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注意到燕王發現他以後, 楚宴背靠著假山,身體也不自覺的僵硬起來。


  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暴露的?


  一時之間,楚宴心亂如麻。


  當燕王的腳步越來越靠近,直到楚宴都以為燕王快要過來的時候,宴會那邊突然傳來了騷動聲。


  燕王立即望向那邊,依稀聽到什麼刺客的話。


  他回過頭,看向了燕離:「你做了什麼?」


  燕離回以他一個笑容:「可惜王兄跟我一起出來了,否則今天被刺殺的……恐怕是王兄了。」


  這隻言片語,燕王立即讀出了什麼東西。他想起楚宴還在那邊,臉色變得凝重:「安兒……」


  燕王走得急,失魂落魄之下連楚宴就在一旁的假山裡藏著也沒有察覺。


  楚宴一聽說有刺客,也想追上燕王, 擔心他的安危。


  他快要跟著燕王過去的時候,燕離從那邊走來,一把抓住了楚宴的手腕,將他拉了出來。


  「果然是你。」


  「放開!」楚宴低喊。


  燕離不悅極了, 嫉妒得心底猶如小蟲啃咬:「你當真喜歡王兄?」


  楚宴一臉冷漠, 卻又帶著堅定和決絕:「是!」


  燕離聽罷, 心頭百般滋味。


  他手腕的力氣也逐漸鬆開,竟然就這麼放楚宴離開了。


  望著楚宴逐漸遠去的身影,燕離心痛難忍,狠狠的笑了起來:「到底是誰的惡作劇?到頭來紀止雲和我……都沒有得到他。」


  燕離蒼白的垂下了手, 乘著宮中慌亂, 失魂落魄的朝前方走去。


  天空仍有飛雪, 他的表情只剩下了冷漠。


  這十年寒暑,十年深仇,他向來都是獨來獨往,心中不曾住過任何一個人。


  就算為了報仇死了,也同樣求仁得仁。


  一抹白雪飄到了燕離的手心,他喃喃的說道:「真白……什麼顏色也沒有。」


  空虛的,寂靜的,彷彿天地都只剩下他一人那樣。


  就一如那孤單的十年。


  明明他的世界全是空白,可為何自己腦子裡還是盈滿了一副美麗的畫面——


  楚宴站在紅梅樹下,似乎想要那支花,他走了過去,扯下他的髮帶,在另一頭綁上了石子,為他摘下了那支紅梅。


  他以為楚宴會笑,會跟他說喜歡。


  可楚宴拿著花,轉身就送給了王兄。


  燕離仰起頭,任由風雪拍打在自己身上:「那天的紅梅……我也想要。」


  —


  楚宴很快便追了上去,他身上出了薄汗,因為才大病的緣故,楚宴有些體力不支。


  燕王走得太快,他花了一陣功夫才追上了他。


  「王上!」


  聽到身後的聲音,燕王回過頭。他見到楚宴沒事,心中終於大定,一步步朝他走了過去:「你到底去了哪裡?寡人很擔心。」


  兩人的距離越發靠近,燕王正經過假山,一霎那,從燕王的身後便出來一個刺客,正要朝他刺過來。


  楚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馬跑了過去,將燕王推開。


  頓時,鮮血染透了他的肩胛,楚宴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安兒!」燕王只有一瞬間的愣神,拔出腰側的劍,逼離了那個刺客。


  身後跟來的侍衛們,還有一群人在大喊:「快,王上在這裡!保護王上安危!」


  「抓刺客!所有人跟我上!」


  刺客眼底閃過殺意,卻無奈被許多人給圍住,連脫困也做不到,只好與那些侍衛纏鬥起來。


  而燕王抱住了楚宴,喊他的名字。


  楚宴按著自己的傷口,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他卻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而是急急忙忙的問燕王:「你有沒有事?」


  燕王眼底的心疼快要溢出:「你怎麼衝上來了!」


  「是因為我喊了你,才給那個刺客有乘之機,所以……」楚宴疼得眉心緊擰。


  燕王也給他捂住傷口,卻發現楚宴流的血越來越多,他的心也越來越慌。


  燕王滿腦子都是,他為自己擋住了那一劍……


  當楚宴終於承受不住暈過去了,燕王將楚宴抱在自己懷裡。


  陳周也在此刻趕了過來,看到燕王身上的那些血跡,還忍不住驚呼:「大王,這……」


  「勿慌,不是寡人的血。」


  陳周看見燕王的眼底跳動著殺意,頓時給嚇了一跳。


  「抓住那刺客,寡人要親自審問。」


  「諾。」


  「若是放跑了他,或者弄死了他,你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燕王說出來的話極冷,讓眾人心裡隨之一凜。


  陳周看到燕王懷裡是楚宴以後,臉上也露出了心疼:「公子怎會……」


  燕王聲音沙啞:「他為寡人擋了一劍,若非如此,現在成這樣的便是寡人了。」


  陳周聽罷,不由沉重的說道:「公子愛重王上至深!」


  燕王呼吸微顫:「愛重寡人?」


  陳周擦了下眼淚,滿是心疼:「若不是如此,公子怎會捨棄自己的性命,也不想看見王上受傷?」


  燕王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被戳爛,疼得更加無法形容。他的眼底含了熱淚,抱著楚宴轉身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得去找醫師!

  一路上,楚宴的血流得越來越多,燕王心底響徹著陳周說的那一句話——


  公子愛重王上至深!


  是他太蠢,楚宴分明說了那麼多次心悅他,可自己卻因為紀止雲的事情而不信他的感情。


  若不是真的喜愛了,何苦這麼做?

  等到了那邊,醫師為楚宴包紮傷口。看到他血染透的衣衫下的肌膚時,燕王握著楚宴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滿是悔意的說:「對不起,我不該不信你。」


  —


  醫師告訴燕王,楚宴的傷勢看著可怖,實則並沒有傷到根本。


  燕王懸吊的心終於落下,也開始審訊起那個刺客來。


  可審訊到了一半,那刺客就中毒身亡,線索全然斷了。


  燕王臉上的表情陰冷極了:「若抓住那個幕後主使,寡人定然要他嘗一嘗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淮月給燕王倒了一杯茶:「巒已經去查了,王上請耐心等候。」


  燕王眯起眼:「今日寡人走後,宴會上可有其他事情發生?」


  淮月仔細想了想,朝燕王回答:「奴看見齊斂同紀止雲似乎在說什麼。」


  「紀、止、雲。」燕王厭惡的念著這個名字,上次他私自截走楚宴,自己不是不處置他,實乃生辰禮即將開始,各國使臣都會前來,這個時候處置紀止雲並不是好時機。


  原本想紀止雲自那以後會安分一些,卻沒想到他又和齊斂勾搭到了一起。


  燕王沉思起來,這個齊斂——也就是齊國來的使臣,是這次最需要注意的人之一。


  齊國臨靠燕國,也十分富庶,恐怕早就起了吞併燕國之心。


  若旁人來燕國是試探虛實,齊國可不是如此。


  「傳紀止雲,順道讓他把燕離帶來。」


  淮月一愣,不知燕王這麼做所為何意。


  不過既然是燕王吩咐,她還是這樣照做了。


  等到了下午,紀止雲的確是來了,只是卻沒能把燕離帶來。


  燕王坐在高處,半托腮的看著紀止雲。這是他第一次這般打量凝視著一個人,紀止雲看著儒雅,身上的書卷氣很濃,猶如白梅一般傲然。


  燕王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竟有些小小的吃醋。


  楚宴曾深愛過這個人,他在夢裡看得一清二楚。


  「燕離怎麼沒來?」


  「是我無用,找不到燕離。」


  「他現在沒在你府中?」


  「嗯。」紀止雲又急忙問,「王上,霖兒的傷勢如何了?」


  來得這麼快……原來是為了這個。


  他還沒對楚宴死心?


  「你昨日跟齊斂說了什麼?」


  紀止雲微怔,終於明白這次燕王傳召他來是為了什麼:「王上懷疑刺客是齊御使派來的?」


  燕王冷哼了一聲:「是寡人在問你。」


  紀止雲抿著唇,雖然不想參與燕國的事情,但那刺客到底傷了楚宴:「其實臣也有同感。」


  燕王從御座上走下來,一步步走到紀止雲身邊,身上的威壓懾人:「你沒參與這件事?」


  「……自然沒有。」紀止雲對楚宴是一個態度,可面對其他人的時候,他從不輕易低頭,尤其是……這個人還是自己的情敵,「葉霖是我喜歡之人,我不會對他不利。」


  這話算是燕王聽到的最有趣的笑話了:「喜歡到讓他去死?」


  紀止雲臉色一變。


  他宛如被戳到了痛處,可心裡湧起的並沒有惱怒,而是滿滿的自責和心疼。


  若是楚宴在這裡,一定會覺得自己的調/教很成功。


  現在的紀止雲只要想起他,呼吸之間都覺得是痛的。可又偏偏捨不得,放不下,忍不住不去想他。


  「答不出了?」


  燕王如此和他針鋒相對,紀止雲忽然間懂了。


  「王上時時刻刻針對我,莫不是因為霖兒對我的感情,所以嫉妒……」


  燕王臉色一沉,似乎被猜中心思的惱怒,卻又馬上露出笑容:「紀司徒說話倒是一針見血。」


  他不反駁?


  紀止雲有些懵。


  燕王仰起頭,彷彿對這件事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似的。


  「寡人喜愛他,這種感情……不成么?」


  竟然能把嫉妒說得這般冠冕堂皇,紀止雲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燕王重新回到了御座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紀止云:「把燕離帶來見寡人,你可以退下了。」


  紀止雲覺得難堪,卻還是不得不求燕王:「王上,我這次來帶了史醫師配置的藥膏,請你讓我見見霖兒。」


  燕王的語氣很冷:「藥膏留下,你可以走了。」


  紀止雲捏白了手:「求王上讓我見見霖兒。」


  「見到了又如何?」


  「我只是想遠遠的看上一眼。」紀止雲從未為了一個人如此求別人,這是第一次。


  為了見楚宴一面,他卑微的,匍匐在地上,這樣請求燕王。


  燕王見他還沒死心,眼底忽然閃過什麼:「念在你帶了藥膏的份兒上,便許你見一面吧。」


  紀止雲面露欣喜:「多謝王上。」


  燕王看他這幅樣子,什麼也沒有多說。


  等和紀止雲一起走到了楚宴寢殿,紀止雲正想走進去,燕王卻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你不是只用遠遠見一面就行了么?」


  紀止雲的身體僵硬,只能站在原地。


  他深呼吸一口,將藥膏交給了燕王:「請王上把藥膏拿給霖兒。」


  燕王心底有點不爽,燕國王宮珍藏了許多治療外傷的方子,楚宴的病他雖然治不了,會差一個藥膏么?


  不過他還是選擇了將紀止雲給的藥膏帶了進去。


  等燕王進去的時候,楚宴已經醒來了。


  楚宴的臉色仍舊蒼白,是失血過多的後遺症。


  「安兒。」燕王喊了一聲。


  楚宴看向了燕王,蘇醒過後第一句話問的是:「王上……沒事吧?」


  燕王露出一個笑容,柔情繾綣:「無,有你護著寡人,寡人怎麼會有事?」


  楚宴鬆了口氣,可身體仍舊忍不住顫抖。


  「怎麼了?」


  「我總以為自己可以完全不在意的,可見到刺客要刺向你的時候,我竟然怕你永遠睜不開眼……」


  這話無疑是表白了,燕王的眼中閃過震驚。


  隨後,心也一點點的暖了起來:「我亦然。」


  燕王走了過去,將手上的藥膏交給楚宴:「下次記得別這麼傻了,見你出事,寡人比自己受傷心痛百倍。這藥膏是紀司徒帶來的,記得擦。」


  [嘖,燕王這小心思!]

  [什麼什麼?]系統還有點傻白甜。


  [紀止雲估計在外面。倘若我接受了這一瓶藥膏,他一準拿出兩瓶藥膏給我,你信不信?]

  [!!]

  [別那麼震驚嘛,他這麼小氣,怎麼可能允許我用他情敵的東西呢!]

  [主人說得太有道理了……但是我忽然想看一看是不是你預料的那樣。]

  [寶貝你也皮了?嘿嘿嘿。]

  [……]系統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也有了看戲的想法。


  不,它以前不是這樣的!它以前很軟,會喊宿主主人大大!不不不!


  系統一時接受不能,忽然就不說話了,直接裝死。


  楚宴輕咳了一聲,既然系統要看,他得滿足人家的好奇心啊!


  楚宴露出一個似泣的表情:「他帶來的?」


  他伸手像是要去拿,燕王忽然將手一捏,把藥膏收到了腰間。


  楚宴微怔:「王上?」


  燕王眯起眼,喊了一句:「陳周。」


  「奴在。」


  「行宮裡還珍藏著多少治療外傷的葯?全拿過來。」


  陳周有些震驚:「誒誒誒?」


  燕王瞥了他一眼:「拿來。」


  陳周立馬低下了頭,沒過多久就拿了一盤子傷葯過來。


  燕王一一給楚宴介紹起了這葯的功效,至於紀止雲那瓶藥膏,隻字不提。


  楚宴:「……」


  [很6,我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局。]

  系統恍惚道:[原來不是兩瓶。]

  [嗯。]

  系統看得咂舌,形容詞都匱乏了:[是很多瓶,很多很多瓶。]

  楚宴捂住肚子,忽然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燕王古怪的看著他,似乎在問『怎麼了?』


  楚宴覺得更可愛了……完惹。


  不過這種時候,燕王應該是想讓紀止雲知難而退,不再打擾他們。


  放在現代的話,那叫秀恩愛,秀死單身狗。


  咳。


  反正紀止雲還差最後半顆心的悔恨值,楚宴不介意裝裝傻,陪燕王玩一玩。


  「王上既然不喜我用那瓶藥膏,又何須把藥膏拿進來給我?」


  燕王:「……」


  楚宴笑意快要盈滿眼眶:「王上還想試探我之心?」


  「這次的事情之後……寡人怎會還做這種蠢事。」


  「那是為何?」


  他非得問個究竟,燕王卻不想回答。


  他直接按著楚宴的後腦勺,死死的親吻了過去,動作乾淨絲毫不拖泥。


  一吻過後,楚宴已經氣喘吁吁,燕王笑容里夾雜了一絲壞:「還問嗎?」


  楚宴的臉頰浮現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心頭湧起幾分羞澀。


  [哇哦,反殺!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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