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歸來
宋有渝回齊北候府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還帶著一身的酒氣。
小雲氏跟宋文德以及宋老太太都等得打瞌睡了。
門房的小廝一層一層的往裏頭報，直到報到正堂來，一屋子的人這才振奮起來。
宋有渝比他去歲離京之時的變化差得多了，一家子人站在跟前，也好半天都沒能認出他來。
反倒是宋有渝一進門，便朝著三位長輩跪了下去：“不肖子孫景瑜見過爹，見過祖母，見過母親。”
人還沒回來的時候，宋文德便是脖子都伸長了，可等人真的到跟前來了，又負氣的扭過頭去，冷哼一聲：“你這不孝子，還曉得回來，我還以為你要死在外頭了。”
宋文德話音一落，就叫小雲氏推得一把：“呸呸呸，侯爺盡是亂講話。”
說著又是眼圈一紅，忙上前去扶宋有渝：“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不準扶。”宋文德好不容易擺出點慈父的模樣，自是要一作到底。
小雲氏頓得一頓，也不想掃了他的臉麵，便輕歎一聲：“還不快給你爹賠禮道歉。”
這夫妻兩個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倒是唱的好。
宋清歡跟宋清顏兩個在一旁看著直笑。
宋有渝跪得身板筆直的，當真朝宋文德磕個了頭下去：“兒子讓爹，祖母，母親擔心了，是兒子的不是。”
他這磕頭也不是裝模作樣的，實打實的磕下去，青石板磚上發出一聲聲悶響。
宋老太太起先倒還崩得住，待一連三個磕下去，宋有渝的額頭都紅了，這才出聲：“行了，快起來吧。”
又說宋文德：“孩子雖有錯，可也態度誠懇的認了，別死腦筋的，他如今也是個小將軍了，總要出門去見人了，若是頭上掛了彩，豈不是叫人笑話。”
宋有渝還沒回家，宋家便已經派人去打聽了一回，才知曉從遼東回來的不止宋有渝一個人，還有其他幾位曹家軍中的將領。
而宋有渝這往遼東去的一年多時間裏，也在軍中一路打拚，如今被提拔成了個小將軍。
官職雖是不大，可還是很有前程的，以往宋家也就一個空頭的齊北候爵位，而如今宋有渝這小將軍是實打實用命拚回來的，含金量自然不一樣。
兒子有出息，不管是從文還是從武，宋文德都是高興的。
不過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好生教訓教訓宋有渝這孩子。
當初說往遼東就往遼東去，說留在遼東就留在遼東，如今說回京就回京，完全不給家裏遞個隻言片語的。
他這心裏氣是氣的，可更多的也是擔心。
宋家就這麽一根獨苗苗，要是有個萬一，這可如何得了。
此番見宋老太太又出來打圓場，到底還是沒再為難，隻臭著臉道：“曉得知錯就好。”
宋老太太便忙指使了宋清歡同宋清顏兩個：“快，把他扶起來，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多大的點事，認錯了也就算了。”
宋有渝朝著宋文德又是一拜：“謝爹教誨。”
這才從地上起來。
這一回家訓話也訓完了，便又輪到小雲氏出場噓寒問暖，又問他餓不餓，累不累，是要吃點東西，還是先去歇一歇。
宋有渝倒也耐心，一樣樣的都答了，同以往在家的情形再不一樣。
小雲氏看他這模樣，便喜得直掉眼淚，道：“真是長大了。”
小雲氏出場完，又輪到宋老太太。
送老太太將人喊到跟前，細細打量一回，又問他在遼東過得好不好，有沒想家，最後又告訴他，功不功名的，家裏人倒不稀罕，隻要他好好的就成。
宋有渝再有耐心也耐不住三個長輩輪番上陣的，不止一次的給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宋清歡遞眼色搬救兵。
宋清歡拉著宋清顏坐在一旁笑著，卻全然當作沒看懂似得，視而不見。
鬧到最後，宋有渝實在沒得法子，便裝一裝醉，想要先回去歇著。
宋文德冷哼一聲：“毛都沒長齊，還學人應酬什麽，把自個喝得醉醺醺的，有得你難受的。”
教訓完了，才又吩咐小雲氏：“讓人給他煮醒酒湯。”
小雲氏笑著連聲應下。
宋老太太倒是想多看看孫子，可見他一臉疲憊的，便也不多留，隻交代下去讓下頭人都好生伺候著。
宋有渝好不容易裝醉逃脫出去，人往回廊上一站，才舒得一口氣，就見宋清歡拉著宋清顏兩個也咯咯笑的過來了。
宋清歡道：“活該，誰讓你一去就沒音訊的。”
宋有渝一臉的為難，朝著宋清歡同宋清顏便是一揖到底：“二位姐們，可放過小弟我吧，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宋清顏也一掃多日的陰鬱，捂唇一笑，便道：“姐姐逗你的呢。”
又說：“初一老早就去外頭悄悄訂了席麵去清風苑，我跟姐姐還打算去那兒蹭兩杯水酒，正好同你接風洗塵的。”
見不是嘮叨，宋有渝忙鬆得口氣，捂著心口連聲道：“好說好說，真是嚇死我了。”
盛夏炎熱，便這是夜裏也悶得厲害，丁點涼風都沒有，姊妹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不緊不慢的往清風苑去。
宋有渝走的時候，這清風苑是什麽模樣，如今回來這清風苑便還是什麽模樣。
裏頭的丫鬟小廝一個都沒換，老早就曉得自家主子要回來了，一個個的守在大門外翹首以待。
人才走近了些，便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的。
打小就跟著宋有渝的初一更是誇張，一把抱住宋有渝的腿就哭訴道：“少爺，你可算是回來了，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奴才可想死你了。”
院子裏頭也就亮著兩盞燈籠，宋有渝曉得自個如今容貌身形以及聲音都同往昔不同，便故意居高臨下的看下初一。
捏著聲音道：“你抬頭看看，爺是不是你少爺呢？”
初一一愣，心道，難道錯了？
可一抬頭對上宋有渝同往昔那張不太一樣的臉時，整個人怔愣一下，猛的起身，四下張望一番，連聲問道：“那我們少爺呢？不是說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