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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都怕蟲子,你還要假裝有蟲子來嚇我,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不過我沒想到, 你害怕那蟲子啊……」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幕, 俞霽月就想笑。真是的,走在路上突然從身後抱住她,那語氣還讓她浮想聯翩, 哪裡知道會是這樣的事情。她轉過身的時候, 葉迦樓的眼眶都發紅了,身子還不停地顫抖, 等她把那隻作惡的小蟲子從她衣服上取下來的時候, 她更是一臉驚恐地退避三舍, 顯然是害怕極了。「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以後就抓蟲子嚇你,我知道你的一個弱點了。」


  「你都說了一路了,怎麼這麼幼稚啊!」一直被嘲笑的葉迦樓有些羞惱, 怕蟲子怎麼了?天底下又不是她一個人怕這種小蟲子?她俞霽月不也怕黑怕打雷還怕鬼嗎!

  「你臉紅了。」俞霽月驚奇的語調就像是發現新大陸, 她故意靠近葉迦樓, 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看著她的面色緋意更甚, 連眸子中都蒙上了一層迷濛的瀲灧水澤,當下更是開心。只不過再逗弄下去, 葉迦樓就要跟她翻臉了。在她看似「惡狠狠」實是軟綿綿的目光下, 俞霽月收手, 掩著唇輕咳一聲道:「快到藝術館了, 那兒人多,你不要鬧了。」


  這鬧的到底是哪位啊?可不就是她俞大小姐嗎?


  試鏡的屋子裡,秦歡翹著腿坐在了一旁,原本冷淡的面龐更是冷若冰霜,還有另外幾個工作人員在交頭接耳,時不時用眼睛偷覷著秦歡。俞霽月一看這場景就知道依舊沒有選出滿意的演員,她找了一旁的空位坐下,懶洋洋地開口道:「要不你自導自演?」劇組裡其他工作人員一聽這話忙不迭點頭,讓秦歡自己來演,比選擇一個新人要多太多的話題,更何況她是對《歧路》這部電影最熟悉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表達什麼。


  「我不想演。」在其他人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秦歡大多數是保持沉默的,她想過很多的情況,實在是逼不得已只能自己去演,可是扎進了角色中這一回她還能夠走出來嗎?秦歡不敢拿自己去試探。對上了俞霽月探究的目光,她再一次平淡的重複道,「我不想演。」說了兩次,確實是不想演戲了,可是不想演和不得不演並不衝突,俞霽月心中還是很期待與秦歡真正的對戲。


  俞霽月又問出了工作人員共同的疑慮:「那怎麼辦?矮個子里拔高個?」


  秦歡只說了一個字:「等。」


  屋子裡靜悄悄的,可是廊道上一陣腳步夾雜著說話聲,從敞開的門中傳入。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你的表現明明很好的,就因為那個女人有背景就要把你刷下來嗎?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樣的試鏡機會,之前都是在小劇組裡跑,學不到什麼東西。悅然,你怎麼不說話?我是在給你打抱不平誒?」


  「結果不是還沒有出來嗎?你急什麼?」


  「你真是!氣死我了!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你沒戲了,就算是導師給你爭取到這個機會,你認真地研讀過小說原著和劇本,那也沒有用!其實我覺得很不甘心,靠著自己努力的人偏偏不被厚待,反倒是那些動歪腦子的,他們——」


  「他們不也是有付出的嗎?只不過這代價是你我都承受不起的。」


  「悅然,你——」


  走到門口的時候,兩個女生的身影落入到諸人的眼中,她們的腳步微微一停頓,目光正巧往俞霽月那一處投來。可不就是剛才在湖邊看見的小迷妹和她的同學嗎?俞霽月沖著她挑眉,見她紅著臉別開目光,露出一副想走未走的神情,唇角的笑容便愈發燦爛。直到肩上被人一拍,偏頭看見的是葉迦樓的冷臉。


  「你的身上有蚊子。」葉迦樓喃動著唇,用口型跟俞霽月說道。


  「悅然,這也是個劇組誒,你心動了嗎?要不要去試試?」楊悅然的同學被擋著沒有看清楚裡面的秦歡和俞霽月,她只是見楊悅然在此處稍有踟躕,便壓低了聲音開口道。之前還有三三兩兩路過的人發出聲響,可現在只剩下她們兩,聲音便清晰地傳入屋中人的耳中。


  俞霽月發出的一聲邀請:「不進來試試嗎?」既是學妹又是迷妹,她樂於給她一個機會。


  「啊——」女同學聽到這聲音后驀地發出了一聲驚叫,她掩著唇將聲音給藏住,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她終於知道楊悅然在這兒為什麼會停住腳步了,俞霽月俞老師可不就是她的女神嘛?連床頭都貼滿了她的海報引起了室友不小的抗議,當然最後都被她暴力鎮壓。見楊悅然愣著不作聲,同學又有些著急,暗暗使勁推了她一把,看著她進入了屋中做出了一個加油的鼓勵手勢,便一溜煙地跑了。


  「你想試哪個角色?」秦歡的聲音很冷淡,聽著便讓人頭皮發麻。楊悅然也知道《歧路》劇組在B大選角,但是她根本就沒有期望過能夠進入這劇組,導師推薦的名額也都是給了系裡最厲害的人,怎麼也輪不到她。她是沒有任何準備的,連《歧路》的女主角是誰她都不知道,面對著秦歡的發問時,只能夠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和自己助理鬧得不亦樂乎的俞霽月。


  葉迦樓最先發現了楊悅然的窘迫,她掩著唇咳了一聲,示意俞霽月開口。把人邀請進來是她的注意,總不能放任人家小姑娘在屋中手足無措吧?


  「讓她試試周錦。」俞霽月既然開口了,秦歡便給了她面子,微微地一頷首,她挑選了劇本中夏桑和周錦重逢的場景,將劇本遞到楊悅然的手中,淡淡地說道,「別著急,你先慢慢看,揣摩人物的心境,等會兒你跟俞老師對戲。對了,你在音樂方面有什麼專長嗎?或者說,你會唱歌嗎?」


  話題轉得很快,楊悅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半晌后才應道:「樂器學過不少,跟朋友組過樂團,也在酒吧里當過駐唱。」她的家境並不是非常優渥,如果她像平常人一樣選擇其他的專業也好,可偏偏讀了表演類的專業,巨大的開支是家庭的負擔,她只能夠靠著自己的努力去賺取更多的生活費。


  「很好。」秦歡淡淡地點頭,便不再出聲。


  在這樣充滿壓力的場景下,楊悅然那見到女神的欣喜慢慢地轉變為緊迫,所有不可思議的情緒只能夠留到以後去回味。連做夢都不敢去想的機會就在眼前,她怎麼能不好好把握?她那遊離於外的狀態慢慢地改變了,整個人投身於劇本的研讀中。


  場景中兩個主角的重逢不在校園裡,而是一個簡陋的MV拍攝場地,作為主唱的周錦和夏桑對視了一眼,鏤刻在骨子裡的熟稔和默契讓她們配合極為完美。等到工作忙完了,她們才成為了自己,體驗那久別重逢的激動。周錦的性格是張揚的,她心中的情緒原本是不加掩飾的,當初的壓抑和剋制在相遇后爆發,讓她凝視著夏桑的視線變得火熱而又隱忍,時不時暴露出一絲侵略性。而夏桑的性格是冷淡的,就像是萬年不化的堅冰,所有的真實心緒都被冷藏在旁人難以觸及的角落,就連回憶和周錦的舊事時,那淡然無波的語氣也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楊悅然在合上劇本時看了俞霽月一眼,等到俞霽月懶洋洋地起身走到場中間時,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抬頭看俞霽月的時候,已經不將她當做自己那高高在上不可靠近的女神了,而是與她久別重逢的夏桑。演戲這種事情,也需要棋逢對手時才能夠更完美的發揮,楊悅然明顯地感覺到這次比自己在上一個劇組試鏡發揮得好,等到說完最後一句台詞的時候,她整個人才放鬆下來,而汗水則是汩汩流動,瞬間便濕了後背。跟她對戲的人是俞霽月,是新生代最為出色的俞霽月,很多人看她的八卦,關注她的娛樂新聞,可是楊悅然不一樣,她出身表演系,最先欣賞的自然是俞霽月收放自如的演技,其次是她坦率而又可愛的性格。為了錢,這是一個坦蕩蕩的理由,只要謀取的不是不義之財,就不該被人鄙夷和唾棄的。誰的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呢?只不過礙於五千年來的文化傳統,讓人恥於言錢。


  「留個聯繫方式,到時候通知你結果。」秦歡的語氣是公式化的冷淡,可是眸色到底比最開始的時候要暖一些。楊悅然朝著他們鞠了一個躬,說了句道別的話語便退了出去,等到身影消失了,秦歡才又淡淡地開口道:「你認識她?」這句話問的是俞霽月。


  「不認識,只是在湖邊偶遇了,說實話只是想給她一個機會,其實我沒有任何的期待。」俞霽月勾了勾唇道。


  秦歡笑道:「看來這算是個意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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