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是去是留
來時帶著滿腔的忐忑,歸時,卻是滿心的傷痕。
魏玉堂一點都不怪宋清歡,這樣的結果他其實早就想到了,隻是一直不願意接受罷了。
這世間能有幾個人,為了那瞧不見前路的感情,放棄所有呢。
魏玉堂離京那日,宋清顏坐著馬車直送他到通州,看著他上了船,船隻離了岸,她這才離去。
司琴陪著她坐在馬車上,忍了有忍,才試探道:“姑娘似乎對魏三公子很是上心。”
宋清顏心情不好,自也沒聽出司琴這話,隻歎息一聲:“多情自古傷離別,他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魏玉堂來京不過幾日,雖叫宋清歡跟著也鬱結幾日,可到底也過去了。
柔貞公主送了帖子來,請宋清歡二月初八進宮赴花宴。
她便也去了。
隻沒想馬車行到半路,就叫人攔路劫了。
來的是柔貞公主身邊最得用的無念。
馬車一停,無念便鑽上車來,滿頭的大汗,神情緊張,不等宋清歡問,她便道:“宋姑娘,公主讓奴婢來請您挪架。”
宋清歡疑惑:“不是在宮裏頭辦花宴嗎?”
無念搖頭,強行鎮定的開口:“公主說讓姑娘跟這奴婢去便是了。”
此地也不好多說,且時不待人,無念又道:“姑娘去了便曉得了。”
宋清歡覺得疑惑,可柔貞一向也沒害過她,當下也不多說,同駕車的劉平說得一聲,便立時調轉馬車,往城郊的碧水山莊去。
馬車跑得飛快,避開擁堵的街道,一路行至城郊的碧水山莊。
柔貞早已經換了一身便服,就等在山莊外,一見宋家的馬車,便立時上前來。
“你可來了,趕緊的,人命關天。”
宋清歡還穿著赴宴的禮服,行止不太方便,叫柔貞扶著下了車,便問:“怎麽回事?”
此碧水山莊早叫人清理過了,柔貞公主也不怕有尖細,拉著宋清歡一邊往裏頭走,一邊道:“大皇兄,中毒了。”
“而且,還是慢性毒。”
宋清歡眉頭一蹙,腳步便頓了下來。
去歲末,因著雪災一事,禹王同邑王還有其他幾位皇子一道被指出來分派救災事項。
一開始薑太後便言明要從中挑出儲君人物來。
薑太後此人極是霸權,雖是這樣說,可未必就是要看行事能力挑儲君。
除卻兩個才成年的皇子將事兒幹得特別出眾之外,其他幾位都很平庸。
起初之時倒隻有禹王蕭幕學著成興帝的做派,事事問一問薑太後,後頭也有人看出苗頭來,學著他這樣行事。
雪災一事,在正月十五之前便已經落幕,這些時日,朝堂上討論的皆是立儲一事。
一幫子大臣分了幾派,在朝堂上為著立長立嫡還是立賢爭論不休。
一連半個月都沒得定論下來。
禹王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卻同王皇後一樣,生了一副極能忍耐的性子。
他並沒有像邑王蕭蔚那樣做出一副不爭不搶的模樣來,反將成興帝那股做派學了個十足,這頭事事請示薑太後,那頭又是送人送物討好皇帝。
叫人一看便曉得他是有意要掙儲君之位的。
他這股作態擺在人前,便越發顯得蕭蔚以及其他兩位不爭不搶的虛假來。
蕭幕越是這般,薑太後便越是屬意他,她倒不怕有所求的人,怕的就是那等沒所求的。
人一旦有所求,便有了鉗製,自是能拿捏在手上。
朝堂上關於立儲的事兒,雖一時半刻的還沒得定論,但是照著薑太後的性子,禹王多半是得了她的心了。
偏生蕭幕卻是在等關鍵的時候出事了。
任由誰猜想,都不會覺得是偶然。
柔貞自曉得她是什麽心思,也不假模假意,直言道:“你可別在這時候撂擔子,大皇兄若是無力回天,錯過這次立儲,你們宋家同雲家也不會好到哪兒去的。”
宋清歡確實不想幹涉立儲之事,也不為別的,一旦站了隊,便將兩個家族的生死都交了出去。
柔貞便又道:“你們早就卷了進來,就算此時想退出去,卻也是摘不幹淨的,與其一直防著防那的,倒不如一心支持,依著大皇兄的性子,日後也不會有所虧待。”
宋清歡臉色鐵青,不可否認的是,打從她救了薑太後開始,她便將宋家卷了進來,而雲家,除非跟宋家斷絕關係,不然也撇不幹淨。
薑太後年紀大了,又是女流,就算真的有偌大的野心,也不可能當個女帝,這大瀝的江山日後還是蕭家的。
宋清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雖同柔貞公主交好,卻並不願意站到任何一個王爺身後去。
但是,有時候,沒得選擇,便比如此時。
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宋清歡看向柔貞公主:“你這是早就挖好了坑等我跳吧。”
什麽花宴不花宴,怕都是托詞,此事她都被帶到此地了,若就此離去,那便是徹徹底底的將王皇後同禹王得罪個幹淨。
柔貞公主的算計被宋清歡識破,雖是心頭一顫,有些發慌,可也沒否認,隻緩了聲兒:“我也是沒得法子了。”
頓了頓又道:“我身在其位,從小開始就沒得選擇。”
“大皇兄,是當真中毒在身,此時也不敢讓太後曉得,大夫是看了許多個,卻都查不出究竟是何毒,我沒得法子,才想到你。”
宋清歡冷哼一聲,質問她:“你這樣做,可是想過後果?”
蕭幕當不當得上太子也是個未知數,宋清歡如此被算計,若是個氣性大的,轉頭就走,確實是得罪了王皇後的禹王,可同時,他們也徹底失去了雲家。
柔貞公主看著一派天真,可她在深宮中長大,如何不曉得這裏頭的利弊。
敢這樣做,自也想得清楚明白了的。
當下便苦笑一聲:“清歡姐姐,若是大皇兄此番沒了,我同母後日後便也沒依仗,不過是任人宰割罷了,宋家同雲家,對我們來說,便也沒什麽要緊的了。”
兩個女人能成什麽事?
將來這天下主子一換,她們隻怕連活路都沒了。
柔貞公主看向宋清歡,眸中也隱了淚:“你我交情一場,我雖將你算計了來,可也不勉強你,若是將來,大皇兄能有幸保住一命,我也會看到往日的交情上,不叫他牽連你們。”
“此番,是去是留,也都看你自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