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這個光頭有點不一樣

  下午的課，地點在明鏡湖南側。


  教室是一座宏偉的石砌大殿，叫女神賜福禮堂。


  教導長洛克維，教官娜雅都將在禮堂里給他們授課。


  禮堂里的擺設，和術法實操的考場差不多，一排排的石質長桌，分左右兩排，中間則是寬敞的過道。


  不同的是，這長桌後面擺了一張張木頭椅子，不至於讓各個學院站著聽課。在大殿上首的位置，有一座女神石雕。


  雕像中，一個格倫麥人的母親身上穿著破舊簡陋的衣服，卑微地跪在地上，手中抱著一個嬰孩。身穿華麗長裙，容貌精緻，神情溫柔的生命女神，微微俯下身，輕撫著嬰孩的額頭，賜予祝福。


  羅蘭看了眼雕像，強忍著才沒翻白眼。


  「雕刻技法倒還得去，但主題真是令人厭煩。」


  這類生命女神雕像都差不多，光靈信仰的生命女神永遠高高在上，而格倫麥人卻只能跪在地上，接受施捨，天生就低人一等。


  他看上一眼就收回目光，在禮堂前排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和娜娜、特蘭克斯閑聊著，等著開課。


  下午1點半，教導長洛克維準時出現。


  不知道為什麼，他出現的第一時間，就看向了羅蘭。


  羅蘭感覺到他的目光，心中一凜：「這傢伙不會是跟我杠上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之後的半年時光可就難熬了。


  沒想，洛克維沖羅蘭點了點頭，嘴巴一咧，竟露出一絲僵硬的微笑。他似乎已經忘了上午的不愉快。


  「這傢伙竟然對我笑了。這什麼情況？難道是讓我做好挨整的準備？」羅蘭沒看明白。


  再看洛克維，對方卻已經轉過頭。他環視禮堂眾人，高聲道：「各位學員~肅靜~肅靜~上課時間到了！」


  等眾人安靜下來，洛克維滿意地點了點頭。


  「學員們，上午的體能訓練課，我很不滿意。你們這些年輕人，身體實在太差了，這樣的素質去戰場，不要說和夜魔打戰了，隨便一個軍團突進任務，你們就會拖後腿！這絕對是不行的，我希望一個星期後，情況能有所照轉，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學員們齊聲應了，但聲音卻顯得有氣無力的。


  「很好。」洛克維點了下頭，竟沒有計較。


  他繼續道：「現在，我們開始上課。我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豎起耳朵，仔細聽清楚我說的每一句話。因為我說的每一個技巧，每一條經驗的背後，至少付出100條人命！100條，活生生地的人命。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聲音又大了不少，許多學院眼中都顯出一絲恐懼之色，顯是被洛克維的話嚇到了。


  「非常好。」


  洛克維從大殿上首走下來，在兩排石桌中間緩步走著。


  「我是光靈，你們是格倫麥人。我知道，很多人對我，對教官拉克西、教官娜雅，都很不信任，甚至是敵視。這非常的正常！」


  說到這，洛克維轉過頭，再次看了一眼羅蘭，顯是意有所指。


  看來，他並沒有忘記上午的不愉快。


  羅蘭神色淡然，臉上看不出喜怒。


  洛克維收回目光，繼續說道：「事實上，我也不信任你們，準確地說，我恨你們！因為，就在不久之前，我的族人，高階法師海蘭納，就被你們格倫麥人殺死，這讓我感到非常震驚！非常憤怒！」


  他的聲音越來越冰冷。


  有些學員顯得有些害怕，另一些學員覺得不可思議，但大多數學員，都是緊皺著眉頭，面顯怒色，有脾氣衝動的學院，已經握緊了拳頭。


  眼看著局勢就要失控，洛克維語氣忽然一轉。


  「但是，我要告訴你們，無論憤怒還是仇恨，全都是毫無意義的負面情緒！」


  他那雙暗金色的眼眸掃看整個大殿，凜冽的目光在每一個學員臉上掃過去。


  「我希望你們每一個都記住，我，洛克維，是你們的教導長。我的職責，是負責教你們如何在戰場上戰鬥。而你們，是雄獅第五軍團的戰鬥法師，你們的職責，是在半年內，成長為合格的戰鬥法師，學會如何在戰場上保住自己性命，如何在戰場上更多的殺死對手。在這半年內，我的要求是，讓我們雙方都儘力去履行自己的職責。至於仇恨、偏見、憤怒，就暫時讓它們見鬼去！你們能做到嗎？！」


  學員們沉默。


  洛克維的話說的很好聽，但放下仇恨和憤怒，哪有這麼簡單？真正上戰場送死的，又不是他洛克維？

  能成為正式法師的，都是體面人。像這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漂亮話，誰都會說，但誰也不會把這種漂亮話放在心上。


  「我問你們，能做到嗎？！」洛克維咆哮著，揮舞著拳頭，就像暴怒的雄獅。


  沒人回應，所有學員都是沉默。


  「怎麼都不說話，都是啞巴嗎？」


  洛克維臉色猙獰，就好像被點燃的炸藥桶。他忽然伸手，抓住身邊一個少女的頭髮，


  將她的臉強行轉過來面對他，然後開始質問：「回答我，你能做到嗎？」


  這少女正好是同盟會的一員，脾氣倔強，她非但沒有屈服，還恨恨地瞪著洛克維：「教

  導長，如果你一直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我們，那你就會得到相同的回應！」


  洛克維神色一頓，臉上怒意一下緩和了不少。


  他放開了少女的頭髮，語氣緩和了許多：「我很抱歉，我總是會被憤怒控制，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但這絕非我的本意。我保證，我會盡量收斂我的脾氣。」


  他轉過身，看向各個學員，高聲道：「剛才是我做錯了，我不該野蠻地對待這位學員。現在，我鄭重向她道歉。」


  「.……」眾人都是無語，不知道洛克維到底想幹什麼。


  羅蘭也想不明白，要不是眼前這個光靈有著標誌性的光頭，他真懷疑教導長是換人了。


  「年輕的姑娘，你接受我的道歉嗎？」洛克維轉頭看向少女。


  「我……我接受你的道歉。」少女臉色發懵。


  「很好。」洛克維又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各位學員，我再次詢問你們，接下來半年，你們能否拋棄種族偏見，認真地學習。」


  各個學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不是該回應。


  「能！」


  終於有人開口回應了，是羅蘭。


  他一開口，娜娜和特蘭克斯立即就跟著喊：「能。」


  過了一會兒，又有不少回應聲出現，稀稀拉拉的，大多是同盟會的會員。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回應了，但至少沒人反駁。


  洛克維很意外，他一直以為羅蘭會來找茬的，他甚至做好了心理準備，結果羅蘭竟然第一個做出了回應。


  「羅蘭.明斯特，上午我嚴懲了你，你不應該恨我嗎？」


  羅蘭淡淡說道：「不過是20圈而已，這點小事也值得放在心上？」


  洛克維眼睛微微一亮，拍手贊道：「好！但你為什麼會支持我呢？」


  「因為您說的很有道理。」


  洛克維凝目看著羅蘭，覺得有些看不透這個年輕人。


  「據我所知，你的導師是高階法師，你本人也是雕塑大師，作品受到無數人的喜愛，這其中甚至包括我。你在格倫麥，前途無量。現在被徵召上了戰場，去打一場和你完全無關的戰鬥，你極有可能因此殞命。在所有被徵召的戰鬥法師中，你的損失是最慘重的。你難道不感到憤怒嗎？」


  羅蘭沒想到這個洛克維竟然對他這麼了解。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再憤怒也沒用。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如何更好的戰鬥，更好的在戰場上活下去。」


  「非常好！」光靈洛克維大聲贊道。


  他用力拍了幾下手掌，轉身對大殿眾人說道：「看，這就是理智人的選擇。如果你們都能保持這份理智，那麼，我必定盡心儘力地教導你們，絕不會有半點藏私！」


  娜娜鼓起勇氣問道：「教官，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們？」


  「問得好！」


  這一回，洛克維沒有暴怒，反而又贊了一聲。


  他高聲道：「因為，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生計，更關係到我自己的性命。」


  話音剛落，禮堂里頓時響起一陣議論聲。


  「真的？」


  「別是騙我們的吧？」


  「現在什麼情況？」


  洛克維笑了笑，繼續說道：「因為我也是戰鬥法師。如果你們在戰場上要是表現地和屎一樣，那我這個教導長就當不成了。我就得親自上戰場，去和夜魔玩命！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問問你們的導師，在40年前，我曾和他們並肩戰鬥！」


  這麼一說，眾人眼中的敵視情緒消減了不少。


  和那些眼高於頂的傲慢光靈相比，這個光頭光靈，似乎有些不一樣。


  洛克維敏銳地感覺到了這個變化，他暗鬆了口氣：「現在，我們正式開始上課。」


  說話時，他隱秘地看了眼站在大殿一角的教官娜雅，目光中帶著警告：『現在，我已經把

  話全說開了，你別給我搞事！』


  光靈娜雅面無表情，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