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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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匕首很鋒利,布料被直接割破,林瑾之的手臂開始流血。


  他的呼吸凌亂,捂住受傷的地方:「放肆!你簡直瘋了!」


  屋內的燭光透在他的臉上, 葉太醫的瞳孔睜得極大:「殺了你!這樣陛下就不會再有痛苦了!」


  這模樣,怎麼看都不正常。


  林瑾之咬緊了牙冠, 生怕這個葉太醫發瘋連累到楚宴。


  他戒備的朝後移動著,盡量把葉太醫帶離開楚宴的身邊。


  手臂的傷口流了許多血,蔓延在四周,透濕了周圍,慢慢浸染開來。


  「葉太醫, 你要是現在收手, 我還可以饒你不死。」


  「武安侯公子是想喊外面的侍衛吧?他們都被韓大將軍叫走了。」


  林瑾之眼底閃過錯愕。


  「是我對韓大將軍說,陛下的病需要靜養,不能有太多外人打擾的。」


  林瑾之皺緊了眉頭看了過去:「你竟然算計到如此!」


  葉太醫的聲音頓時拔高:「那又怎樣!?你和韓錚根本就不知道陛下病得到底有多重!」


  雖然表面上看著是好的, 時不時清醒一下。可他的精神已經到達極限, 還時不時的咳血,再好的葯都治不回來。這些都是誰害的?現在又來假仁假義的裝愛護陛下么?

  他原本是想幫陛下的, 可林瑾之利用他找到了密道, 才會有現在這個樣子!

  對陛下的愧疚,就用行動來補償給陛下吧!


  聽了他的話, 林瑾之的呼吸都紊亂了:「可其他太醫都告訴我, 只要好好靜養陛下會沒事!」


  「那還不是因為你說, 陛下救治不好,我們就得死!他們當然會這麼避重就輕的騙你!」


  林瑾之愣在原地,那個處變不驚的他在聽見這個消息之後,竟然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滿腦子都是……楚宴的病。


  葉太醫似乎終於忍受不了,拿著匕首朝林瑾之刺來,刀刀殺意湧現,真的想弄死林瑾之。


  林瑾之竟然再也不躲了:「你說得沒錯,都是因為我。」


  葉太醫的腳步一頓:「你又在耍什麼花樣?想故意裝成這樣博取可憐?」


  林瑾之自嘲的說:「隨你怎麼想。」


  他的目光穿過了葉太醫,望向了那邊的楚宴。


  夜晚風動,吹入那層層的紗帳之中。黃色的綢子輕輕搖晃,而床上的那個人始終沉眠著。他的眉眼生得極好,林瑾之可以記起他睜開眼的時候有多麼美。


  這樣死氣沉沉的睡在床上,根本就不如睜開眼睛的他美。


  他想要他活著,能活得長長久久的。


  「陛下死了,我便陪陛下一同去死。」


  葉太醫睜大了眼。


  「我這輩子不會娶妻,我會為陛下斷了林家后脈,絕後亦是無妨。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不會再背離他,永遠站在他這一邊。縱然他不願看著我要我去死,我也可以立馬割斷自己的喉嚨。」


  林瑾之的臉上露出了溫柔,彷彿自己說出口的話不是賭咒發誓,反而是最甜蜜的情話那樣。


  葉太醫被他的話所震驚,卻依舊覺得這個那個智謀無雙的武安侯公子,林瑾之是在迷惑他,讓他不要對他下手。


  「我不信你!」


  「隨你怎麼想,我不需要讓你信我。」林瑾之冷漠的說。


  縱然林瑾之知道了真相,當初那個溫雅的武安侯公子也變不回來了。他早在這一連串的事情之中,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要是楚宴知道林瑾之心裡的想法,一定會默默吐槽——黑化之後,哪是那麼容易變回來的?


  「林公子真是巧舌如簧,我差點被你給騙過去了。倘若公子真的這麼喜愛陛下,為何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


  葉太醫徑直的朝林瑾之刺了過去,兩人纏鬥了起來,眼看著匕首就快刺到林瑾之身上去了,他們忽然被一個人給打斷。


  楚宴握住了刀刃,朝葉太醫說:「放開他。」


  葉太醫臉色大變,瞬間就鬆開了手。


  楚宴的眼中染上憂愁,匕首在他的手中滑落,而他的手無力的垂下,鮮血頓時就灑在了地上,從他的指尖落下。


  「陛下!」


  楚宴強硬的對葉太醫說:「誰也不許傷害他,他的命是朕的!」


  此話一出,林瑾之的心頭極大的震動起來。


  無數的感情交織在一起,歡喜是有,酸澀也有,這些東西密密麻麻的纏在他的心頭,宛如絲線一般。


  歡喜著楚宴還能維護他,縱然他做了那種事,楚宴也依舊保護著他;酸澀著他們的關係已經回不到當初,楚宴不會再相信他了,縱然做了再多的努力,楚宴也會如此。


  楚宴的身體搖晃了兩下,竟然狠狠的咳嗽了起來。


  他的手已經受傷,卻還是下意識的用那隻手捂住了嘴。


  鮮血染在他白皙的臉頰上,楚宴咳嗽著竟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林瑾之和葉太醫都心疼到極點,連忙迎了上去:「陛下,快回去躺著!」


  楚宴看著手裡的血,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他問得很冷靜,聲音一下子低沉下來:「我會死嗎?」


  「不會!陛下別想太多了!」


  楚宴卻不信他的話,呆愣的回到了床上,任由葉太醫為他包紮手上的傷口。他茫然的看著黃色的床帳,朝葉太醫說:「林瑾之的命是朕的,這次朕恕你無罪,下次別再做這樣的事。」


  葉太醫擦了下眼淚:「是。」


  林瑾之知道,楚宴這麼說是為了保護葉太醫,干下這樣事情的葉太醫一定會死,可楚宴卻護住了他。


  不過林瑾之卻瘋狂的想著,楚宴心裡還是惦念著他的。


  他的命給楚宴,真是再好不過了!


  等葉太醫離開以後,殿內便只剩下了林瑾之和楚宴二人。


  楚宴彷彿又陷入了昏睡之中,一直在悄然的說著夢話。


  等林瑾之湊近,卻聽他說:「為何我還……喜歡你。」


  林瑾之還未來得及高興,卻又聽楚宴說,「我恨你。」


  他的心瞬間從天堂低落至地獄,永不超生,這是他犯下的孽。


  —


  楚宴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到最後一大半時間都是在沉睡。


  高華的死給他的打擊很深。


  這是現在的林瑾之和韓錚,都不知道楚宴心裡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林瑾之自從上次聽見楚宴的夢話以後,便不敢再來見楚宴,縱然心裡想念至極,他卻真的害怕楚宴見他一次就會受刺激。


  葉太醫的話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林瑾之心頭越發的悔恨了起來,恨不得將當初那個自己拉出來打一頓。


  幾日之後,仍然沒有楚宴病癒的消息。


  林瑾之終於按捺不出自己,去楚宴的寢宮見他一面。


  哪怕只是站在外面瞧上他一眼……


  當林瑾之走過去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幕讓他嫉妒發狂的場景。


  韓錚笨拙的唱著曲兒,詞風已經從硬邦邦的軍歌變為如今楚宴教他的歌,楚宴唱一句他學一句,如今好不容易才連上。


  只是韓錚唱的時候還是頗為有趣,久不見笑容的楚宴竟然笑得很開心。


  韓錚見他如此,縱然自己出醜也覺得開心,只要楚宴不再愁眉苦眼,什麼都好。


  「行了,別唱了,扶朕起來去花園走走。」


  韓錚聽罷便走到楚宴身邊,觸碰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身體。入手便生涼,宛如在摸一塊上好的玉膏一般。


  原本是要扶楚宴出去的,楚宴的腳步卻一頓。


  「韓大將軍,我記得你是喜歡瑾之的,怎麼如今對朕這般好?難不成……就因為章文是我的舅舅嗎?」


  韓錚漲紅了一張臉,楚宴明裡暗裡在說他們之間是情敵,韓錚如何能聽不出來?


  早在知曉那件事情以後,愧疚便充斥在他的心頭,韓錚是懊悔自己為何沒查清楚就做了那種事。


  他朝楚宴跪下:「陛下是臣世上最後的親人。」


  因為害怕說出口,他只能以親人的借口。


  楚宴看著地上的韓錚,忽然彎下腰,用手指勾著他的下巴,輕聲呢喃:「小舅舅。」


  韓錚看著這樣的楚宴,喉頭頓時滾動了兩下。


  他怎可……怎可用這樣誘人的表情,叫他小舅舅?

  「小舅舅,我周圍沒有可信任的人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陛下想如何?微臣一定萬死不辭幫陛下完成心愿。」


  楚宴忽然綻放起一個笑容,那一瞬間猶如桃花綻開,風華初露:「不需要你萬死不辭,只是……時常過來看看朕,這宮裡太冷,朕一個人害怕。」


  他的示弱,讓韓錚微愣。


  「臣一定多來陪陛下!」韓錚說得鏗鏘有力。


  而望著裡面這場景的林瑾之,卻忽然捏緊了手,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


  聽到楚宴的話,凌王不由皺緊了眉頭:「我對你那麼好,吃穿用度都是最精細的,宸兒這麼說……可是傷了皇兄的心了。」


  楚宴皮笑肉不笑:「他們都在說我是你養的金絲雀,說七皇子像太子的禁臠。」


  「混賬!誰在你面前嚼舌根!」


  楚宴蒼白了臉,冰冷的吐出了三個字:「所有人。」


  凌王一時動怒,胸口強烈的起伏起來。


  他自從戒散之後,身體一直不大好。醫師已經三番五次告訴他切莫動怒,可楚宴的話還是讓他嘗到了苦澀的滋味。


  原以為……在明白自己心儀於他之後,自己就把他保護得很好。


  「皇兄,年幼的時候你不是最愛欺凌我嗎?」


  楚宴笑著伸出了手,他把袖子撩得高高的,露出一緞雪色的肌膚,在往上看去,便是因為虐打而留下的印記。


  這一刻,凌王再也笑不出來。


  早些年……他尚未對楚宴產生感情的時候,的確對他冷淡至極,曾經控制不住自己,把脾氣全發在他身上。


  「即使用了再好的葯,一些深的痕迹也驅散不了。你不是問我為何喜歡林瑾之嗎?」


  楚宴低聲的呢喃,「我好疼,真的好疼,沒有一人來救我,便只有瑾之……」


  看著楚宴這個樣子,脆弱得彷彿一碰即碎,可凌王朝他伸出了手,似乎想要確認一下他真的存在於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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