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八十二、
「秦家的女兒不錯。」施晟啜了一口茶, 「你媽媽很喜歡。」
何止是喜歡？都快誇出朵花來了！
施羽在心裡白了一眼, 不過施晟說出這種話來顯然是已經認可了秦千瀟。
「不過……」施晟話鋒一轉，看向施羽的目光帶上些許審視，「現在的你有足夠的資本站在她身邊嗎？」
施羽被他的話問得一怔, 前幾日困擾她的問題再度浮上心頭。
除卻施家自己什麼也不是。
秦千瀟比自己有才華，比自己有氣質，管理公司也是得心應手。而自己除了會畫畫糊口以外好像沒什麼拿的出手的了。
遇見困難什麼也幫不上。
施羽這想法要是被秦千瀟知道了指不定又要說她想多了, 楚韻來幫忙說不定也有一點施羽的原因在裡面, 這麼一說她也算是幫了大忙。
但這些總歸是別人的，都不是自己的，施羽也想憑著自己的努力, 用自己的東西去幫她。
這就是糾結的地方, 踏出第一步有可能萬劫不復，也有可能一片光明。
「所以你先回B市來，跟她分開一段時間，學習一下管理, 等以後學到點東西了再回去開個分公司也不是不行……」施晟還是沒有放棄讓施羽走上商業這條道, 只是他沒注意到在他為施羽規劃未來時那人的思緒顯然已經不在這兒了。
「抱歉爸爸, 我實在不是學這方面的人，我有自己的追求。」施羽打斷了他的話, 露出一個笑臉來。
施晟也不知是因為施羽的說的「爸爸」兩個字還是因為她真心的笑容，之前準備好的說辭也化作了烏有。
「而且別說是一年, 一季, 一月了, 」施羽聳了聳肩，「我現在一刻也離不開她。」
施晟見著次是真的勸不動施羽了，無奈之下只好擺擺手，說道:「算了，你有你的追求，爸爸管不了你了，之前爸爸說的你不要在意，施家就是你的資本。」
施晟說完以後長嘆一聲就出去了。施羽則拿出手機翻出了岳丞平的電話。
「之前你說的我考慮了一下，我可以來幫你，同時資金你也不用著急了，我要注資。」
施羽走出書房的房門的時候看見李慧青正領著秦千瀟走進了她以前住的房間。
「媽，你幹嘛？」施羽羞赧的走過去攔住了正要進房的兩人。
「怎麼，帶瀟瀟看看你以前住的房間不行啊？」李慧青眼睛一橫就要撥開攔路的人進房。
「要帶也是我來啊！」
李慧青聽罷眼珠子轉了轉，瞅了瞅臉漲的通紅的施羽，妥協了:「行行行，你來你來。」說著就把秦千瀟的手交到了施羽的手上。
施羽拽著秦千瀟進了房間，又趕緊把門關上，生怕門外的人偷看。
秦千瀟見此掩唇一笑:「你這麼緊張幹嘛？難不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秦千瀟環顧一周，施羽的房間跟她本人一樣乾淨樸素，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了。淺藍色的被單看起來剛換不久，顯然是家裡人特意準備的。
「剛才沒有，現在有了。」施羽領著秦千瀟坐到自己的床上，眯眼靠在她身上嗅著熟悉的香味。
秦千瀟還愣了一會兒，後來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自己，失笑道:「我怎麼見不得人了？」
「是我想把你藏起來，不想讓別人看見你。」施羽抬起頭委屈的看著秦千瀟，「剛剛光顧著跟我媽說話了，都不理我。」
「那可是你媽媽……」秦千瀟笑著戳了戳施羽的肩頭，許是被她的眼神看得沒了法，這才退一步說道，「你想要補償？」
施羽眨了眨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秦千瀟寵溺的笑了笑，輕輕在施羽唇上一點。
淺嘗輒止。
施羽也知分寸的沒有繼續索吻，她捧起秦千瀟的栗發輕嗅，那上面是跟自己一樣的洗髮水味道。
「阿羽的媽媽倒是讓我有點想起以前了。」
看著秦千瀟略帶懷念的神色施羽驀地想起了秦奶奶的話。施羽情不自禁的將秦千瀟抱入懷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前，努力讓自己的溫暖傳到她身上。
秦千瀟順從的趴在她胸前，輕聲呢喃道:「改天你也跟我去看看我媽媽如何？」
「好。」
下午的時候李慧青又拉著秦千瀟這裡看看那裡瞅瞅，不給施羽留半點接近的機會，眼看著施羽一來就把秦千瀟拉走了。用她的話說是「你們有的是相處的時間，現在讓瀟瀟陪陪我怎麼了？！」
施羽被媽媽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回到客廳沙發上坐著嘆氣，扭頭一看，施晟也坐在沙發另一頭嘆氣。
不遠處就是幸災樂禍的施瀾。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飯之後，施瀾這才說要帶著她們出去。
「還回來嗎？」李慧青不舍的問道，不過這不舍顯然是留給秦千瀟的。
「看情況吧。」施羽含糊的說道，不顧李慧青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拉著秦千瀟跟上了施瀾。
室內室外溫差有些大，秦千瀟一出來就打了個寒顫。施羽見狀趕緊將自己的圍巾取下來給秦千瀟戴上，一邊帶還一邊嘮叨:「這裡的氣候可不比C市，晚上不注意保暖很容易感冒的……」
「行了行了，這裡走幾步到車裡開了暖氣就不冷了，還在這裡膩歪啥？快走！」施瀾看不下去，拽著施羽就走。
秦千瀟戴著施羽的圍巾，上面滿是她的味道，心頭一暖，笑了笑也小跑跟了上去。
施家距離施瀾所說的地方也不過二十分鐘車程。等下了車秦千瀟才發現施瀾說的地方是一個酒吧。
施羽倒是不驚訝，彷彿料到了會是這裡。
「葉姐姐在裡面嗎？」施羽指了指裡面問道。
「廢話。」施瀾也是大半天沒見著葉黎萱了，拉著施羽和秦千瀟就往裡走。
雖說秦千瀟大學時沒少跟陶林凜去過這種地方，不過自她去了美國過後的時間裡，再也沒有踏足過酒吧之類的地方。如今看到施羽深色泰若自然的模樣有些疑惑，施羽看起來不像是會來這裡的人。
「阿羽又來過這裡嗎？」
「以前……高中……有來過……」施羽聽到秦千瀟的問話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高中？！那豈不是未成年？！
施瀾似乎是察覺到了秦千瀟的震驚，眨眨眼解釋道:「我跟這裡的老闆很熟。」
這不是熟不熟的問題吧……
秦千瀟抬眼看了一眼施羽，施羽則對她做了一個「沒關係」的口型。
剛一進去就是震耳欲聾的音樂，秦千瀟不適的皺了皺眉，不過好在施瀾對這裡熟悉，沒一會兒就找到了她們的包廂。
吵鬧的音樂被隔絕在了外面，如果是這樣單獨的包廂那也不用擔心施羽什麼了。
秦千瀟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保護欲過度了。
「楚姐姐……你也在啊……」施羽甫一進門就看見了笑得像只狐狸的楚韻，頓時萌生了退意。
「哎喲，我的羽寶貝不想看到你的楚姐姐嗎？真是太令人傷心了……」楚韻倚在白瑾棲身上作勢抹眼淚。
「得了，騷狐狸，收起你浮誇的演技好不好，牙都要酸掉了。」施瀾捂住半邊臉，坐到葉黎萱身旁，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小白怎麼受得了你。」
楚韻的耳朵偏生就對說自己的壞話靈敏，施瀾這句話她自然也聽見了。楚韻笑了笑，將白瑾棲的臉掰到自己這個方向，撫著她的的唇說道:「我的貼身保鏢，怎麼會受不了我呢？」楚韻特地將「貼身」二字加了重音，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不過在座都是了解她的人，包括秦千瀟也對她的性格摸出了一二，也並不在意她說話的語氣。
楚韻見眾人不理她，就對著白瑾棲仰了仰頭:「你說對不對？」
白瑾棲木訥的點了點頭。
施羽環顧一周，這才發覺有什麼不對勁:「桃子沒來？」一般施瀾和楚韻在那肯定也會叫上陶林凜，雖說施羽回B市沒跟陶林凜說過，但施瀾會提議聚會肯定也會叫上她。
「她的娛樂公司出了些事，正忙著解決呢。」施瀾白了施羽一眼，「虧你還跟她在同一個城市呢，竟然這些都不知道。」
施羽被施瀾訓得縮了縮脖子，這段時間她也跟陶林凜通過不少電話，但她從不會提自己公司的事，施羽也對這方面不感興趣，自然也不知道。可如今出了事她也不知道，倒是有些愧疚了。
這事秦千瀟倒是知道，不過陶林凜卻異常倔強的說不要她幫忙。
「沒事的，這就是她家老頭子給她出了個難題，沒什麼大不了的。」葉黎萱看著施羽如此愧疚有些不忍，出口解釋道，還順帶瞪了一眼施瀾。
楚韻，施瀾和陶林凜可以說是從小玩到大，施羽是十歲才加入她們的，再加上施羽年齡最小，自然就成了受三人欺負的對象，這狀況自從施羽十七歲那年施瀾跟葉黎萱交往才有所改善，至少施瀾懟她的時候葉黎萱會出來護著施羽，所以施羽也對這位葉姐姐頗為親近。
秦千瀟對施羽的朋友也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同時她也看得出施羽的朋友是真心對她好的。
暖黃色的燈光映在施羽的側臉上，即便臉上有些許陰影也掩不住其中高興的神色。
真好，阿羽有這樣的朋友。
而相比之下自己就顯得落寞多了。秦千瀟自小就沒什麼對自己真心的人，或許有，但都被她隔絕在了外面。
秦千瀟正在恍惚之間，卻見那邊施瀾和楚韻已經開始興緻勃勃的勸施羽喝酒了。
「來酒吧哪有不喝酒的道理。」施瀾說著就遞給施羽一杯雞尾酒。
「又不是我想來的。」施羽往後退了點，緊貼秦千瀟的身子。
「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楚韻立馬說道。
「那就不給。」
「那……」楚韻狡黠地笑了笑，視線落在秦千瀟身上，「瀟瀟替你喝？」
施羽一聽連忙接過那杯酒，嚷道:「不行！」
「我可以喝的。」秦千瀟扯扯施羽的衣袖，眼神有些擔憂。
算起來秦千瀟的酒量比起施羽還要好些，但施羽就是不想讓秦千瀟來喝:「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施羽頓了頓，為了更有說服力還壓低了聲音對秦千瀟說道，「她們勸酒就一定會把那個人灌醉的！」
那個人只限於你吧……
很明顯那兩人都是沖著施羽來的，而且看這樣子施羽不止一次被兩人灌過酒。
施羽小口的啜飲杯里的酒，喝完了又有下一杯送到手裡。
每次秦千瀟伸手想搶施羽手裡的杯子都被她躲了過去，看樣子是鐵了心的要替秦千瀟擋酒。
施羽酒量不佳，沒一會兒臉上就泛起了紅。
楚韻不知何時坐到了秦千瀟身旁，悄聲說道:「羽寶貝喝醉酒的時候特別粘人，也很安靜不哭不鬧，以前還會小聲嘟囔著問我為什麼欺負她。」話里是滿滿的笑意。
秦千瀟驀地想起了以前施羽喝了酒之後說出絕情的話，仍心有餘悸。對於她來說酒實在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醉酒之後意識就成了一片混沌，那是才是人的本性……」楚韻抿了一口酒，看著杯中的液體出神的說道，「微醉的時候只會將人的情緒放大，所以酒還是要開心的時候喝啊……」
秦千瀟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楚韻這番話，另一邊坐著的人就倒了下來，湊在自己頸邊細聲呢喃。
秦千瀟驚覺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這人竟然喝了這麼多。
「以前阿羽都是粘姐姐的呢，現在姐姐失寵了……」施瀾故作落寞的說道。
而被提到的人全然不覺，只是一味地抱著秦千瀟傻笑，口中喃喃道:「瀟瀟……」
楚韻說的一點也不假，除了偶爾想吐以外，其餘時間恨不得一直扒在秦千瀟身上，難受了也不說，只是一直皺著眉頭喊「瀟瀟」。
秦千瀟有些心疼，抓住施羽箍在自己腰間的手，對施瀾說道:「阿羽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
施瀾見此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見秦千瀟要走連忙出聲阻止道:「別回阿羽家了，去我家裡吧。」施羽喝成這樣子若是被施晟發現了自己指不定被罵成什麼樣子。
秦千瀟點了點頭，帶著醉酒的人出去了。外面的涼風一吹，再加上之前吐過一兩次，施羽迷濛的雙眼也清醒了一點，仰起頭看著秦千瀟說道:「我想回家。」施羽頓了頓，補充道 「回我們的家。」
秦千瀟剛想說什麼，卻被施瀾搶了先:「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回C市會很危險的。」
施羽聽罷嘟起嘴，喉嚨里發出「嗯——」的聲音，軟軟糯糯的似乎是在撒嬌。
「施瀾姐說得對，先忍過一晚，好嗎？」秦千瀟揉著施羽的頭，溫聲道。施羽撒嬌倒是難能可見，如今親眼看到更是心化作了一湖春水。
「我也想去，瀾瀾讓人家去你家住好不好？」楚韻向施瀾拋了個媚眼。
施瀾打了個寒顫，連忙點頭，生怕她說出什麼更噁心的話來。
施瀾家並不算特別大，這是她以往大學時住的房子，到後來習慣了也沒換。
「瀾瀾和萱萱一間，羽寶貝和瀟瀟一間，我和小白白各一間，怎麼樣？」楚韻倚在白瑾棲身上，問道。
「你當我家旅館嗎？就兩間客房，不住就滾！」
「那就只有委屈小白白跟我睡同一間了。」楚韻話里歉意滿滿，但眼底卻儘是得逞的笑意。
誰不知道你那點心思啊？施瀾看著這狐狸在心裡說道，楚韻也沒少來過她家，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有兩間客房，這明顯是存了心故意的。
好在每間客房都有單獨的衛生間，秦千瀟替施羽洗了澡去了大半酒氣這才讓她清醒一點，只是那傻乎乎的笑容讓秦千瀟仍是懷疑她還處於醉酒狀態。
「還難受嗎？」秦千瀟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擔憂的問道。
「不難受。」施羽晃了晃腦袋，仍是看著秦千瀟傻笑，又伸手撫平她的眉頭，「所以你不要皺眉。」
不料這個時候施羽仍不忘自己的感受，正想調侃幾句，那人卻突然抱住自己倒在床上。
隨之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親吻，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啃咬。這會兒秦千瀟也認定了施羽還未完全醒來，不然怎麼會這麼不知輕重呢？
但是沒過多久那個人急躁的動作就緩了下去，漸漸的倒在了一旁的枕頭上，口中呢喃道:「晚安吻……」
秦千瀟失笑，原來這人早已撐不住睡意了，方才只是強打精神的晚安吻。
聽著枕邊人逐漸平穩的呼吸聲，秦千瀟的意識突然回溯到了今天早上，回顧一下今天發生的事。
阿羽的家人，阿羽的朋友……
如今倒是顯得自己比較凄涼了。秦千瀟苦笑了一下，看著身邊人安穩的睡顏，在心裡默默說道——
——你知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