯錢,不得不上山打獵,已經好幾天不在家。對於換芯的苗禾來說,楊大郎就一陌生人。


  可要逃跑呢?想想方才楊二嬸的話。


  原身跑過一次,名聲已臭到不行,要再逃跑,想想都替老楊家覺得可憐。


  畢竟楊二嬸說的沒錯,楊大郎丁點沒對不起苗禾前身。


  他在原身名聲臭了的時候願意娶人,娶完也沒把人當苦力使喚,吃喝供著,全靠自己上山打獵為生。就算如此,原身還是不安分跑了,被找回來后,楊大郎竟也還願意使銀子,給原身治病。且不論其他性格脾氣條件什麼的,這是個多有責任心的人啊?

  一想到這,苗禾都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無辜,楊大郎怕是更無辜的那個。


  而更現實的是,苗禾這副小身板的條件,也跑不了多遠。


  這身子就像個未成年孩子似的,瘦瘦小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先前腳傷也沒好全,走路還一拐一拐的。這要跑能跑多遠?能往哪裡跑?

  再加上,若不幸逃跑失敗,楊二嬸也說,那就是打斷腿的下場。先前提過,對於原身,苗家村的人是不會護著的,要老楊家動私刑,苗禾被打的半死都是非常可能。


  醒來這幾天思來想去,苗禾不得不把逃跑這選項在心裡劃掉。


  只是若不跑,問題又繞回來,楊大郎怎麼辦?就算苗禾前世性向也正巧是同,可又不是塞個人來他就都收的。


  而原身對心目中的白月光深情深到不惜爬牆的人設,這幾天苗禾沒敢立即打破。就怕被看出換了魂,讓人招來女巫道士之類的活活給人燒死。


  但人設不崩,他在楊家的立場就好不了,想求個和離什麼的根本不可能。想想當人丈夫,應該都見不得另一半心心念念外頭的小王或小三來求離婚。普通人碰上這種,絕對是爭口氣也要擋下來的吧。


  所以,還是得在這拖上一段時間吧。


  拖到他能擺出一副對前愛人徹底死心的模樣,消消楊大郎心中不平,和離這事兒怕是才有些許可能。至於成功和離以前的日子,似乎只能見機行事了。


  苗禾腦子裡找不到楊大郎具體的性格脾氣,顯然原身幾乎沒在心底注意過這個人。只希望一個有責任心的漢子,不會在暴怒之下家暴了。


  唉,他明明穿的是和平無戰亂的時空,依舊處處是兇險。


  愁眉苦臉腦補了一輪,苗禾回到灶前。


  這會兒水燒熱了,他取了一瓢,添上冷水後繼續他的擦洗。擦洗完,人是舒服了些,待鍋中剩餘的水滾,便倒了碗端到堂屋桌上。楊二嬸送來硬梆梆的餅子,沒泡上熱水苗禾咬都咬不開的。


  只不過餅子才啃到一半,院門就響起動靜。聽著就像有人由外頭開門。


  不叫門直接開門,苗禾身子微震。


  心想,該是楊大郎回家了。


  「我可是為小寶著想。先前來村裡化緣的那什麼和尚,不說人不能胡亂造口業么。不過阿娘要真不介意,也行,幫扶就幫扶,日後別說我沒提醒。」


  這一提,苗禾娘也回想起來。幾年前一和尚化緣到他們村,被村長頗為禮讓,請了幾頓素齋,之後那和尚便對村民講了課。說什麼要敬天敬地,口業什麼的,似乎真有這事。


  苗禾娘不由透出猶豫。小寶是她拼著命生下的,絕對是她心頭寶。也因為如此,小寶出生后就比其他娃子體弱。她想從禾哥兒這邊弄點肉,為的就是把小寶養的白胖健康而已。如今聽苗禾這一說,若還真招了什麼不好的運兒,那她要的這肉,還能不能給小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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