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十章
小可愛, 此為防盜章哦, 訂閱比例不夠 楚宴怯怯的問:「什麼洗乾淨就關籠子?王兄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別給寡人懂傻,寡人最不喜這樣, 懂嗎?」
楚宴的表情隨之一僵,他當真不覺得燕王的口氣是在開玩笑。
況且……在周王宮裡, 他所見的厭惡, 並不是作假。
「來人,準備乾淨衣裳,寡人要去沐浴。」
「諾。」
外面的宮人去準備乾淨的衣裳了, 也有人進來推著木質輪椅到了裡面的浴室。
裡面整個池子很大,白玉做的階,池水氤氳著霧氣,裡面布置得十分風雅,最讓楚宴覺得意外的是,裡面竟然還插滿了紅梅。
看來這東西應是燕王心愛之物,日日都會換新的吧。
「怎麼不解衣衫?」
對方仍舊一副散漫的表情。
楚宴身體一僵:「王兄為何不洗?」
「這裡是葯泉, 霧氣蒸發而起的時候能讓寡人的腳好受一些, 等身子暖和了,我自然會下去洗。」
楚宴點了下頭,走到那邊去,解著衣衫的手都是顫抖的。
等好不容易解開,他走到了泉水中間, 玉簪拔下的時候, 墨發也跟著散落一地。髮絲迤邐的沒入水中, 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楚宴雪白的雙肩,以及他的細腰。
光是這個背影,已經美到不可方物,燕王看得稍有些入神。
直到宮人前來,打翻了正要換走的花瓶的紅梅,燕王才如夢初醒。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
他看向宮人,發現對方雖然喊著這句話,眼神卻時不時的落入楚宴身上。
……連太監也能勾引嗎?
燕王有些好笑,也不知哪裡來的妖,這般蠱惑人心。
「下去。」
「諾。」
裡面就剩下他們二人,燕王的腿被葯泉的熱氣一蒸發,疼痛也舒緩了不少。
他穿著衣服走到了泉水中間,輕輕撩起楚宴沒入水中的墨發,讓後放置於手心。
那那縷髮絲,竟然徑直的滑落至下,半點也抓不到。
「王、王兄?」
楚宴回過頭去,半咬著唇,似乎眼睛都要羞紅了。
燕王看到他身上的痕迹,伸出手指撫摸到那個地方:「誰打的?」
楚宴的心忽然一顫,想起那日代替燕離時,紀止雲說燕離在牢中受了不少虐打,要想以假亂真,他身上也必須留下這樣的痕迹。
自然……是被紀止雲的下屬給打的。
「牢中。」
楚宴緊閉了雙眼,卻聽燕王輕佻的一句笑聲:「撒謊。」
被人直接戳穿,楚宴的心將至谷底。
還好燕王沒有深究下去,他碰了一捧清泉,澆在楚宴的身上。
那些水珠,便在他的身體滑落而下。
「王兄在做什麼?」
「自然是幫你沐浴。」
「……王兄莫拿我打趣。」
燕王一挑眉:「不然你以為在做什麼?」
楚宴一時說不出話來,總覺得燕王對他的態度不像是好。
兩個男子一同沐浴,本就古怪,況且這個人還是尊貴的燕王。
楚宴壓下心裡的想法,很快便洗完了。
他裹上了新衣,手腕的疤痕極其可怖。他不想再看,因為一旦細想,就會想起那個雪夜,紀止雲親眼看著他……被打得吐血。
血水染紅了雪地,落下一地梅花般的痕迹。
他疼得下意識用手去擋,手也受了傷。
他要讓他代替燕離去死,還因為害怕被人發現他不是燕離,就在他身上製造了同燕離一樣的傷口。
一處一處,皆是拜紀止雲所賜。
只要一想到那件事,楚宴心就會痛到麻木。
楚宴連忙穿好衣衫,想要離開此處。
也許是白色的霧氣太深,讓他整個腦子都開始胡思亂想了。
沒過多久,燕王也洗好了。他依舊推著輪椅出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楚宴:「離兒,王兄準備了東西要送於你。」
話剛落下,便有宮人呈上了托盤,上面用紅色的綢布蓋著。
燕王將東西拉了下來,是一條寒鐵的鎖鏈,在昏暗的燈光之下,散發著微微的光澤。
楚宴睜大了眼,心裡的不安更深:「這東西……」
「送與你。」燕王的語氣瞬間變冷,「給離殿下帶上吧。」
「諾。」
楚宴想掙扎,可他被兩個宮人壓住了身體,狼狽的跪在地上。
而那根鎖鏈,就這樣鎖在了他的脖頸之上,就像是一條狗的牽引繩那樣。
楚宴臉色泛白,終於懂得在周王宮燕王看他的眼神到底是什麼。
——恨。
「我這腿,是昔年你拿我當狗,牽在雪地里讓我爬繼而傷著的。離兒竟還對我一點戒心都沒有,莫不是覺得寡人會以德報怨?」
楚宴想要說自己不是燕離,卻被兩個宮人給捂住了嘴。
「嗚、嗚。」
「噓,大晚上吵鬧不好,你說呢?」燕王依舊是那副散漫的表情。
楚宴忽然就不鬧了,他憎惡起紀止雲和燕離來,若非他們……自己能成這個樣子嗎?
「你在恨誰?我嗎?」
楚宴搖了搖頭,被捂住了嘴,仍舊說出了那三個字。
燕王聽不清楚,吩咐宮人放開了他,楚宴緊咬著牙,從喉嚨深處喊住了那個名字:「紀、止、雲。」
「周國的司徒大人?」燕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這也並不妨礙他報復。
燕王覺得自己的腿又在疼了,他輕咳了一聲,朝外面望了出去。
夜空白雪飄落,寂靜得讓人恐懼。
燕王眯起了眼,看向楚宴:「過來。」
他腿腳不便,便只能這樣語氣強勢的喚楚宴。
聽見他的喊聲,楚宴只能一步步朝他這個位置跪來:「王兄……」
燕王一拉他脖頸上的寒鐵鏈,楚宴一個趔趄,就跌在了燕王的懷裡。
滿腹香氣傳來,燕王勾著他的下巴:「我腿被凍傷的那個夜晚,就猶如今日一般,你說我要不要把你丟出去,讓你嘗嘗下半生坐輪椅的滋味?」
楚宴已經決定,要讓紀止雲嘗到和他同等的疼。
他不再那樣怯怯的樣子,從燕王懷裡掙紮起來,對他綻放出一個笑容:「既然王兄想讓我這樣做,我便這樣做。」
他要藉助燕王的勢力,才能接觸到那個人。
他乖巧,是想打消燕王的戒心。
——他要活!
燕王悶笑了一聲,說出來的話卻殘忍無比:「那便去吧。」
楚宴的身影沒入雪夜之中,脖頸前的鎖鏈也結了冰,冷得讓人發抖。
他告訴自己,比起那些痛苦,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麼。
他身上的每一條傷痕,同燕離的一模一樣。
紀止雲當真狠得下心,冷漠的站在梅樹之下,看他疼得蜷縮起了身體,也半點不為所動。
也許在他心裡是覺得,比起救出燕離,這些都是值得的。
楚宴閉上了雙眼,跪在雪地之中,任由那些風雪拍打在自己身邊。
裡面的燕王不由皺緊了眉頭,此刻竟有些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關門。」
「可離殿下還在外面……」
燕王盯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可怕。
宮人立馬哆嗦了一下,想起燕王的喜怒無常,連忙走過去把門給關上了。
楚宴跪在外面,在心裡默默吐槽。
[嘶——賊雞兒冷。]
[QAQ這麼冷的天,主人這身體才遭到了酷刑,一定會被凍病的。]
楚宴還有點驚奇:[你平時不都吐槽我的嗎?突然這麼關心我,我不太習慣啊!]
[……啊啊啊,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直接給燕王服個軟他一定不會讓你出來的!]
[乖~你覺得燕王那腿,是我服個軟就能解決的事?現在得受點磨難啊,以後戳穿我不是燕離的時候,他才會對我愧疚難當,從而越發想彌補我。]
就算是知道楚宴有自己的打算,它也覺得這次的攻略對象真的太渣了。
[而且我明天昏迷的時候一定要美美的!我兌換一份一次性『楚楚可憐』禮包。]
[好嘞收到~!]
楚宴就在雪地里跪了良久,從半夜一直到清晨。
他終於挨不住,昏迷在雪地之中。
第二天宮門開啟,燕王從裡面走了出來。
楚宴著一生白衣,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衣衫上的雪花都沒來得及拂去。他的墨發之間,也沾染了白雪,就像是在上面盛開了白色的小花一般。楚宴在睡夢之中還皺著眉頭的樣子,莫名有些楚楚可憐,讓人心底生憐。
燕王這麼看著他,不知怎的,心裡竟然升起幾分憐惜來。
「帶他回裡面去。」
「諾。」宮人走了過去,正好要抱起他,燕王忽然覺得那雙粗糙的手抱著楚宴,有些刺眼。
他沉聲道,「讓寡人來。」
宮人不敢違背,只好任由燕王接過了他懷裡的楚宴。
這麼一抱,楚宴身上就宛如結冰那樣。
燕王越發心憐,把楚宴放到了寢殿的床上。
楚宴縮成了一團,似乎凍得麻木,而突然接觸到溫暖,終於後知後覺的發抖起來:「冷……」
燕王湊近,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發現楚宴果然發起燒來了。
他喚來宮人,讓他們去請醫師過來,而自己就在此處靜靜等待。
殿內靜悄悄的,只剩下楚宴不斷喊冷的聲音。
他的語調又變,似乎還喊誰的名字。
燕王湊近想聽得仔細些,而楚宴似乎病糊塗了,根本認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楚宴睜開眼之後,用手勾在燕王的脖頸,痴痴的喊著:「先生,我好冷,你來暖暖我。」
燕王眼眸一縮,此刻的楚宴雙頰緋紅,眼神迷離,那墨發全都迤邐散開,活脫脫的勾人。
那句放肆,哽在喉嚨之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燕王呼吸微亂,竟在一時之間被美色所迷,緩緩的湊了過去——
林瑾之自聽說葉太醫去了密道,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這是皇家保命用的密道,自古只有皇帝一人知曉。
林瑾之一直沒能從楚宴口中套出來,沒想到楚宴卻告訴了一個外人。
一想到這裡,林瑾之的臉色便逐漸變冷,恨意之中夾雜著嫉妒。林瑾之根本分不清,也想不到那是嫉妒。
難道楚宴覺得,他們在最親密的時候,他也是不能信任的嗎?
算了……這些事情他不是早就清楚了嗎?又何須如此介懷。
葉太醫走得十分小心,到底不是練武之人,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被人給跟蹤了。
他拐入了竹林里,順著楚宴所說的地方終於進入了一所廢棄宮殿的密道。
就連葉太醫也忍不住稱奇,春日生了新篁,竹林涼意葳蕤,原來這種地方,竟然是有密道的。
葉太醫拿著一盞宮燈,周圍一直刮著寒冷的風,讓他心裡七上八下的。
陛下說,這周圍不是死路便是陷阱,複雜得能困住那些武功高強的劍客,必須得按照他所說的方向走,一步也錯不得。
縱使害怕,葉太醫也打起精神,好不容易才走進了裡面的密室。
「誰?!」
裡面有人喊了一聲。
葉太醫立馬說:「是陛下讓我來的。」
此話一出,狂風乍起,吹滅了他手上提著的宮燈。裡面實在太暗了,只能借著夜明珠不多的光芒,才能隱隱看到路。
那人最終走了過來,用劍抵著他:「憑證。」
葉太醫結結巴巴的說了一串不通順的暗語,聽到他的話之後,那人才收起了自己的劍。
「說吧,陛下這次來想知道什麼?」
葉太醫有些好奇:「陛下什麼都沒說,只讓我過來看看林侯爺。」
「看那個妖孽做什麼?」
「就……確認他死了沒有。」
那人冷笑一聲:「沒死是沒死,不過又聾又瞎,和死了沒什麼分別。」
葉太醫不由睜大了眼,呼吸急促了起來。
那可是一國侯爺,沒有陛下的意思,他們肯定不敢這麼對林侯爺的!
可是陛下為什麼要這樣?
「我是影衛統領燕峰。」
葉太醫的心底有了幾分探究,而燕峰卻把最近從林侯爺嘴裡套出的事情寫了下來,走到裡面去把摺子交給了葉太醫:「這東西你拿給陛下,是林侯爺說的。」
葉太醫隨他進去,發現裡面的光線亮多了,他低下頭,分明看到上面用朱紅的字寫著——
元德四年三月,大將軍韓錚於邊關叛變。
元德四年五月,陛下派兵討伐,壓制了韓錚。
元德四年八月,陛下雷霆手段取回了兵權,朝中無一人敢說不。
葉太醫的手抖了起來,現在才三月,可韓錚卻不是在邊關叛變的,而是直接把陛下鎖在了宮中!
這些……這些和他所知道的事情完全是不一樣的。
可上面彷彿預言似的寫著這些,而陛下又那麼重視,讓葉太醫不得不懷疑:「你剛才說……林侯爺是妖孽?」
燕峰冷笑了一聲:「不是妖孽是什麼?之前陛下抓了他,林侯爺說的事情幾乎都准了。這樣的人,大約是被什麼孤魂野鬼佔據了身體還陽了吧,否則怎麼可能預知這麼多事?」
葉太醫似乎還要說什麼,正在此時,林瑾之竟然從外面走了進來。
「你怎麼在這裡?」葉太醫大驚。
林瑾之並未聽見他們二人的談話,只是看見林侯爺眼瞎耳聾的睡在石板上,聲音沙啞的喊了聲:「爹,兒子來晚了。」
林侯爺哪能聽見林瑾之的話,並未有任何反應。
林瑾之身後帶了人,他吩咐那些人先把葉太醫和燕峰抓起來。
燕峰覺得是葉太醫帶人來的,臉色難看:「你背叛陛下!?」
葉太醫是有苦說不出,可一番爭鬥之下,他也被林瑾之的人給控制住了。
林瑾之走到一旁,握緊了林侯爺的手,一字一句的在他手裡寫著:我是瑾之。
林侯爺終於有了反應,身體發顫的問:「真是我兒瑾之?」
林瑾之寫著:「是,我來救您了。」
林侯爺老淚橫縱,長期的黑暗讓他害怕極了。
可偏偏陛下又不殺他,只是這樣折磨他,讓他只能親近和依靠燕峰一人。
林侯爺知道,陛下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過一報還一報吧。
可在這樣的黑暗之中,他當真把燕峰當成了依靠之人。
「瑾之,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派人刺殺陛下那麼多次,你讓陛下將我放出來吧!」林侯爺被關得久了,已經失了理智。
林瑾之見到林侯爺的喜悅頓時一收,幾乎不可置信的看著林侯爺。
他的指尖顫抖:「爹你說什麼?你什麼時候刺殺過陛下?」
可林侯爺卻瘋瘋癲癲,一直在胡言亂語,求陛下不要殺他。
一旁的燕峰看不下去,只說:「陛下沒殺你,真是對你的恩典了。就憑林侯爺刺殺陛下的那幾次,就足夠讓你們一家滿門抄斬!」
林瑾之睜大了眼,他之前只覺得楚宴是個昏君……要奪權才貶了他爹的爵位。
「我爹刺殺過陛下?」
「哼,假仁假義做什麼?」
林瑾之的嘴唇都顫抖起來,這樣的情況,他不相信楚宴會布置下計策來騙他。
那他……究竟做了什麼?
夥同韓錚裡應外合,斷了楚宴的後路,還把他鎖在了寢殿里?那個寢殿很特別,是楚宴專門為他打造的,猶如關押他的一個籠子,可楚宴卻始終沒有把他關進去,反倒是他……把楚宴給關了進去。
林瑾之眼底震驚極了,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難怪……楚宴會叫他騙子。
大約是覺得他這個好友欺騙了自己,也參與了刺殺的事。
一股巨大的後悔湧入林瑾之的心頭,他就像是被誰打了兩拳一樣疼。
最後,林瑾之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怎樣把林侯爺從密室里接了出來,在安頓好林侯爺以後,他便朝那個寢殿走了過去。
當他推開門的時候,才發現寢殿的門是虛掩的,而裡面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席捲了過來。
林瑾之看見了寢殿里的血跡,多得根本就清洗不幹凈。
他恍惚的問一旁的韓錚:「發生了什麼事?」
韓錚的眉眼極冷,輕笑著:「不過是殺了一個人,陛下似乎很心疼那個人。」
「誰?」
「好像……叫高華。」
林瑾之的身體更是搖晃了兩下,臉色慘白。
高華,他記得高華。
誰也找不到那個荷包,就是高華幫忙找到的。
楚宴那麼多疑的性子,卻只信高華。對於他來說,高華就像是親人一樣。
出事的人竟然是高華?那讓楚宴怎麼辦?他醒來……會如何的痛不欲生?
林瑾之看著高華,無數個夜晚里,都是高華提著一盞燈,帶著楚宴走到他的寢殿。
他曾看過,高華輕聲低語的說:「陛下心裡太苦,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公子……陛下他只是一下子沒能想明白,等陛下想明白了,一定會跟公子道歉的。」
那個時候林瑾之只有滿心的怨恨,聽著這種話只覺得好笑。
楚宴太苦?
開什麼玩笑!
只有他殺別人的親人兄弟,楚宴除了幼時苦一些,長大了何談苦?更何況,他還強迫自己做了那種事!
可現在,因為林侯爺的事,讓林瑾之有些判斷不了,楚宴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林瑾之終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高華的屍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