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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章,事故

  辟田野兮實倉府,訪疾苦兮字幼孤。


  進了糜府,一股濃重的藥味傳來,嗆得沈元兩人睜不開眼睛,到處都是小小的爐子上麵蓋片破碗就在熬些黑黢黢的東西,讓沈元深刻的懷疑這糜家是不是被自己毒成這樣的。


  隨著這三進的院子一層層展開在他麵前,沈元的心裏有了些疑問,本以為這糜家定然是世家中釘在敘州的釘子,再怎麽說也必然金銀滿倉。


  可他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橫七豎八的躺著些蠻族漢子,各個都是要死不活的樣子,而糜府的仆人也不見驅趕,像是已經習慣了這幅場景。


  鄧祁給沈元使了個眼色,兩人在糜秀身後小聲交談起來。


  “少爺,這糜府有些別致啊,到處景色都與別處不同,看來糜府定然是良善人家。”這話聽上去毫無錯處,可是不同和良善幾個字卻有些刺耳,讓人不覺往他處想。


  “是有些不同,你看這樹,必然是受了糜家的福氣滋養,才能生的這般粗壯遒勁,光大門楣啊。”


  沈元也是有些害怕,本以為院中是尋常人家,最多有幾個家丁,誰知這麽多蠻族漢子在,便趕緊暗示鄧祁找好逃跑的路線,他指的樹正好靠著牆,門楣兩個字也是咬重了口音。


  糜秀在前麵聽著這兩人的竊竊私語頗為好笑,這位神醫看樣子也是個走四方的,才進了院子就開始踩點想著從哪裏跑路了。


  “金公子,不必胡亂猜測了,這些蠻族不會加害爾等的,他們隻是來報恩的,我糜家仁義傳家是蜀漢時期就傳下來的家訓,隻是……,唉,具體你還是不要了解了,免得誤了性命。”


  沈元和鄧祁聽了糜秀的話感覺更糟糕了,沈元瞬間就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旋渦,這裏麵恐怕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糜家絕對不會那麽簡單被他搞定。


  沈元還在想著,三人就已經到了後院,由於分神,沈元還裝上了領路的糜秀,搞得小女孩有些嬌憨,緋紅的麵色掩蓋了重金屬中毒的紅疹,頗為好看。


  糜府的正廳裏坐著個須發皆白的老年人在看著書,似乎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隻是輕微的咳嗽聲顯示著他還在陽間存在著,需要人照料,糜秀輕巧的走到老人身後捏起了肩,也不說話,明顯是要等老人看完再稟告。


  沈元雖然有些焦急,可是明顯自己不占優勢,也不敢上去打擾老人,生怕摔杯為號,後麵衝出五十刀斧手,死無葬身之地,蠻族可不會在乎大宋的法律,認了主子的蠻族就是天下最好的仆人。


  “是金標吧,老夫糜壽,是這偌大糜家的主人,你說你能治糜家的病,可否說說糜家得了什麽病?”


  糜壽好半天才把手裏的書放下去,背靠著椅子閉目養神,糜秀靈巧的雙手讓老人發出了輕輕地呻吟,似是得到了片刻的解脫。


  “嘔吐,紅疹,暗瘡,腹痛還伴有不孕少子等症狀,八九不離十是鉛中毒,老先生。”沈元畢恭畢敬的回答道,像極了一個稱職的大夫,隻是對糜壽能叫上來自己的名字很好奇。


  “你既然知道這些,想必是那些人讓你給我帶來什麽消息吧,說說吧,沒必要跟我兜圈子。”糜壽像是知道些什麽一樣,跟沈元打著啞謎。


  “不知道老先生這是何意,那些人又是指哪些人?小生隻是個瞧病的大夫,可不是歹人。”沈元隻是一推二五六,這時候知道也隻能假裝不知道,更何況他確實不知道。


  “你非要這般嗎?年輕人,那我就說的再敞亮些,連山坪的那些人十有八九都受過我的恩惠,金彪?金標?雖然你這一手確實出色,可是在我麵前還是幼稚了,老夫與那些人鬥了這麽多年,還會分不清楚?來人,投井。”


  糜壽看沈元始終不肯吐口,他也有些惱火了,他認定了沈元肯定是那邊派來的信子。


  “老丈,別,且住手,我承認我不是金標,且等我說幾句話可好?”沈元從藥箱裏掏出兩把藥刀握在手裏,可短短的刀子對比院子外手持長棍的蠻族明顯給不了他安全感。


  “有話快說,那些混蛋又要我做些什麽,我糜壽不可能再受他們脅迫。”糜壽叫住了圍上來的人群,惡狠狠地跟沈元說道,他這些年也是受夠了欺壓,如今也快入土了,若不是要庇護這一方土民,早就想撒手而去了。


  沈元見狀隻能照實說了自己的來曆,稍有隱瞞糜壽就能查覺,搞得沈元以為糜壽也是現代穿越來的,他前世一定是個人形測謊儀,半晌過去說完最近的經曆之後沈元癱坐在地上,被一堆壯漢圍著的壓力實在太大了,隨時都有可能被砍死在地上。


  “嗬,你小子倒是精明,能猜到世家那些人的大部分部署,不過你有一點猜錯了,憑世家的信用根本沒資格折服烏蒙蠻族,我糜家自東漢開始就紮根蜀中,蜀地所有蠻族幾乎都被先諸葛武侯折服過,憑著古老的契約才能與蜀中各部平起平坐。”


  糜壽意味不明的看著坐在地上的沈元,一聲輕笑說明了一些內幕。


  “那糧食呢,糧食呢,隻要沒有糧食,隻要沒有糧食就不能有人跟著世家造反,糧食呢?您既然是蜀漢後人,恐怕不會看著益州大地被蠻族占據吧,看著那些作惡多端的世家得以善終吧。”


  沈元聽到糜壽的回答後就覺得有戲,這老人明顯與世家不是一條繩上的,恐怕是有求於世家才被用作安撫蠻族的棋子。


  “糧食?哪來的糧食?你說世家運過來那些?蜀中近些年來哪年沒有災難?蠻族大多又不通耕作,憑打獵畜牧得來的那點東西在漢族商人手裏根本換不來幾日的吃食,老夫早就將糧食分與各個部落了,哪還有糧食?


  那些人真是可笑,真以為老夫是可以隨意擺布的棋子,若不是為了秀兒,我早就與他們玉石俱焚了。”糜壽冷笑著看外麵的天空,目光裏有些看不透的哀愁。


  “什麽?在下拜服,既然如此,告辭了,我與您並無仇怨。”沈元得到消息就想趕緊走,不願意在這潭渾水裏越陷越深,不然遲早被坑死。


  “走?說得輕巧,你既然知道我們中的什麽毒,你覺得你能走?若不是這該死的病症非要兩月一次的解毒丸藥,你以為我會老老實實安撫蠻族這麽多年?


  糜家回這麽快落魄下來?今日你若是不說明白了我教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來人!”糜壽冷靜地說著自己的要求,隻是提到過去的仇恨時明顯有些癲狂,止不住的咳嗽,沈元都擔心他把肺咳出來。


  “沈公子,秀兒求你了,救救我糜家吧,隻要你能救爺爺,秀兒給你當牛做馬報答你。”糜秀一下子越過糜壽的身子衝出來跪在沈元麵前,不住地磕頭,眼裏簌簌的往下落,地上都有些血跡。


  沈元看到這一幕也是有些無奈,用力的把糜秀攙起來,讓鄧祁放下了手裏的小藥刀,自顧自的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走已然是走不成了,今日這事若不給個交代,怕是不能善了。


  “糜老先生,這方子也簡單,每日大量飲用牛乳,橘子之類的水果多吃,要慢慢將養一些日子,身體上的問題自然就好了。”


  “你可莫要騙老夫,那些老東西可告訴我那解藥可盡是名貴藥材,怎麽會如此簡單就能解毒。”糜壽謹慎的質問著沈元,這種大事上他根本不敢馬虎。


  “唉,猜也猜得到,他們所謂的藥材大多是瀉藥,是否吃了他們的藥會腹泄上一陣子,也隻有這個方子才能一兩個月一次減少鉛對身體的迫害。”


  沈元無奈的說道,這個時代的人對於科學常識實在太匱乏了,再加上有心人陰沉的心思,任何一種存在的現象都會成為控製人的手段。


  “這症狀到對的上,算你小子有些本事,隻是想走可沒那麽容易,你就在這裏住到我糜府上下痊愈後吧,委屈不了你。”糜壽蠻橫的說道,為了自己家人的利益,他也不在乎什麽家訓了,隻要自己孫女健健康康的活到老,他哪怕下地獄都樂意。


  “老丈,你……,你們這病要好起碼要半年,半年後即使烏蒙部族沒有反,我私自脫離軍隊也活不成了,我沈家上下必然被處斬,老丈你可不能害我”沈元生氣的戟指糜壽,若真是按糜壽的意思來,他也不用想著以後的打算了,直接遠竄西夏或者大遼算了。


  “那我不管,萬一你走了不認賬怎麽辦,你沈家死與不死和我有甚關係。”糜壽說完就把書蓋在臉上假寐起來,不再說話。


  糜秀在一旁做個手勢讓沈元稍安勿躁,卻不料鄧祁飛身過去就扼住了糜壽的咽喉。


  “老先生,我家家主是好人,我可不是,你今日要不放我們走,恐怕你也要陪葬,反正都是死,我拖上你糜家一起死可好?”


  這邊話音還沒落,外院就衝進來一個門人大喊道。


  “不好了,老爺,敘州巡檢司非說咱家窩藏異族,如今尋上門來要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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