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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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冷寂靜的夜晚, 楚宴蜷縮起身子。
方才毒酒下肚,他疼得十分厲害。
[主人?]系統有些擔心, 畢竟這次的原主,可是被冤死的, 戾氣極重。
[別擔心, 只是太累了。]
楚宴來的時候, 便接手了原主的記憶。他叫先生的那位,名為紀止雲。
紀止雲戀慕著燕國質子燕離,然而他卻不敢向燕離表明自己的心思。某一日,紀止雲遇上了原主葉霖,他竟然和那位燕離有七分相似。
紀止雲把葉霖接入府中, 以慰相思之情。
葉霖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身, 卻還是飛蛾撲火的愛上了紀止雲。
原本他以為, 只要自己一直待在紀止雲身邊的話,紀止雲會喜歡上他的, 奈何事情卻發生了劇變, 燕國不顧質子燕離,開始攻打周國。
周國自然要處死燕離, 而紀止雲卻在此時想到了一個法子。
讓與燕離相似的葉霖去死, 讓他代替燕離上刑場。
葉霖的真心, 全都被踩到了泥土裡, 紀止雲當真如此待他,親手送了他去死路。
明日就要行刑,楚宴穿過來的時候,正在牢獄之中。
「好疼……」
心上像被挖開了一道口子,正滾滾得淌出鮮血。
他被餵了必死的毒酒,卻因為自己在紀止雲走後狠狠的扣了出來,並沒有下肚多少。可毒酒的威力仍舊巨大,他此刻肚子里猶如火燒一般。
太疼了。
楚宴滿臉都是冷汗,眼神卻極冷。
[攻略目標:紀止雲。]
「不能睡,明日就要行刑……我得想個法子,如何才能出去。」
楚宴的胸腔里都是血腥之氣,他撐起自己的身體,卻又脫力的瞬間跌倒。
他閉上了眼,因為極度疲倦,體力不支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身後的官兵押著他,到了邢台之上。
天邊下起了細雪,冰冷的打在自己身上。
雪花飛舞,已在大地上鋪上了一片。
楚宴跪在邢台之上,臉色蒼白如雪。
他知道,若是到了午時,他就會人頭落地。
「殺了他!燕國膽敢來犯!便殺了他!」
「燕國屠城,是豬狗不如的畜生,這燕國質子也同樣狼心狗肺!」
下面全是叫囂著要殺他的百姓,也難怪……燕國勢如破竹,就快要攻打至周國皇都了。燕人殺了不少周國的百姓和士兵,他能這麼吸引仇恨,也是情理之中。
楚宴忽然就笑了,明媚的笑容之下,眼淚也落了下來:「先生,你來這裡了嗎?就連我死之前,你都不肯送我一程。」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幾乎要淹沒一切。
酒樓那處的紀止雲看著這一切,放在欄杆上的手忽然捏緊。
饒是這樣,他也不恨他么?
自己可是讓他代替燕離去死……
紀止雲抿著唇,死死的抑制著自己的情感,他不斷的告訴自己,自己喜歡的人是燕離。
先下燕離在牢獄之中受了傷,一直在昏迷之中。
他照顧了他許久,可燕離還是沒能醒來。
想起今日是楚宴被行刑,他仍是顧念楚宴的,不想他死得那麼痛苦,便為他準備了毒酒。
沒想到……楚宴竟然沒有死在牢中。
紀止雲以為是毒酒的計量少了,所以才會造成現在的樣子。
他抿著唇:「傻孩子,喝下毒酒死了,比砍頭的疼……少了許多,你非要去嘗試更疼的死法。」
時間過得越來越快,很快就要到午時了。
邢台之上的楚宴被人砸著臭雞蛋和菜葉,手上早已經青筋凸起。要不是他強大的演技,楚宴還真的崩不住那副痴心不悔、楚楚可憐的模樣。
施刑人朝刀上噴了一口酒,他看著跪在邢台上的楚宴,心道自己砍頭了一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容姿極盛的美人。
「刀刃鋒利,不會讓你痛苦的。」
楚宴嘴唇蠕動了兩下,到最後終於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殺吧。
施刑人也是心憐,不過他知道,這樣猶豫不決反而會讓楚宴痛苦,還不如一刀乾脆的了結。
正當他的刀子快要落下的時候,一名官兵率聖旨急匆匆的趕來:「刀下留人!」
「何事?」主事的官員連忙走了過去。
「燕國議和!大王急宣燕離覲見!」
此話一出,頓時惹得周圍一片嘩然。
勢如破竹的燕國怎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議和?莫非是邢台上的那個人?
燕國國君顧念兄弟之情……
眾人將目光移到了楚宴身上,他一聲素白的囚服,臉色幾近慘白。饒是這樣,仍舊掩蓋不了那極盛的容光,尤其是他這樣閉上眼的時候,楚楚可憐,最能勾起心裡的一抹漣漪。
「離公子,跟我們走吧。」
楚宴再次睜開了眼:「你們……不殺我?」
「你王兄來了,說是要拿五座城池來贖你。」
楚宴微怔,不知不覺間已被人拉到了馬上,駿馬奔騰朝前方離去。
還在酒樓之上的紀止雲也被這樣的變故給震驚到,他連忙給了酒錢。
「誒大人你這是要去哪兒?」
「進宮!」紀止雲的腳步一頓,想起了自己宅院中的燕離,「……還是回府吧。」
—
十一月末,大雪包裹了整個皇城。
楚宴入了王宮,遠遠看見那邊的燕王和周王正在對弈。雪地里盛開了紅梅,凜然的盛開在冬日,這樣的紅梅林里擺了一個棋盤,黑白棋子落下,兩人都沒有說話。
楚宴心裡有些害怕,畢竟他並非真正的燕離。
剛出絕境,竟然又被人逼入了絕境。
倘若被人發現,他也是個死。
楚宴臉色蒼白,強打起精神,希望周王和燕王別有所察覺。
待他走進,燕王落下了最後一子:「這局算是我勝了。」
周王哈哈大笑起來:「燕王果然智慧超群。」
兩人相視一笑,可那笑容里完全風起暗涌,互不相讓。
燕王注意到了楚宴,看向了他:「寡人上次見離兒的時候,他不過十歲。」
燕王身邊的侍從淮月提醒道:「然,離公子來周國已經十年了。」
燕王笑了,又看向了楚宴:「倒是我記性不好,離兒,多年未聽你叫我一句王兄了。」
楚宴總覺得,燕王雖然笑著,可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極冷。
楚宴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燕王見狀,只是將自己的披風解下圍在楚宴身上:「天寒地凍,別著涼了。」
這上面縈繞著淡淡香氣,楚宴卻一點都不覺得溫暖,心忽然沉到了谷底一般。
這個燕王……厭惡他。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厭惡著燕離吧?
可他為什麼要用五座城池來換自己?
楚宴一時之間完全搞不懂,只好低下了頭,將自己的臉都埋入了披風裡:「謝王兄。」
燕王牽唇一笑,又看向了周王:「既然離兒已經來了,議和也談好了,寡人便帶他離開了。」
周王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便任由燕王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離去了。
他身邊的護衛謹慎的問了一句:「王,為何我們不埋伏誅殺燕王?」
周王皺緊了眉頭:「你懂什麼?燕王可是帶著三十萬大軍來的,他身死的消息傳出,三十萬大軍就碾壓周國,屆時只會落得更加凄慘的下場。」
不過這個燕王當真心機深沉,明擺著說了議和,可那三十萬大軍卻隱隱有威逼之意。
若是他不答應五座城池換燕離,估計……燕王就更找得到借口攻打他們周國了。
此人,甚是危險。
—
當楚宴和燕王一起走出周王宮的時候,外面有一輛馬車等著他們。
楚宴身體都在發顫,昨晚的毒酒他吐出來大部分,卻還是咽下去了許多。
燕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厭惡更甚。
這樣的眼神,甚至讓楚宴覺得,他拿城池換下自己,是想更好的折磨他。
「王上……既然公子已經回來了……」
「哼,離兒,你到了王兄的手裡,就別想逃了。」
等等……究竟是什麼個情況?
他虛弱的朝燕王喊了一句:「王兄……」
燕王什麼都未說,只是讓楚宴和他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顛簸,直把楚宴的腰都顛得散架了。
燕王咳嗽了起來,一臉冰冷之色,根本就不像是在周王宮那樣的溫和。
「王,快喝些熱湯吧。」
「淮月,快些回天旭城,暫時別管寡人。」
「……諾。」淮月只好駕車駕得更快了,原本五天的路程,他們三天就到了那個地方。
一路上,楚宴發現,燕王的身體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差。
他不敢和燕王說得太多,害怕露出馬腳。
燕王用五座城池換了他,倘若被發現他是假冒的,喜怒無常的燕王定會將他斬殺。
懷著這種心情,楚宴和燕王好不容易才到了天旭城。
這裡原來也屬於周國,只是被燕王佔領罷了。因此燕王現在暫住的並非是莊嚴的燕王宮,而是天旭城的行宮,比之燕王宮簡陋了不少。
當燕王下了馬車,去行宮的時候,來往宮人嫻熟的給他推出了木質輪椅。燕王忍著腳疾,皺著眉頭走了過去。
只是連日奔波,他的腿忽然一軟,就朝前面跌落。
楚宴下意識的想拉住他下跌的身體,下一秒,楚宴便因為重心不穩而跌倒在地。
而燕王的身體,直接朝他壓了過來。
一陣天旋地轉間,燕王就這麼把他壓在了身下。而外人看,卻怎麼都像是燕王跌在他懷裡來了。
楚宴:「……」
燕王:「……」
宮人們被這意外給嚇傻了,連忙把燕王扶起來。
燕王臉色陰沉的坐到了輪椅上,氣息不順的狠狠咳嗽了起來。
他的氣壓極低,楚宴也只好灰溜溜的跟在他身邊走,完惹……調戲了一個見面不久的人。
楚宴發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否則也不會摔得這麼沒有美感!
等到了寢宮,燕王的氣顯然是還沒消的。
不過寢宮裡面已經不復外面的寒冷,裡面加滿了炭火,逐漸變得暖和起來了。
燕王單手托腮的看著他,身上縈繞著慵懶之氣:「離兒,你知道你在我眼底像什麼嗎?」
「什、什麼?」
「一隻披著老虎皮的兔子,逗一逗就會全身發抖。」
楚宴:???
燕王笑了起來,眼底暗潮湧動:「小兔子就得關在籠子里才會聽話,你說是嗎?」
楚宴沒能聽懂燕王究竟是什麼意思,面露懵懂之色。
燕王在他耳邊低聲呢喃:「洗乾淨,你就得進籠子了。」
楚宴在心裡沉痛的說:[……我發現竟然有人比我還皮。]
細密的小雨下了下來,外面騰升起了薄薄煙靄,把一切都籠罩起來,視野都看不清。
因為下雨的緣故,外面一地梨花散落,鋪滿在青石板的小道上。
楚宴打著傘,一襲青衫,彷彿要同這裡的景色融為一體。而韓錚看著他,快要無法從這美景里拔/出/來了。
「大將軍可知今日朕要去做什麼?」
「臣不知。」
楚宴輕笑了起來,總是帶著幾分涼薄的:「朕,要去給高華上香,今日是他的頭七。」
高華下葬七日,楚宴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他。
今天楚宴卻執意獨身一人前往,順道帶了正好過來探望他的韓錚。
一聽到高華這兩個字,韓錚的眼底閃過苦痛。
這是他和楚宴永遠無法跨越的屏障,在他和楚宴相處的時候,楚宴時不時會發獃。陛下大約覺得自己隱忍得很好,可韓錚還是感受到了那淡淡的殺意。
陛下——是想要殺他。
韓錚早就明白了這一切,近來的溫存,不過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安靜。
可這是他造下的孽,韓錚已經放棄抵抗:「臣願意陪陛下同往。」
楚宴臉上的笑容一收,直直的看向了韓錚。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說出來的話倒是鏗鏘有力。
楚宴的眼底閃過痛苦,就連呼吸都沾染上了疼。
最好的辦法,就是藉助韓錚的力量,奪回他失去的一切。可楚宴做不到,只要一想起韓錚重傷了高華,他就無法做到去算計這些。
若不是韓錚,高華就不會死於凌王餘孽之下。
等楚宴漫步走到那個地方,他衣衫的下擺也因為侵染了雨水而濕了一些,春雨如酒,斜風細雨的飄散在身上,楚宴的心卻沉到了谷底。
不知過去多久,他們終於走到了那個小屋。
有楚宴在,高華的葬禮就不會太差。
四處吊起了白帆,隨風微動,走到裡面,在棺材中間掛了一個大大的『奠』字。
「高華,朕來看你了。」
「朕說賜你一世榮華富貴,是朕爽約了。」
「你死的時候可還在惦念著朕?今日是你的頭七,回魂夜之際,別再挂念朕。」
楚宴每說一句,他眼底的霧靄便更濃一層。
可他的語氣仍舊硬氣,極為無情。
若不是韓錚此刻就站在楚宴身邊,他或許還真的以為楚宴對高華沒有感情。
可楚宴越是這樣,他的心臟就越是抽痛。
他錯了,錯得離譜。
為何會用高華威脅楚宴?為何會拿高華來折磨楚宴?
楚宴在高華棺材前撒了一杯酒,然後又重新斟滿了一杯遞給韓錚:「大將軍,你也弔唁下他吧。」
楚宴說出這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讓兇手去弔唁真的合適嗎?
韓錚接過了楚宴手中的酒,全身都緊繃了起來。他平生為保家衛國、戰場上殺人無數,卻是第一次因為重傷了誰而這般良心不安。
即使不是他殺的,高華之死也與他脫不了干係。
韓錚灑下了一杯酒,身為大將軍卻為一個奴才而彎下了腰:「安息。」
待韓錚再次抬頭的時候,他已經被重重圍住,楚宴正拿著長劍指著他。
韓錚笑了起來,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切:「陛下瓮中捉鱉這招是好,可下次還需演得更像一些。」
楚宴的臉色很是蒼白:「事到如今,大將軍還要這麼風輕雲淡的點評朕?」
「臣不敢,臣只是擔心挂念陛下,若下次還有人像臣這樣大逆不道,陛下施計就得藏好自己的恨意,這樣才能成事。」
楚宴冷笑了起來,長劍更加逼近:「放肆!朕不需要你來教!」
韓錚靜靜的看著他,眼底卻滿是憐惜。
他總算知道那些太醫為何說陛下的情況不樂觀了,他一直在受著煎熬。
陛下恨他和瑾之,可自己是陛下的小舅舅,而瑾之又是陛下最愛的人。
他不想放過他和瑾之,就是放不過自己。
韓錚的胸腔因為疼痛而呼出都是血氣,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陛下是如何徹夜難眠的場景:「我這樣的人,死不足惜,萬望陛下保重身體。」
楚宴緊咬著牙齒,手上的劍也顫抖了起來:「別花言巧語,朕要為高華報仇。」
韓錚此時卻一笑,然後閉上了眼:「陛下要臣的命,臣絕不反抗。」
楚宴見他這般,不由睜大了眼。
他的劍怎麼也刺不下去,明明只要輕輕一下就能讓對方死掉,可楚宴怎麼也刺不下去。
「在死之前,臣有一個請求。」
「……呵,我看大將軍是想等著救援來吧?」
韓錚卻搖頭,什麼也沒解釋:「臣唱曲兒的時候,陛下總會忍俊不禁,所以……我想再為陛下唱一回。」
「……准了。」
這兩個字一落下,韓錚便開始唱起了楚宴不日之前教給他的那首曲兒:「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唱得極差,都不在調子上。
可楚宴卻嘗到了嘴裡的血腥味,他無法對韓錚和林瑾之兩人下手,無法給高華報仇。
他放不過的是自己。
為什麼韓錚會是章文的義弟?楚宴在出事之後便差人查過這件事,聽說章文十分愛重這個弟弟,視他為家人,而母親再世的時候也說過韓錚的事情。
他母親不過只是個宮人,母親說,她進宮之前,家裡收養了一個可憐的孩子,她也把那個人當做了自己的親弟弟看待。
這調子似乎真的想朝他表達什麼,楚宴咬緊了牙冠,狠狠朝前面一刺。
劍插入了韓錚的身體,韓錚下意識的睜開了眼,卻見楚宴只這一下便拔出了劍:「你只是刺傷了高華,並沒有殺他,今日這一劍我算為高華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