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七、
秦千瀟這幾天看施羽感覺有些奇怪, 常常是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每次當秦千瀟問起, 施羽又會回答沒什麼然後錯開視線。秦千瀟也沒多想, 為了空出周三的時間她又開始了加班，常常是回家倒頭就睡，對施羽的異樣沒怎麼放在心上。
秦千瀟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今天周二，也就是說明天就是施羽的生日。
現在做完這些工作就可以回去了，可以陪著阿羽一整天。想到這秦千瀟臉上不自覺的笑了笑, 她捏了捏肩膀又埋下頭工作。
可桌上的電話並不想讓她如願, 秦千瀟正疑惑著這個點會有誰打電話過來, 接起電話傳來的卻是她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千瀟。」電話里傳來的聲音是秦燁，秦千瀟頓時心如擂鼓, 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嗯，爸爸。」秦千瀟應了一聲, 捏著電話的那隻手的手心開始出汗。
「明天你不用上班了, 休息一天。」秦千瀟聽到這心跳漏了一拍, 抓著電話的手緊了幾分, 秦燁的話還沒說完，但秦千瀟差不多已經猜到明天可能無法陪施羽了。
「你去B市參加一個生日聚會。」
果然……秦千瀟的心揪了一下, 反駁的話想也沒想就說出了口:「我明天有事！」說完秦千瀟有點心慌，這是她為數不多反抗父親決策的一次。
「推掉, 」秦燁的語氣還是像之前那樣強硬, 「這個聚會很重要, 這是B市施晟的女兒第一次公開現身, 她很有可能是施家的繼承人，你盡量去交結一下。」
「明天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爸爸可不可以……」秦千瀟試圖放軟語氣讓秦燁改變主意。
但秦燁根本不吃這套，語氣更加冷峻:「我說了，推掉。」
秦千瀟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可對面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我不想再重複一遍。」說完秦燁就掛掉了電話。
秦千瀟聽著電話里的忙音，心中的無力感再次升起。
秦千瀟在辦公室里坐了許久，下唇被咬破了都沒有察覺。此時她連工作的心情都沒了，原本工作就是為了空出明天陪施羽，現在一切意義都沒了也就沒必要了。
秦千瀟嘆了一口氣，桌上的文件也沒收拾就直接走了。
「來吃飯吧。」秦千瀟一打開門就聽見了施羽的聲音，她循聲望去，看著施羽那張臉有些內疚。
「不是說不用等我了嗎？」秦千瀟無奈的扯了扯嘴角，「現在都已經八點了，你肯定餓了吧……」她走到飯桌前坐了下來，沒有動筷子反而撐著腦袋看著施羽。
「沒有，我吃了巧克力。」施羽淡淡的說道。
「那也不行，要按時吃飯，不然又會犯胃病的……」秦千瀟開始喋喋不休的說了起來。
「有什麼話你可以直說，」施羽看穿了秦千瀟的意圖，但督見她眼中的慌亂時還是心頭一軟，「我沒關係的。」
施羽這副樣子讓秦千瀟心裡的愧疚更深，她斟酌幾番還是開了口:「阿羽，明天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施羽先是一愣，然後很淡然地開口道:「沒事，明天我也有事。」
秦千瀟以為施羽說這話只是為了不讓自己難堪，她往施羽旁邊挪了挪，扯住她袖口囁嚅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失約的……」
施羽看著秦千瀟低著頭解釋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她看起來跟小孩子犯了錯後站著認錯的樣子很是相似，施羽放軟了語氣:「真的沒關係，你不用自責的。」因為就算你沒事我也不會留在家裡……
原本施羽是打算吃完飯後跟秦千瀟說的，可沒想到秦千瀟明天也沒時間，她也剛好順著往下說下去。
「我明天晚上盡量早點回來，好不好？」秦千瀟用清澈透亮的眼睛看著施羽，眼裡滿是期許，卻又帶著一點怯意。
施羽「嗯」了一聲，接著不留痕迹的從秦千瀟手裡扯走了自己的袖口:「吃飯吧。」
得到施羽回應的秦千瀟也沒有在意施羽的動作，她盯著施羽看了好些時候確定施羽臉上沒有不滿，才拿起面前的筷子開始吃飯。
秦千瀟洗完澡后就一直時不時的翻看手機，坐在施羽旁邊的時候也罕見的沒有一直盯著施羽看。
今天她也是難得的沒有打瞌睡。以前常常有她看著看著就睡過去了的情況，而她醒來的時候通常會發現身上多了一條毛毯。
施羽用餘光看著旁邊盯著手機看的人，突然有點不爽。平日里不是一直盯著我看嗎，怎麼現在又看手機了？
施羽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趕緊甩了甩頭拋開它，自己跟一隻狗爭風吃醋也就算了，現在連手機的醋也要吃了？施羽突然覺得自己很是可笑，但餘光督見那人根本沒注意到自己這邊的時候又咬了咬唇。
「要睡覺了。」施羽出聲提醒道，可誰知旁邊那個人根本沒有反應，眼睛還一直盯著手機屏幕。
「睡覺了。」施羽湊近了一點，低聲說道。
「馬上馬上，再等等！」秦千瀟沒理會施羽的動作，隔了幾秒忽的抬起頭，恰好對上施羽的黑瞳。
兩人距離太近以至於秦千瀟忘了原本的目的，此時竟然臉紅著說不出話來。施羽看著秦千瀟變紅的小臉，心中的煩悶也完全散走了。她拉開與秦千瀟的距離，勾起嘴角問道:「怎麼了？」
秦千瀟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她眨了眨眼，說道:「生日快樂！」
施羽愣了一下，餘光正好看見還亮著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00:00。原來是為了這個，施羽的臉上一下子柔和了許多，她笑著說道:「謝謝。」
「明明是你二十二歲的生日，我卻不能陪你……」秦千瀟想起下午的事又有些傷心。
「沒事，我明天也有事的，就算你在我也不在啊……」施羽想伸手順順秦千瀟的栗發，可剛伸到一半又想到什麼似的縮了回去，「去睡吧，你也困了吧。」
秦千瀟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晚安。」說完就眨著眼等施羽的回應。
「晚安。」施羽笑了笑，眼裡是不被人察覺的寵溺。
第二天早上秦千瀟起來的時候施羽已經出門了，桌上放著一張便利貼，秦千瀟拿起來看了看。
［我出門了，早餐做好了放在廚房。］
施羽的字跡比不得秦千瀟的好看，她的字看起來有點潦草，像是高中生在交作業之前那幾秒內寫下最後幾個字的字跡。而她的話也很簡短，跟之前秦千瀟嘮叨的一大堆不同，但也讓秦千瀟鬱悶的心情好了一點點。
距離晚宴的時間還早，如果是秦千瀟自己驅車去B市也只需要兩小時，現在她根本不急。
幹嘛走這麼早，我還可以多陪你一會呢……
秦千瀟嘟著嘴在沙發上坐下，拿起旁邊的抱枕抱在懷裡。她眯著眼睛把臉埋在抱枕里，鼻尖似乎還能聞到施羽身上清冽的香味。
過了好一會秦千瀟才察覺自己的動作不對勁，趕緊扯開自己懷裡的抱枕，摸了摸滾燙的臉頰。
洛洛這時也湊了過來，「嗷嗚嗷嗚」的叫著爬上了秦千瀟的腿，秦千瀟見到洛洛笨拙的動作，強忍下笑意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今天媽媽和……」秦千瀟略一思索，臉紅著繼續道，「……爸爸很晚才會回來，又要拜託你看家啦。」
洛洛正趴在秦千瀟腿上，努力往她懷裡蹭，全然沒聽見她說的話。
秦千瀟看著它這副模樣笑出了聲，正想抱開它去吃早餐，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秦千瀟自然是看到了來電顯示，原本明朗的笑顏一下子沉了許多。
「喂，瀟瀟。」電話里傳來的是何逸磊的聲音，他的聲音雖是溫和但在秦千瀟聽來卻是無比的厭惡。
「何先生，有事嗎？」秦千瀟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滿，冷聲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何逸磊的聲音聽起來輕佻了幾分。
「既然何先生沒事那我就先掛了。」
「欸別別別，」何逸磊忙道，只是語調越發輕浮，「瀟瀟今晚要去B市參加生日聚會吧？」
「你也要去？」秦千瀟一下子就明白了何逸磊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我不會當你的女伴的。」
「但是——」何逸磊拉長了語調，隨後頓了頓繼續說道，「秦叔叔要你當呢？」
「何逸磊！」秦千瀟拔高了聲音，「你除了拿這個威脅我還有別的方法嗎！」
「有啊，」對面傳來他的笑聲，「只是沒這個管用。」
秦千瀟內心的怒火一下子熄了，反而轉化為濃濃的絕望。這樣受限於人的生活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好……」隔了許久，秦千瀟還是妥協了。
「一個小時后我去接你，」何逸磊的聲音依舊輕佻，只是加了一分得意在裡面，「我陪你去挑選晚禮服。」
秦千瀟沒回應，對面等了許久也沒聽見秦千瀟的聲音，等的不耐煩也就掛了電話。
秦千瀟放下手機，揉了揉洛洛的腦袋。洛洛像是察覺到秦千瀟低落，也放棄了繼續往她懷裡拱，它低低嗚咽幾聲用清澈透明的眼睛看著秦千瀟，以為是它的動作惹得秦千瀟生氣了。
秦千瀟嘆了一口氣，抱起洛洛，把下巴擱在它的身上。
我只剩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