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骨肉分離
紅央整個人忐忑不安，宋清歡卻是連猶豫都未猶豫一下，立時便應道：“你放心，便是雲微姐姐不拖到我這兒來，我也是要幫她的。”
又道：“旭哥兒年歲還小，你便留下來陪著，暫且先在王府裏頭住著，回頭有什麽時候，到時候再說。”
見紅央一身狼狽，瞧旭哥兒方才又是嚇壞了的模樣，多的便也不說，隻叫尋梅把紅央同旭哥兒先安置起來。
紅央感激涕零，跪著同宋清歡磕了個頭，這才哭哭啼啼的跟著尋梅下去。
尋梅給紅央安排了屋子，又收拾了幹淨的衣裳過去。
本是念著要將旭哥兒送去蕭靖川院子裏頭作伴的，隻他怕得很，便先同紅央睡一個屋。
尋梅一邊幫著紅央收拾，一邊寬慰道：“紅央姐姐放心，我們王妃不是那等薄情之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紅央紅著眼應道：“我知道的，王妃最是有情意的。”
夜裏頭紅央便同旭哥兒睡一個屋。
可一個兩個的便都睡不著，旭哥兒眼圈紅紅的也不敢哭，隻扯了扯紅央的衣裳，小聲道：“紅央姐姐，我想娘了。”
他打小是張雲微一手帶大的，張雲微雖隻得這麽一個孩子，卻也不溺愛，該寵的時候寵，該教訓的時候也教訓。
平日裏管得嚴了，也會發脾氣說“討厭母親”，可這會子離了身，卻又哪有不想的。
從烏金巷出來前，旭哥兒還見過張雲微一眼，躺在床榻上，連起身都難，身上瘦得也不過一把骨頭，麵色灰敗，費力的將他抱在懷裏。
眸中滿是溫柔之色，言語間卻滿是肅然，同他交代：“娘不行了，怕是往後都護不住你了，這魏家你也不能待了，一會子便跟紅央躲出去。”
旭哥兒年歲小，隻知道父親同母親有些不快，聽見張雲微這麽說，還哭著勸道：“娘，你跟爹不要吵架了，有什麽事賠禮道歉便和好了。”
張雲微麵上露出苦笑，愛憐的替他整了整衣衫：“你還小，不曉得這其中的厲害，你聽娘說，跟著紅央從這兒出去，去尋你宋姨，讓她給你尋個地兒，讓你爹，你祖母再找不著你。”
旭哥兒本就被藏了一天的，餓得手軟腳軟的，抱著張雲微的脖子哭得跟隻貓兒似的，不住的道：“娘，我不想離開你，我也不要去尋什麽宋姨，娘……”
張雲微心中如何不悲痛，孩子這般小就要經曆骨肉分離，可再是悲痛，她卻也不得不狠下心來。
逼著旭哥兒直視自個，這才又道：“旭哥兒，你要聽話，娘已經活不得幾日了，那魏家是吃人的地兒，你若不離開，往後這一輩子就算完了。”
一疊聲的咳嗽一番，吐出來的卻全都是血。
旭哥兒嚇得厲害，卻也一句話都不敢說。
張雲微吐得一回，這才有氣若遊絲把他推下去，咬牙道：“娘說這麽多，你若是半句都聽不進去的話，往後便也莫要認我這個娘了。”
“你既要如此，這會子便尋你爹去，將來你過得好過得歹也罷，再莫要說我是你娘的話來。”
張雲微的身子拖了好些日子了，前些日子瞧著好了點，可內裏卻早已經空了。
這幾日又叫魏修明打擊一番，整個人便垮了下來，猶如油盡燈枯。
方才又吐得一回血，這會子說得兩句，便連氣都喘不上了，趴在床沿好半天才緩過去。
旭哥兒卻是哭得越發淒慘起來，可又怕叫人聽見，隻得忍著聲兒，跪到張雲微跟前連聲道：“娘，我聽話我聽話，我都聽娘的，娘別不認我，娘……”
便是這般，張雲微才將旭哥兒趕出去。
旭哥兒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張雲微，心裏還想著，此番不過出去躲一躲，過幾日總能回來的。
可他如論如何也不知這一別便是永別。
魏家幾處門都被魏修明的人守得死死的，紅央帶著旭哥兒出不去，便隻得爬狗洞。
旭哥兒年歲小，生得又不壯實，倒也能輕輕鬆鬆的爬過去，可紅央都那麽大個人，要從狗洞鑽出去便很是費力的。
沒得法子了，隻得脫了厚衣裳才能從裏頭掙紮出來。
兩人摸著黑，一路尋過來睿王府的時候，旭哥兒心裏還惦念著張雲微。
便是這會子吃飽了躺下了，也沒得半點睡意。
紅央也沒睡著，聽見他這般說，便又跟著紅了眼，咬著唇半天功夫這才將喉間那股咽哽壓下去。
輕聲道：“哥兒乖，夫人一向疼愛你，自也舍不得你的，怕是這會子也是念著哥兒的。”
越說到後頭，便越是忍不住，頓得會子才能繼續道：“夫人病了，有些事兒理不了，哥兒這會子便更要聽夫人的話，怪怪的好嗎？”
旭哥兒在魏府到還能忍得不出聲，這會子便在沒忍住，撲進紅央的懷裏，便大哭起來：“我，我不想娘生病。”
紅央也不想，可如今張雲微不僅是病了，怕還是時日無多了。
好不容易忍下的淚意，叫旭哥兒的哭聲一引，她便也再忍不住。
踏雪從屋外經過，聽見二人的哭聲，抿了抿唇，終是一歎。
這頭主仆兩個睡不著，宋清歡那兒也誰不著，此時都已經子時末了，蕭辭也還沒回來。
心裏頭念著張雲微那頭，又是七上八下的，倒是把六劍使喚出去打聽消息，可這會子也還沒回來。
踏雪從紅央那屋裏過來，便道：“可憐他們了，這會子還在哭著呢。”
又問：“王妃如今可有什麽打算不曾？”
張雲微那兒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可不管如何，旭哥兒都姓魏，睿王府能藏個幾日，可也藏不得一輩子。
宋清歡眉頭蹙得緊緊的，這事兒倒也來得太突然了，一時半會的，摸不著頭摸不著尾的，還真不曉得如何打算。
隻心中祈禱著張雲微可要沒事才好。
宋清歡一夜沒睡，蕭辭也一夜未歸，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他這才踏著晨曦從外頭歸來。
宋清歡挨在矮幾上打瞌睡，聽見聲兒便立時起了身。
蕭辭一見她滿臉的憔悴，便問：“你張家姐姐的事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