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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發泄

  半數以上的座位內都一或兩名男士,大都穿著西裝扎領帶,衣冠楚楚。身邊都坐著女人,年輕居多,也就二十幾歲,大多數燙著頭髮,化著濃妝,有的手夾香煙,穿著各種花色的閃緞旗袍和高跟鞋。這些旗袍裁剪合體,顯出飽滿的胸部,細細的腰肢和修長的大腿。而且這些旗袍的開衩都非常高,直到腰部,那穿著玻璃絲襪的白花花的大腿露著,有的女人還翹起二郎腿,故意把開衩一側的腿壓在上面,露出整條大腿,連根的絲襪花紋看得非常清楚。


  這些男男女女臉上都帶著笑容,區別是男人的笑多半輕浮猥瑣,而女人的笑則諂媚放蕩。看著他們的表情,郝運心想,之前自己在街上看到的老百姓都表情麻木不仁,可也分地方,像這種聲色犬馬的風月場所,人人的表情都很豐富,這對比還真是鮮明。又想,難道民國的女人都用這種裝束來顯時髦?還是說這些女性全是舞女?他覺得男人一般似乎不會帶女朋友甚至妻子來這種地方,那就是舞女了。同時郝運又看到,這些舞女還有更年輕的,雖然打扮很時尚,妝很濃,但從面容和五官來看,明顯還很年輕,連二十都不到,其中有個姑娘,郝運覺得最多十六七歲,長相還有些青澀,化的妝也不太精緻,就像剛剛學會打扮似的。


  之前在外面聽到舞廳的音樂,郝運還覺得挺好聽,可在舞場內近距離聽台上的樂隊奏出這些曲子,卻覺得有些刺耳。不是不好聽,而且一個字——土。他心想,自己是聽慣了現代音樂,再回頭聽這些百年之前的音樂肯定不習慣,但在民國時期,這就是最流行的。


  「先生,您是一個人嗎?」年輕的男侍應生走過來,微笑地過來問。穿著白襯衫、黑西褲和黑皮鞋,左手托著鋼盤,放有兩個玻璃杯,杯中只剩見了底的黃色液體。


  郝運點了點頭,男侍應生用手示意某個位置,郝運看到還有空座,就過去坐下來。男侍應生彎下腰問:「您有熟悉的伴兒嗎?」本來他想說是從外地過來的,但心想這種地方肯定消費不低,再讓舞廳給當了冤大頭去宰,就說沒有。


  侍應生說:「那要不要讓大班過來給您介紹兩位?」郝運不知道什麼叫「大班」,估計就是大堂經理和領班的合稱吧。心想腰裡雖然有兩百多塊錢,但那也不是隨便消費的,就說不用,想先看看酒的價格。侍應生並沒給他價格單之類的東西,而是用口報價,郝運一種也沒聽過,全都是洋名,就問最便宜的是什麼酒。


  「哦,是張裕白玫瑰,」侍應生回答,「每瓶僅售五塊錢。」郝運直嘬牙花,五塊錢一瓶白葡萄酒,都快趕上自己穿的這件長衫了,想在這裡放鬆消遣的心思頓時打消好幾分。侍應生可能看出他的心理,就笑著說:「看您的氣質就是生意人,既然來了就放鬆放鬆,今朝有酒今朝醉,您說是不是?」


  郝運點了點頭:「那就來一瓶,另外還有什麼吃的?」侍應生介紹說有剛從美國進口來的糖果和從德國運來的巧克力,郝運要了兩樣,連酒總共七塊錢,付過之後侍應生讓他稍等,馬上就來。不多時酒和小食都到了,侍應生為郝運將酒打開,在玻璃高腳杯中倒了半杯,另外又將兩個小瓷盤放在桌上。一盤裝著五顏六色的糖果和包有金箔紙的小方塊,應該就是巧克力了,另一盤則是幾種鹽焗果仁的拼盤。


  「請慢用。」侍應生帶著禮貌的微笑離開,郝運喝了口酒,以前他也喝過幾種葡萄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覺得這種張裕白葡萄酒雖然是在舞廳里最便宜的,但味道卻非常不錯。郝運心想,也許是這個時代的生態環境保護得好,土壤和原料都沒什麼污染,而且這時候的人也不像現代那麼黑心,在生產食品的過程中不會偷工減料、以次充好吧。


  郝運一邊喝酒一邊吃果仁,看著台上那輕輕擺動腰身唱著歌的歌星,再看著這些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人,郝運有些恍惚。人類社會就是這樣,窮人連飽飯都吃不上,而一路之隔的歌舞場內卻紅男綠女歌舞昇平,也不知道哪個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象徵。


  這時,郝運看到有個非常年輕的女人朝郝運走來,說是女人,還不如說是女孩,因為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個子不高,單眼皮,尖下頜,小嘴,郝運覺得她很像周冬雨。如果不是化著濃濃的妝,郝運就會覺得她是個女大學生。身材還算可以,就是有些瘦,但包裹在合身的淺粉碎花緞旗袍中,顯得胸部也很突出。頭髮燙成波浪,塗著猩紅色的口紅,長得也很好看,只是妝太重。她一屁股坐在郝運旁邊的空座上,還沒坐下時郝運就已經聞到強烈的香水味。他對這種味道很敏感,嗆得有些發暈。


  「先生你是自己嗎?」她有些自來熟,笑著拿起酒瓶就要往一隻空玻璃杯里倒,看到瓶上的標籤,又停住:「喲,看您這身份和氣質,怎麼能喝國內的葡萄酒,不覺得丟人嗎?侍應生!」她優雅地朝站在遠處的男侍應生揚揚手,那侍應生立刻過來,彎下腰傾聽。


  女人說:「給這位先生開一瓶……開一瓶利羅斯!」侍應生轉身就走,郝運明白這個套路,連忙把他叫回來,說不要。


  「我要你請我喝兩杯也不行?」女人似乎有些哀怨。郝運現在能確定她就是舞女,只是沒想到這麼年輕。他原來是來放鬆的,也不想拒絕,知道這舞女就是以此為生。但那個「利羅斯」的酒剛才侍應生報酒價的時候提過,記得是賣十五元每瓶。自己身上這些錢夠吃喝穿用好幾個月,可要是往這種地方扔,那可沒幾天。這些舞女明顯就跟現代酒吧里那些賣酒小妹差不多,全靠這個為生,就是來宰大頭的,可得穩住。


  郝運笑著說:「真不好意思啊美女,我剛辦完事回來,身上沒帶多少錢,下次再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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