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醋缸裏的人兒
一家子十二個男丁，沒得一個生還的。
唯一剩下的便隻得小牛這一個男丁，後頭牛家的女眷改嫁的改嫁，死的死，餘下的也就這位徐大娘了。
宋清歡咬著筷子，一時間倒想不起來十來年前哪裏打過一場大戰。
可還是好奇的問蕭辭：“那你是怎麽認識他們的？”
又想起方才進鋪子時，外頭那些漢子見著他便都起身，更加疑惑起來：“我瞧著不止徐大娘同小牛跟你熟識，就是外頭那些喝酒吃肉的，好像都認識你。”
蕭辭替她將酒盞滿上，輕輕一笑：“不是好像。”
“當年，我還跟這些兄弟門一道並肩作戰，說句不要臉的話，還算得是生死之交了。”
若當年沒得這些人一道，說不準他也將命一道丟在那兒，哪裏還有今日。
宋清歡一下子當真想不起來大瀝朝哪兒動蕩過。
可見蕭辭那副樣子又不似作假，便也暫且信了他，心裏倒想著回去了要問一問，看十來年前到底有過什麽事兒。
當年之事，蕭辭也不過提得這兩句，便不再說，隻專心致誌的給宋清歡烤肉。
見她吃得歡，便又多拿了一碗肉同一壇酒來。
都不是什麽精貴的東西，可吃起來卻又是另一番風味。
又是辣醬醃的肉，又是嗆口的小酒，宋清歡吃得鼻涕直流，卻還忍不住要吃要喝。
蕭辭看著她這麽個吃法，也難得的多吃了幾塊。
就連心情也同往日再不一樣。
當初他同睿王妃剛成親的時候，也曾帶她來過此處。
可那時的她同宋清歡卻是完全兩個不同的反應。
宋清歡見著那些粗聲粗氣的漢子，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進這小院來，目光也清明，不見半分嫌棄之色。
可他那位的原配王妃，卻是受不得了，見著那些粗漢子便要躲到自個身後去，瞧見徐大娘帶著個孩子忙忙碌碌的，便覺得這兒的吃食不幹淨。
蕭辭當然不曉得，宋清歡打小連肉都吃不上一片，哪裏還有挑三揀四的命，可那位原配王妃卻又不一樣了，人家是真正的高門嫡女，從小養尊處優。
從“牛記烤肉”出來，天時都已經不早了，宋清歡吃得多喝得多，走路都有點兒打飄了。
徐大娘一切一拐的將兩人送到門口，笑眯眯的從懷裏掏了個紅包給宋清歡。
“姑娘拿著，你是蕭爺未來的媳婦，我老婆子也沒什麽好給你的，就是點心意，姑娘莫嫌棄才是。”
一個紅紙包著裏，摸起來有點兒像是鐲子，宋清歡拽在手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隻得轉頭看向蕭辭。
蕭辭一笑：“還不快謝過徐大娘。”
宋清歡忙應得一聲，笑眯眯的道：“謝謝大娘。”
又難得嘴甜道：“大娘，你家醃的肉真好吃，下回我還來你這吃。”
徐大娘笑著連連應好，直將二人送出巷口這才佝僂著身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去收拾。
出來時夜市還熱熱鬧鬧的，回去時，已經是靜悄悄的了，隻得零零散散的幾個攤主在收攤。
五城兵馬司的人從這兒巡過，一邊抱怨一邊催促著這些人趕緊回去，說宵禁馬上就到了。
宋清歡腦袋又點暈了，披著蕭辭的披風蹲在路邊耍無賴：“我不走了，你把我背回去也好，扛回去也行，反正我就是不走了。”
許是酒喝得多了，說起話來還有點兒似傷風感冒的鼻音。
蕭辭見她麵色酡紅，也跟著蹲下來，逗她：“叫我叫什麽的？叫兩句，我就背你回去。”
宋清歡腦袋發懵，還以為他是讓喚“夫君”。
想著左右不過是兩瓣嘴皮子一搭的事兒，當下張口就道：“夫君，背我回去，我走不動了。”
蕭辭也沒想到她會喚自個“夫君”，哈哈一笑，心情極好的應道：“好。”
他往宋清歡跟前蹲下來，宋清歡便毫不客氣的趴上他的背。
蕭辭才背著宋清歡起身，今兒領隊巡城的小頭頭瞧見是他，忙上前來打個招呼。
一看背上還有一個，頓時就笑：“睿王，你什麽時候換了口味了，竟然帶姑娘來這兒玩的。”
眉頭一揚又笑：“把人灌醉了吧，就曉得你不老實。”
蕭辭將背上的人顛了一顛，淡淡的看得他一眼，眉眼一彎就笑：“本王帶女兒來這裏見見世麵。”
那人全當宋清歡是睿王府的那位小郡主，頓時斂了神色：“對不住，對不住，是我說錯話了。”
蕭辭應得一聲：“不要緊，反正她臉皮厚的。”
又道：“不叨擾你了，趕緊巡視去。”
“誒誒，好。”這人應得一聲，又叮囑一句：“最近這京都不是很太平，爺沒事就帶小郡主早點回去。”
說著便跟上隊伍離去。
見人走遠了，宋清歡這才伸手扯了蕭辭的耳朵，悶聲問道：“九叔，我，什麽時候，成了你女兒了。”
“那你不是立誓要當本王的女兒嗎？”蕭辭背著她，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
聲兒輕輕的，隨風吹入耳中。
宋清歡趴在他後背上咯咯笑起來：“那你還娶我。”
蕭辭便道：“將你當女兒一樣寵著，跟娶不娶你也沒什麽幹係吧。”
天上烏雲密布，不多時又下起了毛毛細雨來。
蕭辭走了半天，見沒再聽見宋清歡說話，還當她是睡著了。
便自說自話道：“原來那位睿王妃她從來不讓本王背，說是不成規矩，你倒好，真把本王當你爹了。”
“呸，我爹也從來沒背過我。”宋清歡含糊一句，已經是醉話了。
宋文德頂多也就算個便宜老爹，可她親生的爹，她也沒見過，長什麽樣，是高是矮，是胖還是瘦都不曉得。
蕭辭輕輕一笑：“是嗎，這麽說來，本王倒是還挺榮幸的。”
背後好一陣子有沒得聲音。
蕭辭還當她這回是真睡著了，那隻她又不曉得哪兒抽了筋，突然挺直腰身，問道：“九叔，你是想你原來那位王妃了嗎？還是覺得我沒你原來那位王妃好？”
“你是後悔要娶了？還是打算將我當作那位王妃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