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割發斷義
殷嬌嬌心中酸楚。
雖然自己和左楓老爺子毫無瓜葛,可左楓的名聲,她也是聽過的。
左楓是庸城的標誌人物,為了庸城付出了一切,原本應該在庸城民眾的愛戴中壽終正寢,卻不想自殺身亡。
而逼著左楓自殺的,竟然是自己的父親殷海。
殷嬌嬌用記恨的眼神看著殷海,殷海卻展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
也許在這位殷家家主看來,庸城元老左楓的性命根本就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七殺盟主交給自己的任務。
殷嬌嬌正準備開口質問殷海,卻不想殷天驕卻來到了左楓的面前,一把將左楓橫抱而起。
張青山一愣,道:「殷天驕,你要將左老爺子埋了?」
殷天驕搖搖頭,道:「左老爺子為庸城立下大功,絕不能死得這麼窩囊,我要救他,我要讓我的師父救他!」
「你的師父?冷月禪師?」
張青山有些詫異。
自己也懂歧黃之術,左楓中毒相當的深,就算自己也治不了,只要左楓體內的那股靈力一消散,左楓必死無疑。
難道說,殷天驕的師父醫術能夠起死人肉白骨?
殷天驕重重的點點頭:「我師父神通廣大,定有辦法,救活了左老爺子之後,這殷家,我也不想再回來了!」
說著,殷天驕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左楓的屋子。
「殷天驕!你這個逆子!快給我回來!」
殷海咆哮起來。
若是殷家嫡長子再也不回殷家的話,自己這位殷家家主的顏面可就不保了,他說什麼也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正準備追出去,殷海卻被張青山攔了下來。
「阿青,你要做什麼?」
殷海大怒,若不是忌憚張青山的實力,他早就大打出手了。
張青山微微一笑,道:「殷家家主,你與七殺之間的事情,我懶得理會,你為什麼暗殺左楓,我也不會再問!不過,嬌嬌生母的死因,若是你再有所隱瞞的話,今天你可就無法離開這裡。」
殷嬌嬌也來到了張青山的身旁,直直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父親,我去過殷家祖墳,看過母親的屍體,雖然已經過了多年,但是她的容貌完好無損,屍體周圍散發出一股寒氣,除了殷家的寒冰指之外,沒有任何的武功能夠有如此殺傷力!父親,你告訴我,我母親究竟是何人所殺?是不是你?」
如果是平日,殷海顧及自己在殷家小輩心目中的形象,也許會有所隱瞞。
可是今日,殷海在殷天驕、殷嬌嬌兩名小輩面前已經顏面盡失,再加上殷天驕負氣離去,他早已經不在乎那些顏面了。
「區區一個偏院的賤人,她的生死,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沒錯,那個賤人,就是死在我的寒冰指下!」
「什麼……你說什麼?」
殷嬌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的心中,已經幻想過無數種情況,可是卻從未料到殷海會如此理直氣壯的承認。
母親不僅死在殷海的手中,而且殷海的心中,居然沒有半點悔意。
張青山沉默不語,他可沒有料到殷海居然會在女兒面前坦誠承認,這傢伙的確已經從頭爛到腳了。
殷嬌嬌的雙眼濕潤了。
「我和母親住在殷家偏院,與世無爭,她不爭名分,我也不爭殷家的地位,母親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非殺她不可?」
面對女兒的質問,殷海卻顯得理直氣壯。
「誰讓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殷海冷哼一聲,既然已經打開了話匣子,在殷嬌嬌和張青山的面前,他也不再藏著掖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那日,殷家大宴,推杯把盞,歡騰熱鬧。
殷海不勝酒力,迷迷糊糊之間,不知道去了何處,待神志稍微清醒一些之後,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偏院的門口。
殷嬌嬌已經睡下了,母親張氏一個人在偏院里歇息。
多年不見,張氏風韻未減,令殷海垂涎不已,於是就走進偏院,想要寵幸張氏。
張氏不會不依,可殷海醉得一塌糊塗,已然口無遮攔。
冥冥中,居然將自己聽命於七殺的事情告訴了張氏。
張氏發誓不會將事情告訴任何人,殷海卻不聽,唯有死人才不會說話,於是就狠狠下手,張氏就這麼死在殷海的手中。
「人命算得了什麼?若我吝嗇那一條人命,殷家在庸城哪裡還有半點立足之地?若是我與七殺之間的事情暴露,殷家的人,一個也活不了!庸城是一個大染缸,想要出污泥而不染,根本就不可能!只有隨波逐流,才是保全殷家的唯一手段!你們這些無知後輩,居然執意我的行為!」
殷海滔滔不絕的說著,殺死了自己的妾室,不僅沒有絲毫悔意,反倒言之鑿鑿,就如同他所說的都是真理一般。
殷嬌嬌哪裡忍得住,她緊緊的拽著拳頭。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殺了人,居然還如此大放厥詞!」
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殺母仇人,殷嬌嬌早已紅了眼睛,體內的靈力四溢,木劍出手,擺開了架勢。
「殷嬌嬌,你想要弒父嗎?」
殷海大叫道,就算自己承認了殺死殷嬌嬌的母親,他也並不認為殷嬌嬌有那樣的膽量。
若殷嬌嬌真要和自己硬拼,自己並不虛她,可殷嬌嬌的師父張青山,卻實力不俗,所以,殷海便看了張青山一眼。
「阿青,你也想插手殷家的家務事嗎?」
不愧是殷家家主,單單一句「家務事」,就將張青山給撇開了。
如果張青山幫著殷嬌嬌對付自己的話,就會落得個越殂代皰的罪名。
張青山苦笑一聲,殷嬌嬌是自己的徒弟,若殷嬌嬌執意為母報仇,自己自然要幫助她,可瞧著殷嬌嬌的態度,似乎有些猶豫。
所以,張青山並未出手,只是坐山觀虎鬥。
殷嬌嬌的力量沸騰,就算只有宗師巔峰水平,也足以令整棟屋子顫抖起來。
殷海也在暗中醞釀,只要殷嬌嬌向自己出手,他絕不會對這個不孝女手下留情。
殷嬌嬌手中的木劍,直直的指向殷海,木劍之上,縈繞著陣陣靈力,令木劍閃閃發光。
只要木劍揮舞起來,就等於表明了殷嬌嬌的態度。
究竟是與父親以死相搏,還是做別的選擇?
張青山默默的看著,並不主導殷嬌嬌的選擇。
殷海則不斷的冷笑著,他可不信殷嬌嬌會向自己出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殷嬌嬌手中的木劍,卻遲遲沒有揮動,殷海原本蓄勢待發,見女兒猶豫不決,頓時放下心來。
「殷嬌嬌,你是不可能對我出手的!就算我殺了你的生母,可她不過是殷家的妾室而已,殺了便殺了!如果你為了你的生母,手刃你的父親,你將會背負什麼樣的罵名,你自己知道嗎?今後在庸城,別說嫁入古家這樣的高門大院,任何的世家,都不會讓一名殺人兇手進門的!」
殷海毫不相讓,咄咄相逼。
殷嬌嬌被殷海氣得說不出一句話,自己的父親居然是這樣的人,他簡直就沒有半點廉恥。
手中的木劍終於動了,殷海一驚,立即做出了避讓的動作。
可是殷嬌嬌的木劍,卻沒有刺向自己的父親,而是調轉劍鋒,向著自己而來。
「刷!」
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殷嬌嬌的青絲飄落在了地上。
木劍何等鋒利,削鐵如泥,又何況是一束頭髮呢?
青絲落地,殷嬌嬌的眼睛里,也透出了堅毅的目光。
「殷海,你說得沒錯,是你生我養我,給我一口飯吃,讓我在殷家不至於餓死,我能夠活到今天,多虧了你的恩惠!可是,你殺我母親,泯滅人性,這殷家大院,令我感到無比噁心!所以今日,我殷嬌嬌割發斷義,與你恩斷義絕!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的父親,我也不再是殷家的女兒!大道朝天,你我各走一邊,兩不相欠!」
說著,殷嬌嬌便將自己的肩膀露了出來,肩膀之上,殷家的家徽格外顯眼。
然而這個家徽,對於殷嬌嬌來說卻是恥辱一般的存在。
殷嬌嬌用木劍輕輕的一削,肩膀上頓時血肉模糊,殷家的家徽從此蕩然無存。
這樣一來,殷嬌嬌對於殷家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眷念,她將木劍收好,便邁開了步子,離開了左楓的屋子。
張青山微微一笑,憑著自己對殷嬌嬌的了解,他也意識到,殷嬌嬌只怕不會對殷海下殺手,可是,他卻沒有料到自己的女徒弟居然如此剛毅果斷,割發斷義,還削去了殷家家徽,此等性格,並不亞於鬚眉男兒。
殷嬌嬌離開之後,張青山也不再屋子裡逗留,也隨著殷嬌嬌一同離開了。
在左楓的屋子裡,只剩下殷海一個人。
殷嬌嬌割發斷義的行為,令殷海怒不可遏。
「殷嬌嬌,你這個畜生,居然敢當著我的面削掉殷家家徽,你知道家徽意味著什麼嗎?你既然不認殷家,也休怪殷家不認你!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殷海的女兒!」
殷海狠狠的咒罵著,今日之事,令他這位殷家家主顏面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