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學院之殤!
學院慶典還在繼續。
慶典時期,學院免費為賓客提供豐盛的食物和舒適的住所,各項服務也都是面面俱到,無一遺漏。
受邀前來學院的客人足有8000多,加上學院的學生,總數已經超過一萬人,人們完全沒有受到溺水案的影響。對學院表現出的慷慨,幾乎每一個人人感到十分地滿意。
慶典期間,絕大部分賓客都聚集在金色禮堂周圍區域,忘情地狂歡著。
當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如此無憂無慮,依舊有不少人保持著理智和自律。
住在明鏡湖畔27號的羅蘭算一個,除了慶典第一天外,他的生活軌跡幾乎沒受到任何影響。
慶典第二天,他就回復了正常的作息規律,練小半天琴、餘下所有時間,全部用來學習法術,簡單而枯燥。
教導部主任霍華德也算一個。
溺水案發生,院長竟是幕後黑手,這讓他有一種風雨欲來的緊迫感。
儘管院長讓他不要多管閑事,但在之後兩天慶典中,他仍舊大大加強了學院的巡邏力量,力保不再出現意外。
不知道為什麼,之後時間裡,雖然一直沒有出現什麼嚴重的事件,但隨著時間流逝,霍華德心中卻越來越覺得不安,似乎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一般。
這讓他心神不寧,幾乎夜不能寐。
第三天,霍華德依舊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繼續如前兩天一樣,坐鎮在沙灘廣場偏僻角落的石桌前,一邊喝著淡果酒,一邊觀察禮堂周圍的情況。
沙灘廣場上,那一個個年輕男女們一直在嬉戲笑鬧,彷彿不知疲倦一般。禮堂里的表演也一直沒有止歇,時不時會傳出一陣陣的喝彩聲。
『咕嘟~』
霍華德抿了一口酒,心裡忍不住犯嘀咕。
「這麼無聊的表演,有那麼有趣嗎?」
「這些年輕人啊,一個個就像是發情的野鹿,追來跳去,無非就是為了求偶。你倒是直接上啊,偏偏又不敢,在那旁擊側敲,看得人心煩!」
「還有這該死的淡果酒,也不知道從哪家酒庄買來的,竟然帶著一股馬尿味,真特娘的噁心!」
發完牢騷,老法師又『咕嘟』一聲,吞下一大口酒水。酒水雖有異味,但非常輕,尚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而且,他需要保持在這種微醺的狀態,才能稍稍緩解心中的焦慮感。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太陽已經落到了山脊線上,即將沉入其中,天色飛快地變暗。
夜風『嗖嗖』地吹起來,吹到人身上時,竟然讓人感覺一股沁人的涼意。
霍華德身上衣服有些單薄,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站起身,準備回住處去換一件厚衣服。
突然,斜刺里衝出一個人影,『噗通』一下撲倒在他身前的沙地上,開始趴在地上不斷地嘔吐起來。
霍華德看了一眼,發現是個剛剛20出頭的小夥子,看身上打扮,應該是都靈城某個商人家的兒子。
這傢伙喝了太多的酒,臉色酡紅如血,嘔吐地特別厲害,就好像要把胃袋都被吐出來似的。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又是一個不知節制的廢物!」
霍華德低罵了一聲,捏著鼻子,繞過這年輕人,繼續往前走。
剛走了不到兩步,他忽然感覺哪裡不大對勁,稍稍想了下,他立即轉身朝年輕人走回去。到了年輕人跟前,他蹲下來,用一根斷樹枝扒拉著年輕人的嘔吐物。
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嘔吐物的刺鼻味道,只一個勁地扒拉著,扒著扒著,他終於看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食物殘渣下方,有一隻米粒大小的黑色螞蟻,這螞蟻還沒死透,但已經在苟延殘喘了。
『黑珍珠蟻,生命力比老鼠都要頑強,醉鬼的嘔吐物怎麼可能淹死這小東西!』
『這或許是個巧合,這隻螞蟻恰好快死了。』
是不是巧合,做個簡單的試驗就知道了。
霍華德從附近捉來一隻元氣滿滿地黑珍珠蟻,將之扔到嘔吐物上。
當這隻螞蟻落到嘔吐物上之後,似乎受到了驚嚇,開始拚命掙扎,但只過了不到十幾秒,它就堅持不住,身體慢慢蜷縮成一團,逐漸失去了生命跡象。
「.……這嘔吐物不會有毒吧?」
霍華德不敢相信,又連續捉來十幾隻黑珍珠蟻做實驗,結果每一隻螞蟻都難逃厄運,堅持時間最長的那一隻,也沒超過半分鐘。
「既然對螞蟻的毒性這麼大,那為什麼這年輕人沒事?為什麼我聞著氣味,也不覺得異常?」
按照常理,人的嘔吐物不應該對螞蟻有這麼大毒性的呀。
霍華德心中越來越不安,他抬頭看向前方的沙灘廣場,看的非常仔細。
這一看,他竟發現有不少年輕人跑到廣場附近嘔吐,竟有十五六個,每個人都吐地稀里嘩啦的,就好像是常年酗酒的醉鬼。
霍華德快步跑過去,檢查每個年輕人嘔吐物的情況。
結果無一例外,每個人的嘔吐物,都對小動物擁有巨大的毒性,不僅是黑珍珠蟻,蚯蚓、黑甲蟲、跳蚤、蟋蟀全都頂不住,每一樣都堅持不過半分鐘。
情況已經非常明了了,這些年輕人吃的東西有問題!
隱隱地,霍華德感覺自己的肚子也有些不舒服,他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懼:「這2天,受邀賓客的食物和酒水都由學院統一提供的。如果食物真有問題,那整個學院的人,至少有九成人中毒,也包括我!」
「那麼,到底是誰下的毒?」
「下的又是什麼毒?為什麼我一直沒有感覺?」
「下毒者的目的是什麼?」
一系列疑問在霍華德腦海中升起來,但全都沒有答案。
突然,一股強烈的不適從胃部傳來,他忍不住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哇』地一下,開始劇烈嘔吐。
吐出來的東西中,有中午吃下的午餐,有淡綠色的果酒,氣味十分刺鼻,且同樣對小蟲子擁有劇毒。
霍華德心中駭極,他強忍著繼續嘔吐的衝動,站起身,踉踉蹌蹌地朝金色禮堂邊的庫房走去。
據他所知,庫房裡儲藏著慶典的所有酒水,旁邊不遠就是湖畔餐廳,他們供應著慶典期間的所有吃喝。
如果食物有問題,那肯定就是他們搞的鬼!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跑動過程中,霍華德感到自己肚子翻江倒海,更有一股股奇異的涼氣以腹部為中心,向身體四面八方散發出去。
涼氣所到之處,身體就變得和木頭一般,再也沒有知覺。
霍華德連連催動法力,要阻擋涼氣擴散,結果他發現這麼做根本沒用。
面對這股奇異的涼氣,他只覺得自己法力就好像是一張滿是漏洞的網,一網兜過去,那涼氣全從網眼透了過去,而網中空無一物。
可怕的是,因為這個過程是從五臟六腑開始,然後向四肢百骸延伸,連斷尾求生的機會都不給。
他總不能把自己的五臟六腑掏出來扔掉吧?
五六分鐘后,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霍華德發現這股涼氣不僅侵蝕身體,還侵蝕他的法力。
當這種詭異情況發生的時候,霍華德發現,他心中的恐懼竟然逐漸平息下來……不,不是平息,是變淡了,變得越來越淡,就好像是冷血動物。
他的知覺正飛快地喪失,不僅失去肉體的知覺,更失去了對情緒的感知能力。
恐懼、絕望、擔憂,所有情緒都飛快變淡、變淡。
涼氣循著法力飛快延伸,不斷地蔓延,幾乎在眨眼間,這股涼氣入侵到了霍華德的大腦。
奇異涼氣入腦的瞬間,霍華德全身劇烈一震,瞳孔一縮,身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如雕像。
此時此刻,不止霍華德一個人如此,金色禮堂中的所有賓客,也都雕像一般一動不動地,之前還熱鬧至極的禮堂,眨眼間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霍華德距離儲酒的庫房還剩下不到5米,他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庫房門是開著的。
門內,一個侍從打扮的年輕人正對著霍華德得意地笑,這年輕人的模樣很奇異,面目陰沉,頭髮純黑,眼珠暗紅,竟是夜魔!
霍華德腦海中還有最後一絲清醒,他腦海里閃過數個疑問:『學院的警戒程度已經提到了最高,是誰放夜魔進入學院的?』
「嘎~~~嘎~~~~~」
渡鴉似乎感到了不安,呱呱大叫著,撲騰著翅膀遠離這片恐怖之地。
太陽終於完全沉入了山脊線,盆地中最後一縷陽光都消失了,黑暗迅速籠罩著盆地。
夜魔從庫房中走出來,到了霍華德身邊,湊到他耳邊輕聲低語:『主說,凡人的生命是毫無意義的。成為主的僕從,追隨主的腳步,為主的事業奮鬥,讓你的生命沐浴在主的榮光之下吧~~』
霍華德身體微微一震,口中發出嘶啞的聲音:「感謝吾主,賦予我生命的意義。」
「感謝吾主~賦予我生命的意義~」
金色禮堂的賓客們也跟隨者發出了呼聲。
「嗚~~~~嗚~~~~~」
夜風吹過金色禮堂,彷彿吹響了某種號角,剛剛還一動不動地人群,同時解封,跳舞地繼續跳舞、唱歌的繼續唱歌、大笑的繼續大笑。
似乎毫無變化,但和之前不同的是,每個人臉上神情都是一片木然,眼神更是毫無生氣,就像一具具提線木偶。
『嗚~~~嗚~~~』
夜風繼續吹拂,如同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