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第二天下午施羽坐在沙發上看著昨晚睡前秦千瀟塞給自己的小藥瓶,那是秦千瀟特意給她買的胃藥,昨天秦千瀟只是想留著以防萬一,但沒想到這麼快便派上了用場。
昨日施羽沒想到秦千瀟真的就陪著她在這裡坐了一下午。只不過那個人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社團表演上,時不時瞟過來的眼神讓施羽有些煩躁。
伸手不打笑臉人,施羽看到秦千瀟那張笑得一臉溫和的臉也不好多說什麼。
而今天,施羽只是有事出去了一個上午,回來看到的就是明顯空了許多的屋子。
施羽看到那間再次變空的卧室,心中的失落感再次升起,那個人只不過住了十多天,卻再次填滿了她的內心。
明明在她來之前都是自己一個人在住,為什麼她一走了就感覺心裡少了些什麼?
施羽拿起抱枕向身後的靠墊躺去,但剛躺下去她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咯著自己了。她反手在腰后摸索了半天,最終摸出一隻玩具熊。
施羽認得這隻玩具熊,這是她兩年前送給秦千瀟的。她以為這個幼稚的禮物早被秦千瀟扔到不知道哪個地方去了,卻沒料到她還留著。
但有什麼用呢,就算現在你再愛我,留下的傷害終究是不會變的。
施羽用指腹輕輕戳著玩具熊的絨毛,喃喃道:「看吧,你還是回到了我的手裡。」手指從玩具熊的鼻子上滑到肚子上停了下來,肚子那一圈的絨毛比周圍顏色要淡一些,施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淡藍色的痕迹,像是圓珠筆寫下的字時間久了就被磨花了的樣子。
施羽凝神一看,看了半晌才看清寫的什麼字。她愣了半天,然後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喂,桃子……」
秦千瀟剛應酬完回到自己的新家,就發現自己門前站著一個人。
這裡是別墅小區,照理說不會有可疑人士進來。秦千瀟剛喝了酒,一時也辨認不出站在那裡的是誰。
秦千瀟向前走了幾步,那個人像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慢慢的轉過身來。秦千瀟看清了來人心裡一喜,小跑著喊道:「阿羽!」但剛跑出沒幾步她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可能會惹得施羽不喜,便又停下了腳步。
施羽沒有理會秦千瀟的反應,而是伸手把那隻玩具熊拿了出來:「你的東西,忘拿了。」
秦千瀟看到那隻玩具熊瞳孔縮了縮,一把接過她手裡的玩具熊,輕聲道:「謝謝。」
施羽聞到秦千瀟身上淡淡的酒香皺了皺鼻子,她身上的味道並不刺鼻,反而帶著酒的醇香,可施羽對酒這種東西就是有種莫名的排斥感。
秦千瀟看到施羽的動作臉上一紅,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她。直到過了好一會,施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秦千瀟的新家有些空,可能是剛搬進來的緣故,竟感受不到一點點有人住的氣息。
這個時候反倒是主人家的秦千瀟顯得過於拘謹。
施羽抬頭打量起這裡,這座房子不大不小,兩層樓,樓上卧室樓下客廳廚房,設計風格也較為簡約,標準的小型別墅。
「你吃飯了嗎?」施羽看向秦千瀟,比起她施羽更像是這裡的主人。
秦千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剛剛的飯局上光顧著談生意和喝酒,東西根本沒吃多少。
施羽看著秦千瀟猶豫的樣子心下瞭然,轉身到廚房裡去:「你有沒有買食材?」
秦千瀟搬家是讓趙曦檸去辦的,她不知道趙曦檸有沒有買食材,正張口要回答的時候,施羽已經打開了冰箱門。「我給你煮麵條。」施羽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說道。
秦千瀟輕聲「嗯」了一句,看著施羽低垂的眉眼,施羽突然對她這麼好雖然讓她感到開心,但心裡也油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吃吧。」施羽取下圍裙,把煮好的面放到餐桌上。
秦千瀟看了看那碗面,麵條上擱著幾片菜葉子,雖說看起來很普通但應有的香味還是有的。
「你不吃嗎?」秦千瀟嘗了一口面,味道還不錯,但對面那個人只是撐著腦袋看自己吃,也沒有給自己也做一碗。
「我吃過了,」施羽淡淡的說道,面還是熱的,升起來的熱氣熏的秦千瀟的臉微紅,最終施羽還是耐不住了,緩緩開口道:「兩年前你丟下一句分手的簡訊就離開了,但是你還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秦千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施羽嘴唇一開一合,身體下意識想阻止施羽繼續說下去,可惜為時已晚。
「我同意了,我們分手吧。」
到頭來,我們都是一樣的,在察覺到事情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發展時,都用了最笨拙的方式傷害了對方。
「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施羽靜靜的看著秦千瀟,她那雙眼被霧氣遮擋住了,施羽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竟覺得有些心慌。
隔了不知多久,秦千瀟才回答道:「我知道了。」
施羽的心竟然開始泛酸,她沒想到秦千瀟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她,她以為秦千瀟會哭、會鬧、會像那天一樣求著見自己,或許是她過於冷淡才導致秦千瀟退卻了,或許是她的決心根本沒有想象中的深,但不管怎麼樣她還是答應了不再見面。如果忽略掉自己那抹心酸,施羽應該會樂於聽見她的回答。
看吧,人就是這樣,當她糾纏著你的時候你嫌煩,當她走開的時候你又捨不得。
施羽心裡暗暗對自己嘲諷道,隨後強壓下那股心酸,對秦千瀟說道:「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施羽也不管秦千瀟的回答,徑直離開了秦千瀟的新家。
隨著哐當一聲,整間屋子再次歸於平靜。
秦千瀟坐到沙發上,拿起施羽送回來的那隻玩具熊輕輕的撫摸它的肚子。
圓珠筆的痕迹已經被磨的很淡了,但秦千瀟依舊不會忘記她寫下的字。
我想你。
這是她寫下的字,也是在那一年裡支撐著她活下去的理由。
秦千瀟閉了閉眼,彷彿又回到了在美國待著的那兩年,如噩夢一般的場景始終折磨著她,讓她不得安生。
「對不起,」秦千瀟撫摸著玩具熊肚子上的絨毛輕聲說道,「我可能要失約了。」不再見面什麼的,我做不到。秦千瀟嘆了口氣,把玩具熊放在沙發最中間的位置,然後回到餐桌上繼續吃施羽給她做的那碗面。
嘀嗒,嘀嗒。
有什麼落進了碗里。
那是我的淚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