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七章

  第七章


  雲仙宗之內, 薄薄的霧靄圍繞著竹林,又是春雨過後,竹葉上也沾染了許多晶瑩的雨珠。靈竹成片的栽種,風一吹滿是清涼之感,竹葉互相碰撞颯颯作響。


  沈青陽閉關就在這個地方,夏軒朝竹林深處走去。


  走到竹林最深處,放眼望去全是鬱鬱蔥蔥。


  夏軒朝前凝視,終於見到了剛剛睜開眼的沈青陽。


  「可有打聽到什麼消息?」


  沈青陽看向了夏軒:「蘇墨垣所在的魔宮乃魔修聚集之地,蘇墨垣又是化神期修為,哪能這麼容易就知道江淮的下落。」


  夏軒背靠著門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你在林清寒身邊,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夏軒連忙從自己的臆想之中回過神來:「怎麼這麼說?」


  沈青陽前世乃魔修, 自然看得清:「夏軒,你生了心魔。」


  夏軒眉頭蹙起:「我生了心魔?怎麼可能!?」


  「你難道不覺得近來越發控制不住自己?」


  夏軒的臉色變得難看,他在傾歡宮三個月,行事的確越來越靠近魔修了。只不過夏軒一直自欺欺人, 覺得回到雲仙宗會好起來的。


  見他不說話, 沈青陽便知不妙:「……這幾個月你好生在雲仙宗, 莫要再插手這件事情了,我會稟明宗主,魔宮的事情由我來善後。」


  「不行!」夏軒呼吸急促,只要一想起沈青陽和楚宴要對上, 這句話便脫口而出。


  沈青陽終於懂了, 朝他望去:「夏軒, 你莫不是動了心?」


  夏軒低頭沉思:「……我看到了師叔吃下碧落草之後,逐漸被修復的臉。」


  「你是被美色所惑。」


  沈青陽這個樣子,就讓夏軒覺得心裡不爽。


  這種三心二意的人,還有江淮師兄和師叔同時喜歡他。


  夏軒的眼眸滾滾著濃濃的黑暗:「沈青陽,你既然當初對師叔做了這些事情,為何當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你是這樣的反應?莫不是對師叔還有感情不成?」


  「夏軒,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沈青陽知道夏軒平日說不出這話,他將清心咒打了過去,夏軒才恢復了正常。


  「你可知方才自己說了什麼?還說自己不是生了心魔?」


  夏軒睜大了眼,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我……」


  沈青陽拂袖離去:「心魔叢生,還控制不住自己。夏軒,你真的該好生反思了。」


  沉溺情/欲,便會落入這樣的下場。


  他此生定要問鼎大道,那些東西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沈青陽努力忽略掉自己心頭的那一抹不爽,不斷的告誡自己。


  —


  一連過了幾日,傾歡宮中江淮和傅雲蕭對調了身份,現在被關在籠子里的那個才是傅雲蕭,而外面叫他師尊的人是江淮。


  之所以還沒有暴露,大約是江淮獨特的本命法寶。


  江淮既不是劍修,也不是法修,在一次試煉之境里,江淮尋到了如今的法寶和功法——千幻。


  這東西十分特別,雖然沒什麼攻擊力,可一般變幻之後,鮮少有人能分出來。


  這也是夏軒一直潛入魔宮而沒有暴露的根本原因,江淮為他施了此術。


  自從那日之後,江淮一直待在楚宴身邊,他有太多的懷疑沒弄清楚,自己和傅雲蕭調換了身份,留在楚宴身邊暗查,是最好的辦法了。


  籠子里的傅雲蕭依然在沉睡,能蘇醒過來的時間少之又少。


  可每次醒來,他都會眼睛赤紅的看著江淮,恨不得吃了江淮。


  楚宴覺得有趣,每每都會湊近籠子,都會調笑似的問:「你不恨我,反而是恨雲蕭,可真是奇怪。」


  傅雲蕭眼底滿是痛苦,很想告訴楚宴真相,卻說不出話來,他被江淮下了禁言咒。


  正因為這個原因,他便更加憎恨江淮了。


  奪走了他的身份,也奪走了師尊。


  於傅雲蕭來說,楚宴對江淮的好,那全都是他的!

  江淮有些不忍,傅雲蕭畢竟什麼罪過也沒有,是代替自己受苦的。


  江淮問楚宴:「師尊,你要關他到何時?」


  楚宴冷漠的說:「我被沈青陽關了九十天,怎麼說也得關他九十天。」


  傅雲蕭心裡更急了,在籠子里:「唔!!」


  楚宴皺眉:「聒噪。」


  不過沒多久,因為藍蓮火還未徹底和身體融合的緣故,傅雲蕭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江淮嘆了口氣:「師尊真的那麼恨沈青陽,到底為什麼?」


  楚宴平日對江淮的態度還算溫和,但只要一提到沈青陽三個字,他的臉色就瞬間陰沉下來:「以後少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以前江淮還擔心楚宴還對青陽余情未消,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


  他恨沈青陽,視他為仇人。


  江淮竟有些高興:「那徒兒以後就不提。」


  「……嗯。」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到了夜晚,楚宴渾身都變得難受了。


  楚宴前幾日吸了蘇墨垣的火靈力,此時又全都被艷骨消化掉了。


  他不想叫那些鼎爐,便讓江淮去找含著火靈氣的靈酒過來。


  「師尊還要喝酒?」


  楚宴全身發顫,緊咬著牙齒:「……去,找來。」


  「師尊很冷?」


  這是楚宴最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他不想讓任何人知曉。


  這魔宮裡,除了蘇墨垣和玄緲以外,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呢?


  江淮覺得奇怪,留了個心眼,還是儘快去找了帶火靈氣的靈酒來。


  當他再次回到傾歡宮的時候,楚宴已經冷得瑟瑟發抖了。


  他這個樣子,讓江淮覺得更加古怪。


  「師尊,酒來了。」


  「給、給我。」


  江淮把東西遞了過去,看見楚宴一口口的喝了起來。


  這麼多火靈氣的靈酒,莫不是楚宴缺火靈氣吧?


  可據江淮所知,楚宴是天靈根的水靈根,水火相剋,他根本不需要火靈力才是。對於他來說,火靈力入體只會讓他難受和痛苦,這到底是為什麼?

  江淮越想越覺得奇怪,等等……他怎麼記得楚宴收下的鼎爐全都是有火靈根的?

  之所以說楚宴是魔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收了太多鼎爐,徒留話柄。


  現在看上去,裡面另有隱情?


  楚宴已經喝了很多了,顯然已經醉了。


  「師尊,你不能再喝了。」


  「陪我喝。」


  「可……」


  楚宴拿出了兩個杯子,強硬的倒了兩杯:「你是我徒兒,就不知尊師重道么?」


  江淮心想,誰是你徒兒啊?

  你徒兒如今被我施了術法,還在籠子里關著呢。


  只是他想知道當年的事情,就必須做出傅雲蕭的樣子。


  江淮討厭酒,還是拿起了酒杯,一口飲下。


  「真乖。」


  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楚宴笑語晏晏的看著他,雖然楚宴什麼也未說,這樣直勾勾盯著誰的樣子,就已經足夠勾人的了。


  他半眯著眸,眼尾幾分艷紅皺開。


  江淮的心跳在此刻加快,心想要是在他的眼梢畫上硃砂,定然會十分好看。


  楚宴似乎拿錯了杯子,唇印到了他用過的杯子上,將裡面的酒水一飲而下。


  在這期間,楚宴也一直笑著望向自己,等喝完以後還伸出了猩紅的舌尖舔了下嘴唇,眼眸里彷彿藏著鉤子似的:「好喝。」


  一種莫名的感覺在江淮心裡猶如煙花炸開。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楚宴用了他的杯子,那方才兩人豈不是……


  一想到這個,江淮的臉色就有些微紅。


  楚宴補充夠了火靈氣,已經不大冷了。只是他完全的醉倒,對周圍的事情全無防備。


  江淮將他抱到了床上,紅色的幔帳被風吹的微動。


  「唔……好冷。」


  「師尊不是元嬰期修為嗎?怎會覺得冷?」


  江淮一步步的誘導著,想要知曉真相。


  楚宴身上圍繞了太多的謎團,江淮想一個個的解開。


  時間已經到了下半夜,楚宴不知道喝了多少,眼底早已經是一片迷離之色。


  「雲蕭,你過來些。」


  江淮湊得更近了。


  「抱抱我,好冷,我需要火靈氣。」


  這話聽來太過曖昧,江淮的臉頰燙了起來:「火、火靈氣?」


  「你身上有藍蓮火,只需要一點點。」


  他就像是個不知滿足的孩子似的,朝他索要著糖果。


  可江淮是水木雙靈根,身上別說藍蓮火了,連火靈根都不是。他頓時慌亂了起來,不知用什麼理由糊弄過去的時候,楚宴便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江淮:「……」


  原來方才他是醉了才說這種話的?


  江淮心頭劇烈的跳動了起來,離開了楚宴身邊。


  而那一處,傅雲蕭已經蘇醒過來了,在看到這一幕之後,他狠狠的撞擊著籠子,恨不得殺了江淮。


  江淮走到了那邊:「別白費力氣了,你只是築基期修為,是出不了這個籠子的。」


  傅雲蕭聲音沙啞,好不容易才說出了話:「你,別再占著我的身份。」


  「這可不行,我有事情必須得弄清楚。」江淮語氣一頓,眼神變得銳利,「等等,你解開了我的禁言咒?」


  傅雲蕭狠狠的咳嗽了起來:「把,頭簪還我,那是師尊給我的東西。」


  江淮摸了摸頭上的東西,想起當日楚宴親手將這東西插入他的發間,看自己的時候,眉目之間帶著點點的溫柔。江淮忽然就有些捨不得了。


  「可他送的對象是我。」


  江淮鬼使神差的說出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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