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尚雲滿口扒拉著米飯，最喜歡吃的就是雞翅和紅燒魚。以前生活在藍麒山的時候，她都沒吃過這些，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山下的永寧鎮，只有到鎮上，她才會吃到幾個包子。


  程啟安不知道她以前的生活，只當她不會吃魚，於是將刺少的魚腹都放在她的碗里，偶爾又會放一片蔬菜。


  「明天中午可以讓杜子鑫過來吃飯嗎？」尚雲忽然問道，男子微不可察的墨眉輕挑，她好像對杜子鑫格外好奇，從白天在藍海邊他就發現了。


  「恩。」程啟安淡聲答應，清雋的容顏並未有太多的情緒。


  但見女孩眼底閃過雀躍，這才開始動起筷子。


  尚雲想了想，猶豫著要不要問問，雖然不知道程先生和杜子鑫的關係，但或多或少應該有所了解。


  思及那人身上的氣味，仔細想想她越發覺得熟悉，她打小就和山貓在藍麒山長大，山貓身上的味道她再熟悉不過，那人身上的氣味分明就是山貓的。


  山貓不是應該在藍麒山嗎？為什麼她會在這裡感覺到它？


  尚雲垂眸思索，她和齊修下山之前就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她了。


  這次下山，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查找山神的下落，其次就是尋找山貓。


  前些日子山貓奶奶和一眾妖怪在藍麒山找了很久都沒見到小山貓的身影，從銅鏡那得知山貓已經進城了，但卻不知道她具體的位置。


  「程先生，杜子鑫家裡有沒有養小動物啊？」


  動物？聞言男子持筷子的手微頓，深如墨潭的眼底頓生明悟，他想起杜子鑫家裡出現的那隻「不明生物」，這丫頭旁敲側擊的問了半天或許是在問它？


  「嗯，聽說他前些天剛養了一隻貓。」男子溫涼的話語一出，尚雲腦袋頓時炸了！


  這意味著什麼？極有可能山貓目前就在他家裡！

  尚雲一激動，夾起的雞翅「啪嗒」掉在了碗里，眼裡的情緒一覽無餘。


  程啟安對她的反應仿若未見，慢慢道：「你好像對他很感興趣？」


  此話一出尚雲正咬了口雞翅，嘴裡的肉質微甜酥嫩，咸鮮的味道充溢在整個口腔，她滿足的舔了舔嘴角，聞言下意識點了點頭，又急忙搖頭。


  她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讓程啟安發現自己是從藍麒山來的，或許他會因為害怕而躲她遠遠地，又或者他會像以前遇到的那群人類一樣把她當成妖怪抓起來？


  尚雲不安的看向程啟安，深怕他察覺出什麼，見他俊逸眉眼間，滿是雲淡風輕，尚雲這才稍稍安心。殊不知某人似乎已經摸清了她的底細。


  女孩承認后又忙於否認，如此的欲蓋彌彰，程啟安忍不住唇角輕牽，倒也沒怎麼在意，再次抬眸時，又將碗里剔好魚刺的魚肉放入女孩的碗里。


  尚雲愣愣的看著碗里的魚肉，心裡暖暖的感動滿得快要溢出來。


  「程先生，你真是個大好人。」


  好人嗎？

  程啟安微不可察的皺眉，這句話他倒是第一次聽說，繼而輕笑著搖了搖頭。


  男子忽然一笑，一貫冷沉的俊顏多出一抹笑來，竟讓女孩看晃了眼。


  尚雲第一次覺得有人可以這麼好看，她長這麼大見過最好看的人就是山神大人，可惜山神大人還沒等到她化形就跟人跑了！

  藍麒山的眾多妖怪其實長相都不錯，修為極高的九尾狐妖，也算長相極為俊俏的，但跟程啟安一比，尚雲覺得還是他最好看，比山神大人都好看呢~

  尚雲窺覬程啟安的美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打程啟安第一次踏入藍麒山，那時還是朵雲霧的尚雲，便被他的天人之姿迷得暈頭轉向。


  「這話可不要輕易說。」誰知男子斂起笑意，看著她輕聲開口。


  「你治好了齊修，還專門給妖怪們治病。」你真的是個大好人，後半句尚雲察覺男子臉色的變化，只好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只有程啟安知道，他殺的妖怪遠遠比救的多。


  這個小丫頭對他一無所知，如果知道他這雙手沾了不少血腥，還會這樣笑著對他說這些話嗎？


  程啟安心頭閃過一絲異樣，忽然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


  「程先生，我以後能不能經常來你這？」尚雲說著，滿臉希冀的看向程啟安。


  「如果你願意，來醫院做我的助手。」程啟安思索片刻淡聲提議，或許將她留在身邊也不是一件壞事。


  程啟安的話無疑給了尚雲天大的好消息，她終於成功跨出了一大步！


  本來她只想著，以後每天都來蹭飯，藉機能經常看到他，現在覺得去醫院做他的助理，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尚雲興奮的點點頭，熠熠生輝的眸子里似盛滿了星辰，蝶翼般的長睫輕動，無端端讓程啟安心頭一軟。


  ……


  入夜，尚雲一個人靜靜躺在被窩裡，想起白天在藍海發生的一切，忽然覺得不真實。


  墜入海里她雖然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誰，但直覺那個不明生物一定不是壞人。


  她也沒想到程啟安對自己的態度會有這麼大的改變，明明之前還兇巴巴的警告她來著，今天在那隻海妖發狂的時候，居然會幫她堵住耳朵，為她隔絕了外界的紛擾。


  思及此，尚雲止不住微笑，埋在被窩裡的小臉有些燙，柔軟白嫩的耳朵也染上一絲紅暈。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以後也一定會越來越好~

  隔天一早，尚雲起得很早，看到沙發上睡得正酣的齊修，本來想叫醒他一塊去，誰知，齊修聽聞她是要去找程啟安，立馬一個翻身，粉粉的屁股對準她。


  這傢伙還在生她的氣，尚雲沒轍，只好拎起他的猴尾巴直接將其塞進書包。


  程啟安打開門的時候，便見一身白衣的姑娘背著個書包，兩眼水汪汪的揚起腦袋，盯著他的門看，樣子極像個乖巧的小學生。


  「早上好，程先生！」見到門裡出來的俊美男子，尚雲眼底閃過雀躍，忍不住向前，脆生生的嬌音極為悅耳。


  程啟安微微一滯，似乎還不太習慣這個突然間多出的小丫頭，眼底的情緒轉瞬即逝。


  「早。」溫涼的聲音聽得出心情不錯，尚雲看著他，晶亮的眸子彎成一對月牙，熠熠生輝。


  對上她的笑容，程啟安忽然覺得輕鬆。


  其實，多一個人好像也不是那麼煩，至少程啟安覺得，面前這個小丫頭比杜子鑫要可愛的多。


  （被嫌棄的杜子鑫抱著馬桶痛哭。）

  兩人對視間，齊修忽然從書包里探出腦袋，尤其是見到面前的男人又是那副偽善面孔。


  就是這人，之前還打算把他扔下樓，現在看到小白雲又是一副面孔！

  關鍵是這朵傻雲還不知道面前這隻大妖怪的真實面孔！


  齊修痛心疾首，對上那人沉寂的目光，頓時嚇得猴軀一震，隨即立馬鑽進了書包里。


  「走吧。」男子牽唇微笑，對那隻極不待見他的小猴恍若未見。


  尚雲拍了拍沉甸甸的的書包，但裡面的齊修不發一言，她只好連忙跟上男子的腳步。
……

  程啟安的醫院與眾不同，因為這裡的病人通通都是妖怪。


  眾多化為人形的人妖怪，暗戳戳盯著不遠處一高一矮的身影。


  跟在程啟安身邊的那個女孩，看著瘦瘦小小的一隻，清麗的小臉寫滿了好奇，怎麼看都不太像是病人。


  而且吧，也不像是妖怪。


  最先注意到兩人的便是宋嬈，對這個女孩她還是有點印象的，之前來醫院的時候，這個女孩懷裡還抱著一隻猴子，當時程啟安對她的態度就有點不太一樣，如今看來，兩人的關係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程啟安換上白大褂后，便看到尚雲趴在桌上，支著小腦袋正仰著臉看他，眼裡的粉紅泡泡不斷往外冒。


  從書包里探出腦袋的齊修看她這副花痴樣，恨鐵不成鋼的只想敲她的腦袋，讓她清醒一點！

  奈何男子的目光太具殺傷力，齊修舉起的小爪爪，在男子不動聲色的注視下，只好偷偷收了回去。


  程啟安淡淡收回目光，就算再遲鈍，他也看出這小丫頭好像是喜歡他的。


  門外宋嬈敲了敲門，照例給程啟安送來了報告單，進來時眸光落向一旁的尚雲。


  看到熟悉的人，尚雲朝宋嬈微微一笑，記得她上次來醫院，還是這個兔子小姐姐提醒她要排隊。


  女孩的微笑讓宋嬈微微一愣，隨即她也輕笑，耳邊傳來男子溫涼的聲音，「宋嬈，以後她就是我的助理，平時要做的工作，你帶她去熟悉一下。」


  宋嬈聽聞這句話后微微變了臉色，眼底浮現一絲訝異，精心畫的一字眉緊蹙，對程啟安做出的這個決定，一時有點接受不了。


  面前的這個女孩，看著還很小，啟安居然會讓她來做助理，宋嬈來到醫院這麼久，卻從沒想過，程啟安會需要一個助理。


  帶著身旁的女孩出來，宋嬈的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清明，稍斂神色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柔，她輕聲詢問面前這個奇怪的女孩：「你是啟安什麼人啊？」


  宋嬈說話的聲音溫柔又好聽，關鍵是長得還好看，尚雲對一切高顏值的妖怪都很喜歡，以至於忽略了宋嬈口中，刻意突出的「啟安」二字。


  尚雲一臉認真：「我是程先生的鄰居，剛從農村來，打算在這打工。」


  「是嗎？」宋嬈溫和一笑，農村的小姑娘還長得這麼水靈？


  她心裡雖疑惑但看女孩一臉誠懇，那雙澄澈水亮的眸子格外惹人。


  宋嬈帶著尚雲在醫院走了一圈，也交代了一些平時的工作給她。


  兩人經過各個科室的時候，尚雲驚奇的發現，這裡的妖怪竟然比藍麒山的還要多，還要兇猛！


  護士站的小姐姐不止有兔子精，還有狸貓，長頸鹿，孔雀！


  看到這麼多的動物，尚雲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藍麒山……

  尤其是看到那隻打著吊針，氣定神閑地看雜誌的銀色霸王蛇！尚雲頓時嚇得小腿打顫。


  她還沒化形的時候，見到過這類妖怪，這種蛇毒性很強，脾氣暴躁不說，還動不動會欺負各種小妖怪。


  如今在輸液室看到這隻同類銀色霸王蛇，尚雲越發覺得這家醫院不同尋常。


  注意到女孩的目光，霸王蛇綠色的眼睛一抬，沉寂銳利的眸光自女孩身上掃了一圈，尚雲頓時嚇得腿軟，一下子走不動路。


  膽子這麼小的妖怪他還是第一次見，霸王蛇輕嗤一聲，幽深的目光盯著尚雲看了兩秒，狐疑的看了眼女孩的書包，接著繼續翻閱手裡的財經雜誌。


  這輸液室里的妖怪眾多，進醫院時還見他們個個披著人皮，眼下全都暴露出原形。


  察覺到異常的齊修，小心翼翼的從書包里悄悄探出腦袋，當看到滿屋子的大妖怪時，頓時嚇得兩眼一翻。


  怎麼會有這麼丑的妖怪！

  宋嬈拍拍尚雲的肩以示安慰，心裡卻覺得好笑，這女孩膽子不是一般的小，真想不通程啟安為什麼會讓她來當助理，這不是明擺著，以後她的工作多數都是由尚雲來做嗎？

  而此時角落裡縮著一團火紅色的龐然大物，只見那不明生物不時蠕動著軀體，有點像蛇。


  尚雲臉色一變，當即不敢往前走了，宋嬈卻拉著她的手繼續往前，狀似安慰道：「以後你每天都要和這些妖怪打交道，不認識怎麼能行？」


  話雖這麼說，尚雲心裡還是怕得要死，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嬌俏的小臉滿是嚴肅。


  這還沒到跟前，那全身火紅色的妖怪忽然覺醒，頃刻間，從角落裡騰起一條三頭蛇怪，桶粗的長長紅色蛇尾盤伏在地上，赤焰般的瞳孔深不見底，此時正緊緊盯著身下的尚雲。


  媽呀！！！


  尚雲被他的舉動嚇得止不住後退，忍不住驚叫一聲，纖弱的肩膀開始劇烈顫抖，她下意識去找身邊的宋嬈姐姐，可一轉頭髮現宋嬈好像在給其他妖怪換藥！

  不顧女孩的驚恐，三頭紅蛇竟然直接壓低了蛇身，直直朝尚雲湊了過來，只因女孩身上有一股清恬的香味。


  尚雲臉唰得一白，這下不止腿軟了，就連雙腳都石化在地上動也不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