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鴻雁傳情
宋清歡人雖睡著,可也聽得聲兒,貓兒似的應得一聲,便再不出聲。
過得一夜了,魏玉堂心裏依舊還翻騰著昨日的事兒,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卻也不曉得如何說出口來。
抿了唇半響才又滿臉慚愧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我心血來潮,邀你去麗山,你也不會染上風寒。”
也不會遇到蕭辭,生出昨日那些事兒來。
屏風那頭沒得聲兒傳來,魏玉堂這心也忽上忽下的,自顧自的說得會子話,才又留了一匣子窩絲糖這才離去。
宋清歡精神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入夜的事兒了,踏雪尋梅見她退了熱,伺候著給她擦洗一番,又從灶下取了清淡的粥水來。
宋清歡一整日都未進過一粒米,倒是很灌了幾碗藥,嘴裏盡是苦味。
勉強喝得一碗粥下去,又出了一身汗,人這才精神起來。
斜斜的靠在暖炕上,歎道:“果然是千金之軀啊,丁點風寒就將人折騰得死去活來的。”
踏雪將膳桌撤下去,尋梅就捂著唇咯咯笑:“姑娘今兒睡著都不曉得,你一場風寒就將咱們未來的姑爺嚇得不輕呢。”
說著便又有模有樣的將魏玉堂今兒隔著屏風說得話都學了一回,複又道:“未來姑娘怕姑娘吃藥嘴裏苦,還特意捎了一盒窩絲糖來。”
紅漆的匣子,裏頭擺著滿滿的窩絲糖,尋梅眼巴巴的盯著臉不紅心不跳的宋清歡道:“姑娘快嚐嚐,這糖是不是比咱們自個的要甜得多。”
宋清歡白日裏迷迷糊糊的,好似記得魏玉堂這麽一出,可又記得不切實,見尋梅打趣自個,也不惱,伸手捏了顆窩絲糖便塞進她嘴裏,笑罵道:“整個攬悅閣也沒得誰有你呱噪的。”
說著又吩咐道:“讓人去給他送個信,就說我沒事了,不必擔心了。”
“誒。”尋梅笑眯眯的應下,跟隻兔子似得跑得飛快。
踏雪將膳桌撤下去,見屋裏沒了人,這才到宋清歡跟前開口道:“姑娘,奴婢瞧著魏三公子今兒好似滿腹心事的模樣,臉色也不大好。”
頓了頓又道:“不知道是不是昨兒生了誤會。”
魏玉堂同蕭辭之間雖沒得明火,可暗裏的爭鋒相對隱得再好也叫人瞧出點什麽來。
踏雪雖曉得宋清歡同蕭辭有些交情,可二人之間素來不曾逾越半分,自是信他們的。
可昨日生了那樣的事,又見魏玉堂是這般模樣,這才大著膽子提醒一句。
宋清歡當下便明了踏雪話裏的意思,眼眸一垂,也不說話,隻漫不經心的絞著衣擺。
過得好半響,才道一句:“我知道了。”
既是存了心的要同魏玉堂結親的,那日後便同蕭辭再不能有瓜葛,不僅是蕭辭,是所有的男子,都要退避三舍。
宋清歡是個理智得很,拎得清什麽是自個想要的,什麽是沾染不得了。
心裏打定了主意,便又叫踏雪鋪了文房四寶來。
她想同魏玉堂表個態,可腦袋瓜子裏頭的東西有限,一下子又不曉得寫什麽,熬得半夜,扛不住了,筏子上依舊一片白,人卻已經趴在榻上睡了過去。
蕭辭後半夜入屋來,榻角依舊亮著一盞燈。
那人卻睡得一無所覺。
他輕輕一笑,歎道:“這麽副性子,怕是叫人抬去賣了都不曉得。”
宋清歡今兒發了一日的高熱,這會子已經褪了下來,後背腫起的那一塊已經消了下去,可那快的青紫色卻更加厲害起來。
蕭辭也沒廢話,依舊摸出那個琺琅瓷盒出來,細細提她抹上藥膏。
複又坐得半響,眼見天色不早了,這才離去。
臨去時,本想將那膏藥留下,可猶豫半響終是揣進懷裏帶走了。
宋清歡一夜睡醒,感覺又作了那麽個夢,想起夢中那溫柔的神色,還忍不住臉紅心跳起來。
當然這種事兒她也就放在心裏美一美,不曾對外說過。
昨兒歇得一日,今兒風寒卻已大好,卻還是叫踏雪尋梅哄著喝了藥。
一碗藥見了底,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尋梅卻是眼巴巴的捧了匣子來:“姑娘吃糖。”
一匣子的窩絲糖,擺在那兒極是好看。
宋清歡這才想起魏玉堂來,伸手撚了一顆含在嘴裏,裹了鞋便往書案前坐下。
盯著那素白的筏子,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
想了想便喚尋梅:“你去把二姑娘請來,就說我有事要尋她。”
尋梅應得一聲,跑得飛快。
宋清顏來得也快,平日裏若是小雲氏不出去交際,她便窩在自個院子裏做做女紅,亦或是看書,寫字來打發時間。
屋裏頭的苦味還未散去,她一進屋便叫這味衝得眉頭一蹙。
“姐姐身子還未好,便當多歇息,莫要操勞了。”
又道:“點妝閣同一品居都有掌櫃的看著,不會出什麽岔子的。”
宋清歡哪裏是操心點妝閣同一品居的事兒。
這兩個鋪子的生意都已經有了起色,兩頭的掌櫃也都是極會來事的,自是不怕出什麽岔子的。
她衝宋清顏招招手:“你快過來,不是鋪子裏頭的事兒。”
宋清顏行到近前,就見那素白的筏子還是素白的。
不由得疑惑問道:“這是?”
宋清歡也不覺得難為情,直言道:“踏雪說,魏三哥昨兒來瞧我臉色不大好,我想著給他寫句詩什麽的,好叫他定定心神。”
“啊?”宋清顏一怔,她自小養在深閨裏頭,也從沒看過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或是茶樓酒肆說的那些癡男怨女的事兒。
是以對宋清歡這舉動還感到有些訝然。
宋清歡雖是大小姐的身軀,可芯子是在市井裏頭混大的,但凡那些說書先兒講的男女情愛之事,便多有書信傳情這麽個梗,她便也不覺得有什麽。
更何況若非魏家老太爺先去,她如今怕也是正兒八經的魏家人了。
便道:“你幫我想想,可有什麽詩詞能寫的,我,我腦子裏頭都是賬目,想不起來。”
宋清顏盯著宋清歡半響,終是臉色一紅,嗔道:“我哪裏曉得。”
可腦子裏一過,便蹦出一句:“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磐石無轉移,蒲草韌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