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凌空虛步

  術法天才？


  卓絕的天賦？

  真是空口說白話，瞎編亂造！

  這段時間，羅蘭一直窩在圓塔里，大門不邁，二門不出，除了抄書就是鑿石頭，根本沒時間給人展現什麼卓絕的術法天賦。


  帕克勞德這傢伙，說起瞎話來，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再者，他這趟前來迪蘭特堡，根本就沒準備什麼表演節目，純粹是來替洛坎迪受罪的，這時候讓他上大廳中間去表演小法術，這不是戲弄他嗎？

  原本，羅蘭對帕克勞德這人的印象很模糊，也沒多大惡感，但現在來這麼一出，他就覺得對這個黑色捲髮的高階法師大大的壞，不僅壞，氣量還和針尖似的小。


  堂堂一個高階法師，跟他一個學徒過不去，真沒意思，這人真是沒意思！

  「來呀，年輕人，別害羞呀。」帕克勞德微笑著對羅蘭招手。


  「上去呀，莊稼漢！」


  「實在不行，你可以唱首歌嘛！」


  「哎呀，到底是泥腿子，沒見過大世面啊，你看他都被嚇壞了！」


  人群中傳出了不少夾帶惡意的嘲弄聲。


  羅蘭本來是憋了一肚子暗火，現在被這麼一頓嘲諷，反倒有些冷靜下來。


  「嘖~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帕克勞德這傢伙呢，他給我來這麼一下，也算是變相為我宣傳了下。至少大廳里的人，都認識我了。我現在要是露上一手，不僅打了帕克勞德的臉，還能讓我在術法界露下臉，說不定能得到更多學習術法的機會呢。」


  面對強者的挑釁，有人選擇退縮，有人選擇唾面自乾，羅蘭的第一反應，是正面迎上。


  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不僅站起來，臉上還帶著從容的微笑。


  這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帕克勞德那隻獨眼中顯出了一絲驚詫，顯然，羅蘭的反應出乎了他的意料。


  羅蘭站直身體，對各方的正式法師們分別行了下法師禮，行完禮后，他朗聲道：「先生們，女士們，諸位都是術法領域卓有成績的先行者。在諸位面前，我羅蘭.明斯特在術法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手學徒，絕對不敢自吹什麼卓絕的術法天賦，更談不上什麼術法天才。不過，既然帕克勞德先生盛情邀請，為顯對其的尊敬，我自然要儘力表演。」


  這番話嗓音清朗，字字清晰圓潤，態度從容不迫，沒有一絲羞澀或怯懦，說的話也滴水不漏，完全不是一個少年人能說出口的。


  在場眾人都愣了一下，其中有少許法師對羅蘭微笑點頭，態度比之前的漠不關心好了一大截。


  羅蘭心中越發鎮定，他知道，在場絕大多數法師，和洛坎迪都沒什麼私仇，之所以會出言嘲諷，無非是隨大流的落井下石而已。


  想要打破這種趨勢，最好的辦法就是正面迎上去，讓人知道你不好欺負，別人自然也就不敢隨意奚落了。


  剛才一番舉動，就已經證明他想法的正確。


  趁著帕克勞德沒有反應過來，羅蘭大步走向大廳中央，說道：「我呢，剛和導師學了一個月時間，也不會什麼高深法術，只學了幾手小戲法。這些戲法說不上精彩，和之前的火鳳凰比起來，更是遠遠不如。不過，我努力練了一個月，也有一些心得。現在，我就表演一個懸浮術，請各位先生和女士品鑒。」


  人群頓時發出一陣笑聲，但譏諷地少，覺得有趣地多。


  「哈~懸浮術~有點意思。」


  「小夥子，你不會只學了個懸浮術吧？」有人調侃，但態度並無惡意。


  「懸浮術是最簡單的小法術，能玩出什麼花頭來？」有人不屑一顧。


  羅蘭微微一笑，隨即屏息靜氣，收斂心神，整個人也在一瞬間變得十分沉靜。這感覺就好像一匹狂奔的烈馬，在一瞬間就立定，還站的穩穩噹噹的。


  法師最看重的是什麼素質？

  鎮定~尤其是臨場鎮定，因為任何慌亂都會導致施法失誤。


  羅蘭能在極短時間內屏棄雜亂情緒，收斂心神，進入幾乎絕對冷靜的心理狀態，更難得是還這麼年輕，這就有點意思了。


  許多老法師看到這一幕，都暗暗點頭。


  有人忍不住對旁邊人說道：「這小夥子看著不錯。洛坎迪最近些年雖然荒唐，但高階法師到底是高階法師，收徒的眼光還是有的。」


  「的確是。只是不知道這小夥子能把懸浮術玩出什麼花頭來。」


  「這下帕克勞德失算了，哈哈。」有人幸災樂禍。


  另一邊，帕克勞德臉上看不出什麼異常表情，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但他一隻手卻用力抓著手中的銀酒杯，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了。


  情況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洛坎迪這老東西，竟然還真收到個好學徒，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大廳中央，羅蘭平息、靜氣，稍稍鼓動體內法力，而後一凝神，發動了懸浮術。


  釋放法術的瞬間，羅蘭抬起左腳，往前方20厘米高的地方踩過去，就好像那裡有一個台階似的。


  「噠~」


  羅蘭口中發一聲輕響，左腳停滯在了空中，這還沒什麼，任何人都能抬腳停在空中，但在下一刻發生的事，卻讓不少人低呼出聲。


  只見到，羅蘭依託踏在空中的左腳，右腳再次踏向前方空氣，位置赫然是40厘米高的地方。


  「噠~~」


  又是一聲輕響，聲音來自羅蘭口中，但他的右腳卻再次穩穩地定住了。


  大廳里頓時出現了一些騷動。


  「唔~~就這麼走上去啦？」


  「這不是懸浮術吧？我看著像懸空術。」


  「是懸浮術，法術造不了假的。」


  隨後，羅蘭動作不停，繼續往前方空氣踏步，不僅往前踏，還越踏越高，且走的非常穩健，就好像腳下真的有一座往上延伸的台階。


  可誰都知道，羅蘭腳下什麼都沒有，只有空氣。


  有學徒沒有看懂，詢問自己的導師：「導師，您不是說，懸浮術只能對外物釋放的嗎？怎麼能把自己給提起來？」


  這導師輕輕拍了下自己弟子的腦袋：「笨~他的靴子不是外物嗎？」


  「原來是釋放在靴子上啊.……可是，釋放懸浮術提起外物，尤其是重物的時候，根本沒法穩定呀，他怎麼……」


  這法師輕輕嘆口氣：「穩定其實是能辦到的，但需要非常強的控制力。這一手憑空登梯~厲害，真的是厲害。洛坎迪這老東西，怎麼就找到這麼一個好學徒呢！」


  他不相信羅蘭只學了一個月的說辭，他認為這是苦練的成果，但即使苦練，能在小小年紀練到這個程度，也是極其驚艷的術法天賦。


  大廳中間，只見羅蘭凌空虛步，越走越高，一直快走到大廳頂部的光亮術陣列時，他自然而然地轉了個身，而後又一步一步地從大廳頂部走了下來。


  他神態輕鬆，步態穩健，背後是光亮術的白光，這一刻，他就好像從神國里走出來的使者。


  整個大廳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


  眾人抬頭看著空中的少年，臉上有震驚，有讚歎，有疑惑，有羨慕，甚至有不少嫉妒，各種表情，不一而足。


  有幾個年輕人不信邪，悄悄走到大廳中間，伸手去摸空氣，希望能從空氣中找到一些透明的支撐物。


  但他們除了空氣，什麼都沒見到。這個舉動也更加彰顯了羅蘭對懸浮術近乎變態的控制力。


  半分鐘后，羅蘭回到地面，他微微吐了口氣，又對周圍的正式法師們行了個禮，才開口道：「本來想多走幾步，只是法力不足了。不知我的表演能否讓各位先生們滿意？」


  實際上，羅蘭還有近八成的法力，但他只是個學徒，可不想表現出正式法師的深厚法力，那樣太驚世駭俗了，也容易讓有心人聯想到碼頭倉庫的事。


  「嘩嘩嘩~~~~」


  回應羅蘭的是如雷鳴一般的鼓掌聲。掌聲中，帕克勞德終於撐不住，臉色變得鐵青鐵青的。


  「嘖嘖嘖~洛坎迪這老東西，找到個好弟子啊！」


  「真是聞所未聞，小小的懸浮術，竟然用出了懸空術的效果，嘖嘖嘖，了不起啊！」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我們這些人，老嘍~~」


  各個正式法師們的感慨中，羅蘭回到了座位。


  還沒坐下呢，身邊就迎上來幾個年輕男女。


  「你好，我叫安迪，真沒想到你這麼厲害。我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


  「羅蘭，我叫茱莉婭，能交個朋友嗎？」


  「羅蘭，你這懸浮術是怎麼練的呀？！」


  面對這群年輕人前後的巨大轉變，羅蘭心中嘿嘿冷笑，臉上倒沒什麼異常，他笑道：「其實我就會一個懸浮術。今天實在沒有準備，才拼著命用了這手，只希望沒有給我導師丟臉。」


  怎麼練的，那是因為當初他想用懸浮術逃離白石堡！

  為了練這一手，他在思維實驗室摔死了超過1000條命呢。


  其實，他不僅能自己走上天，還能帶著薇思一起走。這個用法的唯一缺點，就是消耗法力極大，撐不久，速度也快不起來，這也是羅蘭最終放棄這計劃的原因。


  那年輕人自然不知道羅蘭的想法，他恭維道：「怎麼會丟臉呢？雕……啊，不是，洛坎迪老先生要是知道了，肯定非常高興。」


  「是啊是啊，我的導師都說，單論懸浮術的話，他遠不如你呢。」


  「我導師也這麼說。羅蘭，你是真的厲害呀！」


  「.……」


  面對這些少年突然爆發的熱情，羅蘭倒沒什麼意外，年輕人嘛，就崇拜強者，這和地球上的學生崇拜學神是一個道理。


  他熟練應對著，態度既不顯敷衍傲慢，更不顯卑微，不到十分鐘，就和不少年輕人混了個臉熟。


  好不容易，滿足了好奇心的年輕學徒們離開羅蘭身邊，忽地，一個冷冷地聲音傳入羅蘭耳中：「你叫羅蘭是吧？」


  羅蘭轉頭看去，就見一個瘦高少年站在角落陰影里，因為光線昏暗，看不清他的臉。


  「你是？」對方語氣不善，但他不記得自己惹到過對方。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小心提防帕克勞德……他是個嫉妒心很強很強的人。」


  少年聲音很輕，話一說完，他便轉身走入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