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還有活口
宋清歡是半路上風塵仆仆趕回來的,蕭辭卻是從南邊,這一路上不休不眠的,整個人比宋清歡進京的時候還要邋遢。
原先那張俊臉此時黑黝黝不說,還胡子拉渣,身上的衣衫又皺又破,頭發也一條條的,若非是身邊最親近之人,也認不出他就是那個風流倜儻的睿親王。
宋清歡一看到蕭辭就跟看到了主心骨一般,那才壓下去的委屈同害怕霎時間又湧了上來,眼圈泛著紅,鼻尖一酸,便幾步上前撲到了蕭辭懷裏,嚶嚶哭了起來。
蕭辭自是心疼,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卻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宋清歡這是第二次在孩子們跟前失態。
蕭靖童抬眸看得蕭靖川一眼,也不說話,隻忙把從後麵追過來的蕭靖柔給帶去菡萏院。
宋清歡好一陣才收了淚,紅著眼睛看向蕭辭想說什麽又不知道從哪兒開口。
蕭辭卻先道:“我身上臭烘烘的,你且讓我先洗漱更衣一番,一會再好好說話。”
現下天時熱得厲害,不分晝夜的在路上跑著,身上的衣衫就沒幹過,說是臭一點都不誇張。
雲家同宋家都已經上了斷頭台了,再是著急也無用,宋清歡不過心裏難受,這才哭得一哭,方才一時悲從心起倒也沒主意,這會叫蕭辭一提,才真的覺得他身上臭烘烘的。
蕭辭還把宋清歡當孩子似得,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一邊把人牽著往屋裏去,一邊吩咐蕭靖川:“先讓人準備些吃的來。”
頓得一頓又問宋清歡:“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有沒吃東西?”
宋清歡沒作聲,蕭靖川便替她應道:“母親回來也不久,方才已經同兒子和妹妹們一道用過飯了。”
“那就好。”蕭辭應得一句,別的話也沒說,這一路上雖是心裏火急火燎的,可既回來的也不急在一時。
一覽居的浴房整日都有熱水供應,蕭辭大步流星的往裏頭去,也不要宋清歡伺候,隻叫她幫忙把衣裳尋出來便是。
宋清歡這連日的奔波,也確實累得很,便也沒逞強,當真隻將幹淨的衣裳尋出來,便挨到矮榻上去等他。
方才她同蕭靖川說了會子話,可有些事兒她還想求一求蕭辭,有些不明白的也想問一問他。
蕭辭要沐浴沐發,還要剃須,一番折騰下來,宋清歡卻已經挨在矮榻上睡著了。
蕭辭心頭一軟,也不叫人進屋來打擾,隻將香爐裏的熏香掐滅換上安神香,這才又將宋清歡抱到床榻上。
他一動,宋清歡便驚醒過來,眼圈還是通紅的,還沒說話呢,便叫人心疼得不行。
蕭辭將她放下來,又給她蓋上薄毯,將她額前的亂發攏了攏寬慰道:“你先睡一會,我去問問川哥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一會再來陪你。”
頓了頓又道:“我不會讓雲家和宋家的白白就這麽被算計了的。”
“好。”宋清歡此時脆弱得跟隻小奶貓一樣,應得一聲,眼淚便又不爭氣的落了下來,將臉埋到蕭辭的衣襟內,小聲抽噎一句:“言若,我……”
話還沒說話,就叫蕭辭緊緊的拽緊了手,他道:“別怕,我在。”
屋內的安神香燒了三分之一宋清歡這才呼吸勻長起來。
蕭辭有事要跟蕭靖川說,也不吵宋清歡,父子兩人提著食盒便去了外書房。
整個外書房伺候的全部都遣得幹幹淨淨的,蕭辭餓得厲害,盛了粥便吃,蕭靖川在一旁細心的布菜,又將雲家和宋家的事都說得一回,大體都跟同宋清歡說的差不多。
蕭辭吃飯的速度飛快,耳朵卻將蕭靖川說得餓那些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末了,這才又問:“有幾個活口?”
蕭靖川都沒說,蕭辭便問起來,他一愣,隨即又笑:“三個。”
他道:“清顏小姨跟著魏叔叔去遼東投靠舅舅了,天賜舅舅跟雲家那小娃,兒子把他們安置在城郊的莊子裏,等這陣子風頭過了,準備把他們送出去。”
送去哪裏?自然是送去睿州,遼東太遠了,兩個孩子年紀都不大,一路顛簸受不住不說,遼東的氣候也不好,環境較為惡劣,雲家和宋家的孩子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怕也受不了。
蕭辭聞言,眉頭先是一擰,隨即又平複開來,難得的讚得一句:“做的好。”
若是換做他,在無法將宋家雲家都救下來的情況下,也一樣會選擇就兩個孩子下來,給雲家和宋家留個厚。
蕭靖川得了蕭辭簡簡單單的一句誇獎,麵上揚起兩分笑意來,才總算似個孩子,便也不提救人的辛苦。
宋天賜同雲家那個才抱在懷裏的小輩都未上斷頭台,原因是在大理寺牢獄中便斷了氣,既是了斷了氣的,自然也是扔到亂葬崗去。蕭靖川在京都沒有太多的勢力和人脈,是以要帶信帶藥進獄中,又掐著時間點去把人撿回來,也很是不容易。
對蕭辭來說,這些事也沒什麽值得邀功的,他將碗裏的粥吃盡了,又喝了一盅湯,整個人這才覺得舒服。
跟著便問:“那些屍體怎麽樣了?”
他說的是雲家和宋家那些送上斷頭台上的屍體。
人已經死了,總要裝殮起來,可雲家這案子牽連甚多,一百多口人,全都屍首分離扔在亂葬崗上,全部裝殮起來下葬也不是小事。
蕭靖川自也曉得不能讓雲家和宋家人都是暴屍在亂葬崗上,可現下那亂葬崗守著蕭蔚的人,他也不能明著去那兒收屍體。
蕭靖川把這事兒說得一回,頓了頓又將今兒蕭蔚為難宋清歡的事也說了,末了就道:“我帶著童姐兒過去,邑王還沒有要放人的意思,左一句亂臣賊子,右一句亂臣賊子的,瞧那架勢像是非要母親的性命不可。”
蕭辭眉頭一擰,眸中戾氣畢現,周身的散發著寒意,應得一聲:“知道了,這事交給我,有旁的事你去辦。”
說著又同蕭靖川細細交代一番。
蕭靖川盡數應下,想了想這才問:“父親,關於那樁事,你不要挑個時機同母親說了,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