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交錯回憶（1）
隔天早上，再次來到卓然診所的許文君成功將其催眠，但和上次一樣，卓然仍在關鍵的時刻醒來。
他接連喘了幾口粗氣后，問一旁的許文君：「我進入到深度催眠的狀態了么？」
許文君擦去額頭上的汗，快速點了點頭。他顯得比卓然還要緊張。
卓然跟著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鐘。樂觀地想，比上次的情況要好，如果一直反覆地做，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我們繼續吧。」他目光堅定地對許文君說。
「你還可以么？」許文君問。
「我沒問題，你如果累了就先到這。」
「那我也沒問題。」
稍作休息后，兩人繼續剛才的做法。這一次，卓然在進入催眠狀態后的第四十分鐘醒來。他一臉疲憊，滿頭大汗，嘴裡卻仍說著要繼續的話，但被許文君拒絕了：「今天就到這吧，你需要休息，硬來的話我怕會出問題。」
看著許文君擔憂的神色，卓然心有不甘地放棄了硬來的打算。
第二天，他們時間更早地開始，卓然這次在一小時零十分鐘后醒來。卓然很累，卻顯得很興奮。
「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不會在中途醒來，而是需要被你叫醒。」
「的確是這樣。」許文君附和道，跟著問，「那你之前的記憶呢？找回了么？」
卓然的表情稍稍黯淡下去。「還沒有。」他深吸了一口氣后，臉上重新煥發出生機，「可我已經隱約能抓住一些東西，相信找回全部的記憶，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許文君這時又提到了喬若琳。
「如果你一直不醒，喬阿姨怎麼辦？」
卓然聽后把視線移向樓梯的位置，彷彿能看到樓上的喬若琳一般。「她的情況也在逐漸好轉，醒來后不會立刻發病，如果你察覺她醒來，就及時將我叫醒。」
「明白了。」
卓然開始回憶起某些事情，是在連續被催眠后的第五天。那些畫面出現之前，他和以往一樣，先是有失重的感覺。跟著一種強烈的旋轉感向意識襲來，他感覺自己好像陀螺一般，腦袋忽上忽下。周圍一片昏暗。
這種狀態持續一陣后，他仍和以往一樣，好似墜入水中，只不過，這次他沒有窒息感，而是像個在水中暢遊的人一樣，一面翻轉，一面感受著水溫。
水溫不冷不熱，溫度適中，他感覺很舒服。他在水裡遊了一陣，耳邊陸續出現各種聲音：瀑布的流水聲、呼嘯的風聲、繼而是人說話的聲音……
他的意識逐漸清晰。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在幾棟房子後面，周圍是白茫茫地雪，身後是已經結冰的湖面。旁邊有幾個小孩正在把雪攏成雪隊，其中一個人臉朝著他說話。
「趙思一，你趕快過來幫忙啊？愣在那做什麼呢？」
「又在偷懶吧……」
卓然不想動，卻好像被什麼東西遙控一般，身體不受控制地朝那些孩子跑了過去。
「我沒有偷懶，我在找這個呢。」這話是自己說出來的。卓然這才恍然大悟，這不是夢，這是回憶的畫面重現。
「我看看，是什麼呀？」一個個子很高的孩子說著，從卓然的手裡一把搶過那個東西。「什麼啊？一根又短又粗的破棍子。」
「可以做鼻子啊？」
「哪有這麼丑的鼻子啊？」孩子們都笑了起來。
「可我們又不是在做藝術品，雪人的美好是靠想象出來的，現實中丑不醜又能怎麼樣？」說出這種話，卓然自己都很震驚。
這句話顯然惹來了麻煩，小朋友們都放下手裡的活，全部圍了過來。
「喂，你個怪胎，我最不願意就聽你說話，總是一副故作高深的樣子。」
「就是，TMD整天講一些別人聽不懂的大道理，你不也就是個沒有爸爸的農村娃么？」
「就你聰明？我們都是笨蛋，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聰明能不能當飯吃！」
大家七嘴八舌地對著他罵了一通后，在卓然倔強目光的注視下，將拳和腳如雨點般砸在他身上。
很疼，卻又沒有痛感，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畫面從這開始就慢慢變得模糊了，白茫茫的雪世界消失了，周圍的矮房子也不見了，卓然又回到了水中，開始像剛才一樣飄蕩起來。身體隨著水流翻轉了一陣，卓然的意識再度蘇醒。
他緩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樹林中，正躺在地面上，旁邊有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孩，也和他一樣躺著。他看起來比剛剛見到的那些孩子要稍大些。
他正要去看那個男孩的臉時，對方突然開口：「好好感受一下在這林子里的時光吧，能來這的時間不多了。」
男孩的話有些奇怪。
「我們倆不是經常能過來么？為什麼說時間不多了？」這句話脫口而出，卓然才回過神來，發現這話出自自己的口。
「你沒聽院長說么？孤兒院後面的這片樹林要被砍掉了。」
「啊？為什麼要砍掉？」
「那就不清楚了，有很多種原因，造紙、做傢具、一次性筷子。」說到這，男孩笑了笑，「總之都是為了滿足人類自我的私慾。」
卓然的意識看了看旁邊一臉深邃的男孩，問道：「這樣不好么？」
「怎麼會好？人類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你不是也看過那些書么？歷史的車輪都是靠慾望來推動的。」男孩冷哼一聲后說，「人類遲早自己玩死自己，他們會砍更多的樹，開採更多的資源，為了自己的貪慾，不斷地同大自然索取。用不了多久，我們身邊的青山綠水，就會變成灰山臭水，等著瞧吧，那一天遲早會到來。」
男孩說完把視線移向自己，說道：「你還是太單純，而且太善良，將來遲早要吃單純善良的虧，虧你還叫著一個聽起來很霸氣的名字。依我看等我們哪天離開孤兒院了，彼此的名字也換一下好了。」
「更換名字？」
「對啊。」男孩一臉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接下來的話，讓卓然的思維徹底混亂了。
「就這麼說定了，等我們倆將來離開孤兒院，你用我的名字，我用你的名字。到時候你是周鶴鳴，而我就是殷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