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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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楚宴下旨讓信王接管朝政, 如今陛下這般,莫不是暗示下一任的帝王會由信王繼承?
眾人揣測著聖心, 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楚宴卻完全不理那些, 近來自己咳血咳得厲害, 他也恍然間明白了自己時日無多。
外面站著侍衛, 楚宴有些頭疼的隨意點了一個:「你, 進來。」
聽到楚宴的吩咐,外面的侍衛連忙低著頭:「陛下有何吩咐?」
「日日昏睡,身子乏得很, 朕想去遠處走走。」
侍衛一愣,想起林瑾之的吩咐,是想讓楚宴好好休息的……
「怎麼?朕吩咐不動你?」
聽到楚宴口中的不滿, 侍衛連忙跪了下去:「奴才不敢!」
楚宴一看他噤若寒蟬的模樣就覺得頭疼, 以往楚宴是希望別人對他懼怕的,這樣他就不用想起幼時那些事情。而現在楚宴看見別人這樣子,總覺得無比乏味和厭煩。
「起來, 別跪在地上。」
「……諾。」
「去,傳朕的旨意, 朕要去寒山寺一趟。」
他亡母的忌日快要到了, 自楚宴當了皇帝之後, 每年都會去寒山寺為亡母祈福, 年年如此。
侍衛低著頭, 連忙去辦楚宴所吩咐的事情了。
午後,外面逐漸暖了起來。
楚宴在屋內看書,韓錚屏退了宮人,緩步走到了裡面。
在看到韓錚的時候,楚宴的臉色都變得蒼白:「你沒死?」
韓錚不復當初的憨勇之態,冷硬的臉龐滿是瘋狂:「臣的確沒死,還要多謝陛下的不殺之恩。」
楚宴冷笑了一聲:「朕的確沒殺你,可朕記得自己刺得極深,你不該好得這麼快。」
韓錚膽大包天的拉過了楚宴的手,讓他的手摸在自己的傷口處,一點,一點,按壓著那個地方。
最後……鮮血滲了出來。
楚宴的臉色一變,韓錚卻滿是柔情的望著他,彷彿一點兒都不覺得痛一樣:「微臣的確還沒好,只是想著要見陛下,便迎著痛趕來了。」
什麼叫迎著痛?
楚宴氣不打一處來。
可韓錚仍不肯放手:「陛下讓臣痛,臣便痛給陛下看,陛下不是按著臣的傷口?只消拿手指戳兩下,就能讓臣痛得冷汗直流,為何不這麼做?」
楚宴看著他,韓錚的眼底滿是執著。
他倒吸一口涼氣,對韓錚說道:「……你瘋了!」
韓錚的笑容就像是哭了似的:「臣只是想讓陛下知道,臣的命就握在陛下手中,陛下隨時可以拿走。」
楚宴盯著他,似乎在判斷他話語之中的可信度。
而韓錚卻悶悶的說了一句:「陛下不是許諾微臣,倘若微臣能挺過來,之前的事情便一筆勾銷?」
楚宴心頭震動,他竟是為了這種可笑的理由,雖然身受重傷卻要撐著過來見他?
「……朕知道了。」
韓錚不由睜大了眼,呼吸急促:「陛下是……是認了臣了嗎?」
「你都把性命這樣托於朕,若再認不下你,朕豈非是個昏君?」
韓錚笑了起來,便放開了楚宴,他起初強撐著來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楚宴見他還跪在地上,便輕聲道:「起來罷。」
韓錚冷汗直流,起身的時候眼前一黑,便徑直的倒了下去。
正巧,楚宴就在他前面一點不遠,韓錚便直接的倒在了他的懷中。這一變故讓楚宴直接有點懵,演技都沒上來得了,而那方,正好有小太監帶著林瑾之走了進來。
楚宴:「……」
系統:[……]
[聽我說!聽我說!這次真不是我皮!]
[呵呵。]
[窩草,這韓錚昏迷前還要污一把我!給我來個助攻!]
[……什麼助攻?]
[給林瑾之帶帶綠帽。]
系統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肝,覺得自己好像有那裡壞掉了,竟然有點想欣賞一下接下來的大戲。
「陛下和韓錚……是在做什麼?」林瑾之的臉色陰鬱極了。
這個時候的楚宴根本就不會解釋,順水推舟最好,正如了他的願:「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樣。」
兩人太過針鋒相對,直把領人進來的小太監給嚇得屁滾尿流。
他的腿哆嗦了起來,有些站不直。
林瑾之緊咬著牙:「滾!」
小太監直接就滾了出去,生怕殃及魚池。
林瑾之朝楚宴的位置走去,楚宴卻並不想見他,直接把臉撇了過去:「朕現在不想看見你。」
林瑾之怒火中燒,嫉妒猶如小蟲一般啃咬著他的心臟。
為何……
為何到最後,竟是韓錚得了楚宴的信任?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朝楚宴那邊更加走進了一步:「蕭宸,你究竟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楚宴沒有說話,而是把韓錚從地上抱起:「我原諒得了嗎?那你告訴我,怎麼原諒?」
林瑾之的嘴裡嘗到血腥味,看見楚宴把韓錚抱到了床上。
「韓錚為何會昏迷?」
「……他有些脫力。」
楚宴說得曖昧,林瑾之的臉頓時就綠了。
再這麼待下去,林瑾之覺得自己要吐血。他渾身都繃緊了,朝楚宴行了一個禮,徑直的走出了這個地方。
[終於走了……剛才抱韓錚的時候,我的雙臂都在顫抖,也賊雞兒重了。]
[……崩人設扣分。]
[別、別啊,一點都不重!一點都不重!朕英勇神武,區區一個韓錚而已,來十個我都抱得起!]
[呵呵,你倒是去抱啊。]
[QAQ,我不皮了。]
系統罵他:[秒慫,出息呢?]
楚宴一邊在心裡和系統拌嘴,時不時逗逗它,一邊演技極好的看向了床上的韓錚。
楚宴摸了下自己懷中的韓錚:「額頭好燙……」
無奈之下,楚宴只好讓太醫過來給他瞧瞧。
—
寒山寺之行開始緊張的籌備之中,畢竟帝王出行,非是小事,各種東西都得仔細著來。
韓錚這些日子養在宮裡,由太醫仔細照料,精心伺候著,自然好得比一般人快。
楚宴真的信了韓錚,畢竟他之前有言在先,韓錚又那樣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出來,楚宴沒辦法不去信他。
不過這種滋味,當真是極好。
——他不是一個人的滋味。
韓錚雖在養傷中,卻時常見到楚宴捧著一卷書,時而抬起頭朝他輕笑:「小舅舅。」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楚宴那雙茶色的眸子更淡,四周的塵粒光點縈繞在他四周,讓韓錚忍不住著迷。
「小舅舅,這般看著朕做什麼?」
「陛下莫要叫臣小舅舅了。」
楚宴挑眉:「那叫什麼?哥哥?」
那句哥哥,直讓韓錚漲紅了臉,心裡滾燙的湧起幾分不該有的情思。
「還、還是叫臣小舅舅吧。」
楚宴悶笑了起來,覺得這樣逗韓錚頗為好玩。
只要不看見林瑾之……他的心病就不會發作。
寒山寺之行,定於明天。
韓錚的病沒有好,楚宴本想讓他在宮中養病的。可奈何韓錚自己跪在他的身旁,再三請求楚宴讓他跟在楚宴身邊。
本人都這麼說了,楚宴也只得應答。
天色逐漸暗淡了下來,韓錚重傷留宿宮裡的事情也悄然被傳開。
有的人慣會穿側聖意,便覺得陛下是看上韓錚了,喜歡的是男子,怪不得偌大的後宮竟沒有一個妃子。
另一人又說陛下是利用鎮遠將軍,想讓他平緩朝中勢力。
然而這些誰也不清楚,唯有在皇宮之中的那一人知曉罷了。
楚宴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睡不著,韓錚便過來一如既往的同他唱曲兒。
「小舅舅,你唱得真是奇差……」
韓錚冷硬的臉上帶上幾分柔和:「不過陛下總愛聽。」
楚宴的睡意都湧上來了:「朕的親人就只有你和信兒兩人了……而信兒總是害怕朕,朕沒有其他親人了……」
韓錚嘴角的笑容一收,嘗到了苦澀的滋味。
他何嘗不知,楚宴信任他,是作為親人的信任。
若他不是從小被收養在章家,不管他做什麼,楚宴都不會有半分憐惜。
看著他的睡顏,韓錚逐漸退了出去。
不過陛下教他的那首曲兒『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究竟是唱與誰人聽的呢?
不管是誰,都不會是他。
韓錚想起了林瑾之,臉上露出苦笑。
他每次唱起,楚宴的眼底都會染上一層薄霧。
大約,是唱給他聽的吧。
雖未讀過這種文縐縐的句子,可他……懂了。
他算得太精明,相信韓錚會留著高華折磨他,便不會真的刺到高華的要害。
果然,高華雖然流了許多血,可韓錚還是留著太醫在外面候著,否則給高華的人蔘怎麼可能立馬就拿來?
原主之後多疑殘暴的性子,是因為少年時曾受過太多傷害。
太子撿到了他,又推他進了地獄。
於是再可愛的孩子,心也被染上了黑暗。
若不是林瑾之,他會黑化得更加徹底。
可偏偏這個溫暖自己的林瑾之……也是個騙子。
他的世界開始崩塌,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希望,變成了最後的模樣。
聽完了高華的話,林瑾之無比震驚的愣在原地。
而他身後的韓錚也聽到了隻言片語,不由睜大了眼。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帶起些許白色的梨花瓣。高華身上都是血,還不斷祈求林瑾之原諒楚宴。
林瑾之蒼白無力的垂下了手,連忙喊外面的太醫救治高華。
高華徹底昏迷了過去,裡面被許多人所包裹,林瑾之忽然覺得……他是不是也做了和當年太子殿下一樣的事情?
當日的太子殿下,乃是今日的凌王。
陛下最終沒能殺掉他,只是把他秘密囚禁到了某處地方。
這件事情被林瑾之知道了以後,他那段時間曾經去探望過凌王殿下。
沒想到……這其中還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林瑾之從裡面的屋子走了出去,看見楚宴睡著的時候都皺緊了眉頭。高華對他來說,大約是比凌王殿下還要親近的人吧。
林瑾之就在寢殿里,這樣守了他一宿。
看著楚宴蒼白的眉眼,林瑾之忍不住伸出手去勾畫。
這個人可真美,當初他遞帕子的孩子,已經長成了如今的模樣。
紅綢就鋪在地上,楚宴的膚色竟然白得如雪,踩在地上有一種格外靡麗的美感。
楚宴的皮膚很細,衣裳薄得彷彿要從上面滑落下來,只是看著太單薄了……明明沒有多久,他就瘦成了這樣。
夜色很冷,楚宴沉睡了太久,久到林瑾之都以為他不會醒來了。第二天太陽升起,從窗戶外透了一點光進來,縱然是這樣,屋內依舊寒冷極了。
楚宴終於睜開了眼,看到守在自己身邊的林瑾之,眼底早已是死寂一片。
「凌王殿下,有沒有……」林瑾之皺緊了眉頭,忽然發現自己問不下去。
楚宴睜大了眼,終於害怕了起來。
彷彿一提到那個名字,他就會牙冠顫抖,猶如驚弓之鳥。
他的嘴唇蠕動了兩下,林瑾之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而那微弱到極點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卻讓他心疼至極。
楚宴在說:「別打我。」
林瑾之忽然痛到極致,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早在知道林侯爺沒死,而又是罪有應得被楚宴關起來的時候,林瑾之的心結就解開了一半。
「陛下……」
楚宴終於回過神來,冷冷的抬起頭:「你不是和凌王見面那麼多次,問我做什麼?問你的凌王殿下去。」
林瑾之睜大了眼,楚宴知道他和凌王殿下見面……?
他的呼吸都亂了幾分。
林瑾之想起,楚宴強召他入宮,就是在他去見了凌王之後。
他以為自己背叛了他。
林瑾之忽然想通了所有的一切,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他到底做了什麼?
林瑾之忽然百般的厭惡起了自己,他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怎麼想不明白為何陛下對他的態度會突然轉變?
分明之前……他視自己為摯友那般,滿眼的儒慕。
「上次葉太醫說……你仔細問過他男子和男子之間的那種事,為什麼怕我疼?」
林瑾之看著他,極想尋求一個答案。
楚宴身體單薄,坐在寢殿的床上,他的手腳都帶著鎖鏈,聽見林瑾之的問話,忽然朝他露出一個林瑾之看不懂的微笑來。
「因為我愛你。」
這句話聽在耳朵里,卻是砸的力度。
林瑾之身體搖晃,原來他竟然愛他?
僅是這樣簡單的理由罷了。
楚宴又自嘲的說道:「可我愛你這件事,讓我感覺到噁心。從今以後,我便再不愛你了。」
他……愛他?
林瑾之的心底湧出慌亂——
因為楚宴說,這份愛,讓他感覺到噁心。
—
林瑾之失魂落魄的出了宮,他有一件事……需要找凌王求證。
一上午策馬而行,他終於來到了郊外的凌王府中。
這裡被楚宴的人重兵把守,外面的人還不知道宮中發生了什麼事。自然把凌王看守得嚴極了,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守將叫做程寒,是楚宴的一名心腹。
見林瑾之策馬而來,程寒猶豫著要不要放行,一想起林瑾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他還是嘆了口氣,朝林瑾之迎了過去。
原本光明正大來見凌王,林瑾之已經做好了動粗的準備。
可對方的守將竟然屁顛屁顛的迎了上來,朝他抱拳:「林公子!」
林瑾之以為他要阻攔自己,咬了咬牙:「讓開!」
程寒哪有阻攔之意,直接給林瑾之讓了個道:「林公子誤會了,陛下曾經吩咐過,只要林公子來看凌王,就讓您進去。」
聽到他的話,林瑾之睜大了眼,嘴裡苦澀一片。
他自詡聰明,可為什麼不想想……當天他為何能這麼輕易的進去?
傻瓜,果然是傻瓜!
他想要的,已經在程寒這裡知道了答案。
林瑾之心裡抱著最後一點懷疑,他害怕這些都是楚宴所布下的局。
可程寒的話,卻打破了他最後一絲懷疑。
不是的。
誰會把自己弄得那麼凄慘,來布下這樣的局?
可既然來了,林瑾之便想走進去看看凌王。
寒風吹在他身上,林瑾之忽然覺得極冷。
暮春時節,天氣乍暖雖寒,看似溫暖,實則寒冷。
林瑾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慢慢的朝門口走了進去。
天氣雖冷,卻不及他的內心。
自責、愧疚、以及……痛苦。
所有的情緒全數涌了上來,他憤恨著自己為何會做那種事。
可是來不及了,他已經對楚宴造成了傷害。
當林瑾之走進去的時候,那個昔日暴虐的太子在梨花樹下撫琴。琴聲清雅極了,悅耳動聽。若是有外人在此地,大約會覺得凌王是什麼高雅的士族公子吧。
林瑾之朝他一拜:「凌王殿下。」
凌王看著梨花,那些白色的花瓣飄飄洒洒,讓他有些痴迷。
一如,那個人。
他一笑,當真如同千樹萬樹的梨花綻放,讓人痴迷沉醉。
聽見林瑾之的聲音,凌王才從那些東西里拔了出來,冷淡的應了一聲。
琴音被中斷,凌王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林公子怎麼也來了?」
林瑾之眼神閃爍:「瑾之今日來,是想問問當初凌王殿下說的話可是真的?」
凌王輕笑了一聲:「我說過什麼?」
林瑾之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像是急切的求證著什麼似的:「凌王殿下告訴我,陛下欲對林家出手!」
「啊……那個孩子。」凌王古怪的笑起來,「他不是出手了嗎?」
看到他這個模樣,林瑾之才發現自己有多蠢。
他中計了!
「你算計我?」
凌王忽然站起身,剛才還清雅的氣質隨之一變。他的臉因為嫉妒而變得扭曲:「算計你又如何?他只喜歡你,只對你笑,我嫉妒得快要發狂了。」
「可陛下是你親弟弟!」
「親弟弟?」凌王嗤笑一聲,他總也以為那孩子是他的親弟弟,到底沒對他下手。可除了那一步,該做的都做了,直到被奪了位,他才發現……那不是他的親弟弟。
他不是楚宴的親哥哥,更非皇室血脈。貴妃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偷龍轉鳳罷了。
但凌王可不會傻到把這種事告訴給林瑾之知曉,他只是淡淡的說:「親弟弟怎麼了?我便是看不得他這樣的喜愛你。」
原本凌王算計了他,林瑾之應該覺得挫敗。
可看著這樣的凌王,他的心底扭曲的升起了一股快/感來。
凌王百般算計,楚宴喜歡的人還是他。
「陛下那些傷……是不是你打的?」
凌王的臉色略微僵硬,他早些年當太子的時候,受了許多暗算,身體就自然而然的衰敗下來了。
一日,貴妃忽然拿了一些東西過來,讓他早些服下。
他被長期服散,那東西會讓他的脾氣逐漸變得暴躁,身體也開始衰弱。
所以當初那個太子,到最後只是一個失敗的暴虐之人,連最喜愛的人都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去傷害他。
凌王將手死死捏緊,藏在寬大的袖袍之中:「你這次來,不會只是想問這些吧?」
「凌王果然是凌王。」林瑾之望著他,「我想問,韓錚義兄的事情。」
第二天,楚宴醒來得很早。
因為名義上是為蕭國祈福,而非祭奠亡母,宮人們為他穿上華麗而繁複的衣衫。
蕭國以黑為尊,故此祭禮的時候都是著玄色。
楚宴被隆重的打扮了一番,頗把周圍的人都驚艷到了。玄色的衣衫領口用貴重的金絲綉著繁複的古紋,墨黑的髮絲肆意垂下,外面籠罩著雲紋的曲裾深衣。衣衫的下擺迤邐而下,頗有幾分行雲流水之感。
楚宴的面色冷漠,並不帶半點笑容,氣質凌冽而高雅。
他原本就生得好,仔細一打扮起來,就更加吸引眼球了。
驚艷。
除了用這個詞以外,再也找不出此刻的心情。
直到韓錚咳嗽了一聲,眾宮人才迅速低下了頭,害怕方才看呆陛下的行為會引火上身。
「走吧。」
「御駕起——」
太監們一聲聲的喊著,雖然此次楚宴帶的人不多,可光看這陣仗也算嚇人了。
楚宴坐在御攆之中,周圍搖搖晃晃。
皇帝出行,全城百姓跪地讓出了一條道路。
而人群里,林瑾之深深的伏拜在地,看著楚宴身邊騎馬保護的韓錚,內心快要被嫉妒和黑暗所填滿。
為何……為何你只信他。
此刻,林瑾之懊悔極了,自己當初為什麼非要選韓錚,讓他有機會來宮中見到了陛下。
巨大的懊悔之情湧入心頭,林瑾之在地上逐漸捏緊了手。
他這是自己給自己送上了情敵,悔之晚矣。
—
等出城以後,郊外的百姓就少了許多。
寒山寺位於皇都之南,行程大約兩天。
楚宴在御攆里昏昏欲睡。
夜色漸晚,早有人去行宮通知,讓他們備好綿軟的錦被,殿中再熏上香。因為行程就兩日,而楚宴又是每年來寒山寺,所以行宮便在第二年的時候動工了,直到最近才修好。
「陛下,行宮簡陋,但好歹比紮營好。」
「嗯。」楚宴淡淡的應了一聲。
他這次帶的服侍的人少,楚宴身上的衣衫又繁複。他覺得麻煩,所幸指了一個人進來:「你,找個婢女幫朕更衣。」
這士兵是韓錚的人,一看楚宴點了他一下,立馬漲紅了臉:「諾!」
士兵一溜煙的就離開了,沒過多久,從楚宴背後走過來一人。
楚宴心想那士兵動作真是麻利,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婢女了。
他微微闔眼,而身後那人似乎環住了他的腰,然後從背後解著他的腰帶。
楚宴瞬間便睜開了眼睛,朝後面的位置望去:「大膽。」
林瑾之的黑眸里透著一層寒霜:「陛下不是想讓人給你更衣嗎?臣願意親手來做。」
「你怎麼混進來的?」
「臣一直都在。」
楚宴的腰帶已經被林瑾之給拿下,衣衫頓時散落開來。這衣服繁複,做工線條卻行雲流水,襯得美人如玉。燈下看美人兒,楚宴的容貌也柔和了好幾分。
林瑾之的目光更加痴狂,痛苦萬分的喊出:「為何我愛上你,你又對我防備至深,只信別人……」
楚宴低垂著眼眸,嘴唇發白:「還用再問?」
林瑾之的話戛然而止。
他自是知道的,楚宴害怕再相信他了。
上一次,他給了他溫暖,又推他入地獄。
如今給地獄里的楚宴伸出手,在楚宴看來卻猶如細細的蜘蛛絲一樣,那只是引誘人上鉤的東西,看著的確是有希望,可實質稍微捏在手心裡都會一拉即斷的。
林瑾之的身體微顫,再也說不出話來。
只是他不甘……極其的不甘啊。
「為何是韓錚?為何偏偏是韓錚?」
「除了他,朕還有誰可以信任?」
正當此時,外面傳來一陣騷動。楚宴臉色一凜,彷彿忽然聽到有誰喊刺客。
殿內的燭火忽然被風給吹滅,林瑾之下意識的朝楚宴的方向望去,月光照得他的臉又清冷了一分,可楚宴的身體卻很單薄。
楚宴拔出了懸於床頭的長劍,終究道了一句:「你不會武功,倘若真有刺客,便站在朕的身後。」
林瑾之愣在原地,他這是要護著他?
他,竟要護著他!
林瑾之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心彷彿泡在溫水裡。
這段時間,他太受楚宴的影響了。楚宴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能讓他的心情起伏不定,時而悲,時而喜。
刺客終於破門而入,楚宴的武藝不算太好,怎能抵擋住對方的攻擊。
刺客身手敏捷,用的是短匕,而他的長劍反而拖累。
「小心!」
刺客狠狠的朝著他的眉心刺來,楚宴避無可避,狠狠的閉緊了眼。
只聽『碰』的一聲,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被韓錚擋在身後。
楚宴臉色微變,眼見著韓錚朝對方纏鬥起來:「走!」
楚宴忽然想到什麼,不由臉色煞白:「……為何現在還沒人來救駕。」
林瑾之也想到了,他連忙拉著楚宴想離開此處:「先離開!」
那邊韓錚到底受著傷,開始還在上風,逐漸的又因為體力不支的緣故而落了下風。楚宴被林瑾之拉著離開,刺客卻不想讓他離開。
與此同時,又有另一人破門而入,竟然乘韓錚不備從後面偷襲,一劍刺入了韓錚的身體里。
月色之下,屋內的光線很是昏暗。
楚宴睜大了眼,看到韓錚的鮮血流出來的時候,他耳朵發鳴。
「韓……」
韓錚的身體徑直的倒了下去,他若不是受著傷,怎會被兩名刺客得逞?
楚宴還沒來得及喊出來,他便已經倒在了血泊里。
兩個刺客喘著大氣:「韓將軍雖然受傷,卻如傳聞一般驍勇,若你不來增援,今日的任務得完不成了。」
他們一步步朝著楚宴走來,林瑾之卻一個反身擋在了楚宴的面前。
楚宴心緒震動,沒想到林瑾之會捨命護在他面前。
「你讓開!」
林瑾之笑了起來,眉目之中溫和極了:「我知陛下恨我,本來應該去死。可臣答應過陛下,絕不比陛下先死一天。」
楚宴睜大了眼,原來林瑾之一直記得這個?
刺客的動作略微遲疑,卻還是刺了過去,直到燕峰進來的時候,楚宴才喊了一聲:「抓住他們!」
當屋內重新被誰點燃燭火,那把劍被刺偏了位置,林瑾之流了許多血。
他不比習武之人,直接昏迷了過去。
「燕峰,快去找隨行的太醫過來!」
「諾。」
楚宴又看向了那邊,臉色煞白的爬到了韓錚那邊。
「韓錚……」
「我總以為義兄章文……是陛下之過,才令他五馬分屍,連屍骨也找不全。咳咳……可嘆我直到最後才發現。」韓錚的胸腔里有血腥氣,看到楚宴微紅的眼眶,忽然笑了起來,「陛下,我是不是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