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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迦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便開口道:「我喜歡你。」
認清楚自己的內心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要不是外界力量的推動, 或許她還不知道自己對俞霽月的佔有慾會有這麼重。兩個人完全可以閉口不談離婚的事情,就像平常婚姻關係里的人,可是又怎麼能夠呢?她們一開始就不是在常態下進行的, 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如何能夠寬慰那顆漂浮不定的心?
出乎意料的答案, 卻也是最讓人心花怒放的答案,俞霽月笑得開懷,濕漉漉的眸子似是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霧, 她將自己的手從葉迦樓的禁錮下抽了回來,回復了一句:「我也是。」她明明可以說更多, 可是小小的報復心在作祟,偏不讓葉迦樓太過於得意。看出了葉迦樓帶著些許失望的神色,俞霽月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我是一個記仇的人。」
「我也是」「我跟你一樣」這類婉轉含蓄的話跟直白的「喜歡你」是截然不同的, 至少在態度上稍顯輕慢, 可是從俞霽月的口中聽到了這句話,也算差強人意。葉迦樓不再逼迫她, 反而低聲問道:「你認識萬曼秋嗎?」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名從葉迦樓的口中說出來, 就變得有所不同了。想到了之前被她譏諷的事情,俞霽月輕哼了一聲, 追問道:「提到她做什麼?難不成你也認識她?她是你的某位小情人?」話音才落下, 俞霽月自己都曉得了她猜測的離譜, 可是她並不打算如此放過葉迦樓, 意味深長地說了句, 「以你的交際圈,應該能認識不少的名人吧?」
葉迦樓沒有聽出俞霽月的言外之意,她只是從一旁拿起了手機,指著最新被頂上熱搜的動態詢問道:「你是不是跟她有仇?」
萬曼秋V:為T小姐不值,果然是只聞新人笑,哪見舊人哭啊,影視世界真的是現實的折射。真的,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不要太過火了。
在這種關頭髮了這麼一條動態,再加之前邊的話里話外直指某女星為了錢如何如何,實在是很容易勾起他人的遐想。這個T小姐到底是誰,根本不需要萬曼秋明說,底下已經有憤憤不平的粉絲開始進行猜測,甚至還有人對葉迦樓的身份進行剖析,從她平日里開的車上得出她是一個富二代的、令人啼笑皆非的結論。天知道豪車都是俞霽月這位大款的,她葉迦樓算是哪門子的二代?
「她就是妒忌我的美貌,我十分懷疑趙一弦挑選女人的眼光。」俞霽月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只不過她這個為唐郁不止,值得到底是誰啊?說你說我似乎都有可能。」唐郁那邊自從熱吻圖爆出來后始終沒有任何動態,連一個電話都不打,似是徹底死心的模樣,而圈子裡大多數的人都選擇一旁觀望,沒幾個像萬曼秋這般硬生生將自己推到了這個旋渦里。
「你要公開么?」葉迦樓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一眨眼掩飾住了那一分小心翼翼。據她所知,娛樂圈中大多數的人都不怎麼公開自己的戀情,私生活是他們拼盡全力要守護住的領地,只不過很可惜,他們不得不和狗仔在這本該隱秘的、屬於自己的事情上展開拉鋸戰。俞霽月怎麼說都是娛樂圈炙手可熱的當紅女星,平日里拉拉cp就罷了,真要將一切給擺出來,怕是常開玩笑的cp粉中都有人承受不了。葉迦樓在腦海中分析著此事的利弊,對她來說無所謂,她將主動權教到俞霽月的手中。
「為什麼不?」俞霽月反問了一句,凝視著葉迦樓的面容,臉色慢慢地變沉,「難道你不願意嗎?你是想要賴賬嗎?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不負責任的渣女!」俞大小姐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表演欲,讓片場上沒有盡興的遺憾在家中得以補全。當然,在看到葉迦樓那張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時,便及時地制止住了。她掩著唇輕咳一聲道:「我們的結婚證呢?還有結婚時候的照片呢?」
「在家裡啊。」葉迦樓一臉「你傻不傻」的神情,有幾個人會把那些東西隨身攜帶著?在片刻的沉靜后,她也算是領悟過來俞霽月的意圖,看來這位是想要直接給出一記重擊。葉迦樓笑了笑又道,「這事情也不用著急,《歧路》的拍攝快結束了吧?到時候就能夠回家去了。」
故事裡面的兩個人終究抵擋不住內在的和外在的壓力,幾乎被車禍回去了一生的周錦,精神極度崩潰忍受著藥物折磨的夏桑,分別走向了一條歧路的兩頭,最後的一個場景是她們站在同一個城市、同一片燈光下,交錯的目光似是落在彼此的身上,可是又像是透過彼此看向那始終隱藏在最深處的東西。葉迦樓在片場的時候,聽過嚴遇哼她自己譜寫的歌曲,明明是一張年輕的臉,可是在蒼涼的聲音中浸透著絕望和看盡世事的滄桑。
在想到《歧路》的時候,思緒免不了會被帶到秦歡和嚴遇的身上去,她們兩個人之間的狀態極為奇怪,秦歡一味地委屈和退讓,在葉迦樓看來到底是不值了些,或許從一開始見到她們兩的時候,心中的天平已經傾向了秦歡那一邊。「你覺得她和嚴遇會怎麼樣?像電影裡面?」葉迦樓忽地問了一句。
俞霽月挑了挑眉道:「不知道,不管她,她們自己心中有數。」她一點兒都不想從葉迦樓的口中聽到其他女人的名字,尤其是秦歡,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葉迦樓,簡直是一種挑釁。她可不管是因為嚴遇還是誰才做出這個衝動的動作,她只知道在接下來的幾天,面對著那冷酷的冰山臉她會擺出更為冷酷的樣子。
在這莫名其妙的事件中受到最大刺激的人是俞霽月,而秦歡呢,她和嚴遇之間的關係沒有絲毫的改善,甚至一步步、不可控制地踏入了那絕境和深淵中。心煩意亂的秦歡在拍完戲后並沒有直接回到酒店,而是出去透口氣,哪裡知道還沒過多久就被眼尖的粉絲們給抓個正著,刺耳的尖叫聲幾乎穿透了她的耳膜,心中的煩悶越來越濃郁,那冷若寒霜的臉龐更顯得森寒。
放棄了形象慌不擇路的逃跑反倒讓她的心中升起了點點的快意,那追逐著她的人越來越多,相當大的一部分顯然是沒有明白狀況,只是跟著人群一起狂奔。秦歡最後被一雙手拉進了一間小院子里,熟悉的氣息讓她放棄了所有的抵抗,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歇了一陣后,才緩慢地抬起頭看著那靠在牆上、面容沉靜的人。
明明眼前站著的是惹起她各種情緒的罪魁禍首,可秦歡卻一句話都罵不出來,怔愣了半晌后,她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嘆息逸散在了唇邊。她慢慢地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學著那被陌生人幫助后流露出來的感謝情緒,淡淡地開口道:「謝謝。」
「你在片場上把小姑娘罵得太狠了,一點都不給面子。」嚴遇挑了挑眉,說了句不相關的話。
秦歡掩飾住眸中的一抹迷茫之色,她凝視著嚴遇漫不經心的神情,問道:「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演?」在被家長阻撓后,在看了心理醫生吃了葯后,在發現走投無路后,期間累積的是幾年的情緒。看著自己從校園走出,看著自己在演藝圈中逐夢,看著自己漸漸墜入到了絕望深淵,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演技還展示這一種痛苦的、讓精神飽受摧殘的畫面?那時候的她已然如同行屍走肉,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麼當社會逐漸寬容的時候,那向來和善的家長會重重捅上一刀?
「抱歉,我不是演員,我不知道。」半晌后嚴遇才輕輕一笑道。在沒有了輕狂、放肆、不羈、散漫等種種情緒后,她的笑容乾淨而清冽,就像是一股破冰的山泉。秦歡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看見這樣的笑容了,她最終抵抗不住情緒中發酵的委屈,潸然淚下。
「你告訴我你沒有忘記,其實我早就知道,我以為不停地催眠自己,讓自己相信你已經忘記了一切后,可以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是的,我沒有忘記。」嚴遇的回復是殘酷的,她轉瞬間又變成了那個苛刻的人。在坦白之後,她不再掩飾自己的恨意和怨氣,「你明明知道一切都不可能的,你為什麼要回來呢?是不是要等我親口告訴你,我的身邊已經沒有你的位置?在那場車禍中,過去的我們都已經死去。」
「那你為什麼要答應我給《歧路》作曲作詞?」
這個問題甩出之後,一片沉默在兩個人間蔓延。半晌后,嚴遇已經想到了完美的、能夠說服自己也能夠說服秦歡的答案,她微微一笑道:「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再者,《歧路》給一切畫上了句號,你既然已經拍出了這樣的電影,想必你心中已經無比的清楚,我們最終還是走散了,並且毫無挽回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