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聰明的女人
戴家郎做夢都沒想到母親王美娟回老家才一個來月就又不打招呼跑到南召市來了，並且還是王耕田親自陪著來的。
這一次，戴家郎沒有讓母親和哥哥住進半農山莊，而是把他們直接帶到了自己家裡。
雖然心裡對母親的突然到來充滿了狐疑，可他已經注意到王美娟好像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並且神情也顯得獃滯，說話也前言不搭后語，儘管還沒有問明情況，可已經猜到肯定是身體出了什麼毛病。
等到王美娟睡下之後，就把王耕田拉到一邊問道：「這又怎麼啦，起碼也打個電話啊。」
王耕田摸出一支煙點上，憂心忡忡地說道：「她不讓我給你打電話，說是提前通知你的話，你肯定不讓她來呢。」
戴家郎狐疑道：「那究竟出了什麼事？她該不會是想跑我這裡玩吧？」
王耕田低聲道：「自從上次警察找過她之後就有點不對勁了。」
戴家郎驚訝道：「什麼？警察找過她了？」
王耕田點點頭說道：「那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縣裡兩個警察直接找到了家裡，問的還是跟爸的死有關的問題。」
戴家郎急忙道：「警察都問了些什麼？」
王耕田說道：「後來我問她警察究竟說了什麼，她居然說想不起來了，接下來整天嘴裡就念念叨叨的，也聽不清楚念叨什麼。
最要命的是幾乎不吃飯，如果不提醒她的話，一天吃一頓飯也沒關係，整天只是坐在那裡發獃。
我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的，可她這一點倒是清醒，不許我把警察找她的事情告訴你，昨天晚上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逼著我第二天帶她來找你，說實話，看看她現在的樣子，我也感到有點害怕。」
「莫非是得了老年痴獃？」戴家郎狐疑道。
王耕田疑惑道：「看上去還真有點像，對了，前些日子她一個人去鄰村轉悠，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
我跟你嫂子找了半天，最後才在一個池塘邊找到了她，當時天都快黑了，還一個人坐在那裡念叨，我問她為什麼不回家，她居然說記不清路了。」
戴家郎一臉震驚道：「奇怪，我送她回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王耕田瞪著戴家郎質問道：「怎麼？難道你還懷疑是我把她弄成這樣的？」頓了一下，小聲道：「你嫂子說會不會是被爸的鬼魂迷住了。」
戴家郎眼睛一瞪，厲聲道：「胡說八道，你難道還相信這種鬼話？」
王耕田耷拉著腦袋悶頭抽了幾口煙，說道：「反正她的記憶力肯定出了問題，特別是對以前的一些事情根本想不起來。」
頓了一下，低聲說道：「有件事絕對不是我瞎說的，那天晚上我們正準備吃晚飯的時候，她居然問我爸回來了沒有。
我嚇了一跳，只好說爸已經去世了，結果你猜怎麼著？她站在那裡發獃，過了好一陣才嘟囔道：去世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啊。你說，見不見鬼？」
戴家郎也聽得一陣毛骨悚然，可嘴上卻教訓道：「你別疑神疑鬼，如果她犯了老年痴呆症的話，說這種話也很正常，見什麼鬼？」
王耕田哭喪著臉說道：「大軍，既然你出錢蓋了新房子，那我跟你嫂子肯定願意給媽養老送終，絕對不會把她推給你。
老年痴獃倒也沒什麼，大不了我每天央個人看著她，可她現在都不吃飯，你說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嫂子也沒法向你交代。
再說，老死也就罷了，要是活活餓死的話，那我還有臉見人嗎？所以，我帶她來主要還是想讓你送她去大醫院看看，如果真是老年痴獃的話，你就把她送回來，如果真有病的話，那肯定要先把病治好了。」
戴家郎嘀咕道：「你說她不吃飯？可我也沒見她瘦下去啊。」
王耕田有點哭笑不得道：「她半夜會爬起來偷吃呢，你嫂子看見過幾次，也許是餓了。」
戴家郎想了半天，最後嘆口氣道：「那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再說吧，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反正這裡住也方便，乾脆就多玩幾天吧。」
王耕田急忙搖搖頭說道：「我好久沒見梅子了，打算明天見見她就走，家裡一攤子事，你嫂子一個人哪兒忙的過來？只要媽的身體沒問題，你只管送回來就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戴家郎就把母親王美娟送進了醫院，這一次也是通過唐婉找歐陽雲仙聯繫的，不過，這一次住的是神經科。
折騰了一個小時之後，主治醫生張大夫把戴家郎叫到了自己辦公室，據歐陽雲仙說，這個張大夫也算得上是經驗豐富的專家級神經科的醫生，他做出的診斷基本上八九不離十。
「大夫，怎麼樣？我媽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戴家郎有點迫不及待地問道。
張大夫猶豫道：「臨床表現確實有點類似於來年痴呆症，可經過診斷，我傾心於你母親是患了失憶症。」
戴家郎吃驚道：「失憶症？」說完，猛然想起了喪失記憶的周玉冰，急忙問道：「難道她吃了什麼葯？」
張大夫搖搖頭說道：「這跟藥物沒有關係，事實上也沒有檢驗出你母親服用神經類藥物的跡象。
根據我的經驗，她的記憶喪失有可能跟焦慮有關，也就是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下最後導致了神經的崩潰。」
「那她今後什麼都記不住嗎？」戴家郎狐疑道。
張大夫搖搖頭說道：「失憶症有狠多類型，有些人會完全喪失記憶，可根據我們對你母親的檢測，她還不屬於這一種，她這種情況應該屬於選擇性失憶症。
準確點說，她是忘記了過去的某些事情，但對其他事情的記憶不受影響，比如，她記不得自己跟你父親結婚的時間，但卻記得他的年齡。
她記得自己生過兩個兒子，但卻想不起他們的年齡，總之越是久遠的事情記憶越模糊，當然，有時候患者會有選擇性的強迫自己忘記過去某一段不愉快的記憶，但對當下的記憶力還是沒有問題的。」
戴家郎怔怔地楞了一會兒，說道：「可我爸去世不久，但她有時候卻覺得他還活著，另外，她有時候去鄰村玩的時候會迷路。」
張大夫點點頭說道：「這不奇怪，這種現象跟她的年齡有關，也就是老年痴呆症的最初表現，隨著年齡的增長，還會有加重的跡象。
所以，你們回去之後，最好讓她靜養，別讓她操心什麼事，也別刺激她，我這裡再給她開一些輔助性的藥物，情況應該不會繼續惡化。」
「問題是她都不知道吃飯怎麼辦呢？」戴家郎問道。
張大夫說道：「喪失記憶會讓人產生焦慮、抑鬱等負面情緒，這也會暫時導致食慾下降，只要病人情緒穩定之後就會有所改善。」
戴家郎點點頭，說道：「張大夫，我還是想讓我媽住院觀察一陣，你也知道，我們那裡是個小山村，萬一再犯病的話又要來回跑。」
張大夫點點頭說道：「這沒問題，你去樓下辦手續吧。」
戴家郎對母親突然患上失憶症百思不得其解，當醫生說母親只是有選擇性的失去了某些記憶的時候，他甚至懷疑會不會故意裝出來的。
不過，隨即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母親畢竟只是個農村婦女，她那點道行應該騙不過經驗豐富的張大夫，如果是裝的，肯定裝不了這麼像。
就像張大夫說的那樣，母親的突然失憶很有可能是出於焦慮和抑鬱，畢竟，有關自己的身世對她來說可是天大的秘密，並且還是一個天大的謊言。
母親雖然在這件事上跟周繼堯合謀，可她畢竟是個善良的農村婦女，事後肯定會擔心真相早晚一天敗露，難免會產生焦慮感。
另外，母親很有可能知道父親的死因，但又不敢告訴任何人，當警察找上門的時候，心理上肯定也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選擇性失憶，否則也活不下去，這麼說來，母親失去對過去的記憶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讓她能夠暫時擺脫良心的折磨和痛苦。
操，周繼堯要是知道母親突然得了失憶症肯定心裡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再也不用擔心母親有一天會泄露他的秘密了。
正如戴家郎預料的那樣，周繼堯很快就得知戴家郎的母親再次住院的消息，他親自給歐陽雲仙打了一個電話，了解了一下王美娟的病情，然後坐在那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點上一支煙默默地抽了一陣，嘴裡嘀咕道：「真是個聰明的女人啊。」
說完，打開抽屜拿出王美娟的照片看了半天，然後拿起打火機把照片在煙灰缸里燒成了灰。
最後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等一個女人接通手機的時候，他只說了一句話：「雲嶺縣那邊的業務永久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