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紅鷹軍的最高目標
時隔大半個月，再一次見到愛麗絲，羅蘭發現她嬌嫩臉頰上多了不少風霜之色，人也清瘦了不少。
可見這段時間，她肯定是在東奔西走，日子過得極是辛苦。
「來，喝水.……白開水，沒有香茶，十分抱歉。」羅蘭遞過去一杯清水。
愛麗絲輕輕一笑：「白水最解渴。」
她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將杯子往桌上一放，直入正題：「我聯繫到你的導師了。」
羅蘭一驚，忙問：「我導師怎麼說？」
愛麗絲笑道：「別擔心，洛坎迪老先生很支持你的舉動。為此，他將在南方幫你全力籌措物資，並且聯繫法師一起北上。老先生行動火速，我估計他最多比我遲到七八天。」
聽了這話，羅蘭心中大是感動，又忍不住十分擔憂：「南方是光靈的地界，導師年紀這麼大了，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他站起身，在屋裡轉來轉去，越想心中越是焦灼：「不行~這不行~導師實在是太冒險了呀。」
他在北方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就是為了保護南方的洛坎迪和莉莉不受牽連。本來，他這次讓愛麗絲去接洛坎迪，是悄悄去接，不驚動任何人。
卻沒想到導師竟然還要干這樣的大事，光靈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覺察不到眼皮底下的動靜？
這十有八九會出事！
那莉莉怎麼辦？
不行，他不能這麼干坐著，他得去南方去接應！
想到這，羅蘭便道：「愛麗絲，你一路過來，肯定累壞了。這樣，你先去夜鶯旅店休息，我現在就去找丹森，準備接應計劃。」
導師不是一個人來，還籌集物資，且聯絡法師北上，這對紅鷹軍幫助極大，已經不是他私人的事了，紅鷹軍自然不能旁觀。
愛麗絲自然不會反對羅蘭的決定，不過她話還沒說完呢。
「羅蘭，事情也不急在這一會兒。給我半小時，我還有些情況要和你詳細說，有一些是好消息，其他的都是關於南方的新情況。」
南方的新情況？
這是正事，想要去接應，那就必須摸清楚情況，瞎頭瞎腦，一窩蜂去南方，萬一中了光靈的陷阱，那損失就大了。
羅蘭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思緒，努力讓自己恢復冷靜：「行了，你說吧。」
「我先說好消息。」
「好消息嗎？」羅蘭心中並不怎麼期待，這樣的亂世能有什麼好消息呢，莫非是愛麗絲帶來了很多術法物資？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也不錯。
「我把莉莉帶來了，她懷了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
這個消息真是令羅蘭措手不及，完全沒有想到。在經歷錯愕、驚訝、奇妙等等複雜的情緒之後，一股難以形容的濃烈喜悅湧上了他的心頭。
「我的孩子，我在這世界的血脈延續！莉莉，我的摯愛竟然有了我的孩子.……噢~這真是一個絕好的消息，足以讓人一口氣喝乾一桶麥酒！」他幾乎語無倫次。
這消息就好像是刺破漫天烏雲的陽光，羅蘭就感覺昏暗的辦公室似乎也變得十分明亮。
他興奮地搓了搓手，追問道：「莉莉現在在哪？我現在就去看她。」
「不用這麼急。其實，我們下午3點就到了城外，正好看到你在田野上訓練那群可憐的小夥子。莉莉說讓你先忙完正事。另外，她一路趕來，也累了，現在估計還在旅店休息呢。」
「噢~好的好的，是我疏忽了。」羅蘭連連點頭，經常微皺的眉頭，完全舒展開了，臉上掛著發自內心的微笑，看著有些憨憨的。
本來，愛麗絲心裡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嫉妒的，但現在見羅蘭高興成這個樣子，心裡也莫名其妙地陽光起來。
她心中暗道：『自我認識羅蘭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開心。看來我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這事說完，她臉色一肅，正容道：「第二件事，費米爾森大法師，還活著。」
羅蘭心中猛地一震，毫不猶豫地否認：「絕不可能！我親眼看見他戰死了！南方那個，肯定是假冒的！」
愛麗絲攤了攤手：「這不是我的判斷，是洛坎迪老先生的。他也不是猜測，而是曾近距離接觸過費米爾森。洛坎迪老先生頗具洞察眼光，我認為就算是大法師，也沒可能輕易騙過他。」
這話讓羅蘭無法反駁。
導師是軍事顧問，頗得雄獅公爵信重，論經驗之豐富，恐怕不在皇家術法學院的教導部主任霍華德之下。
霍華德有多可怕，羅蘭是領教過了。
事後，羅蘭將這次戰鬥過程描述給丹迪拉雅聽。丹迪拉雅聽後面色凜然，她認為，哪怕是她遇上霍華德，稍有疏忽，恐怕都會失手。
這樣的人物，在近距離接觸的情況，被瞞騙的幾率幾近於零。
「費米爾森竟然沒死.……唔，這真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羅蘭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一隻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陷入沉思。
愛麗絲髮現了這個變化，有些揪心。
好一會兒，羅蘭又問：「還有其他消息嗎？」
「還有一個，不算特別好，但也不算特別壞。」愛麗絲的描述很古怪。
「我聯繫了兄弟會中和我有同樣想法的法師，可得到的回應卻幾乎沒有。他們普遍不看好紅鷹軍的未來，認為巴沙爾城撐不過這個冬天。」
羅蘭嘿嘿一笑，點頭道：「的確是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如果巴沙爾城能撐過這個冬天，甚至能突破出去，佔領北地三城，那這部分觀望的兄弟會法師，應該就會脫離兄弟會，北上加入學院。
可是，現在過來，是雪中送炭，之後再來，那就是錦上添花，待遇、地位，都會差上一大截了。
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冒風險的，那批兄弟會法師的選擇也不算錯。
只是這麼一來，這批喜歡投機的法師，在羅蘭心中的印象就大打折扣，以後就算加入紅鷹軍，也不大可能託付重任了。
「對了，我還攜帶了一些術法材料過來，不是特別多，大概能打造6根紅玫瑰法杖。」愛麗絲道。
說完，愛麗絲似乎覺得東西不多，有些慚愧地解釋道：「本來還能更多一些，但我的導師似乎覺察到了我的意圖，暗暗提防著我，讓我找不到更多的機會.……另外封鎖商道的士兵們，查地也非常仔細.……」
6根紅玫瑰法杖，那價值已經高的離譜了，放在過去繁華寧靜的都靈城，估計得8千金克朗才能拿下。
羅蘭卻高興壞了，笑道：「愛麗絲，別這麼說，這已經非常好了。你這批材料來的非常及時。說實話，現在巴沙爾城是材料差不多已經見底了。」
這麼一說，他越發堅定了前往南方接應導師的決心了。
以導師的性格，要麼不出手，一出手肯定是盡全力的，所以他籌集的物資肯定不會少，必定對紅鷹軍幫助極大。
羅蘭問道：「那還有消息嗎？如果沒有的話，不如我們一起去見丹森？」
他這麼說，就意味著要將愛麗絲拉近紅鷹軍核心層了。
愛麗絲作為公主，政治嗅覺十分敏感，立即察覺到了這點，心中暗暗高興，自己冒著奇險從兄弟會庫房偷材料，總算沒有白費功夫。
不過，作為公爵之女，她對羅蘭在巴沙爾城的做法，還是有些看不懂的，有些甚至不贊同。
此時辦公室就他們兩個人，她正好和羅蘭敞開了討論一番。
想到這，愛麗絲道：「消息我都說完了，但我自從我接觸紅鷹軍以來，聽到，看到不少東西。有很多不解，希望能和你探討下。」
羅蘭考慮了下，點了下頭：「唔~行。但時間緊，我們盡量簡短地說。」
愛麗絲道：「我觀察到，你對學院的法師，尤其是戰鬥法師，待遇極佳。對天空騎士團的待遇，也是極佳。而作為首領的你，還有丹森，卻對自己非常苛刻，甚至連肉都捨不得吃.……伙食和農夫是一個級別的。這麼做必定是壓抑了慾望，短時間沒問題，時間長了，慾望反彈，恐怕會出問題吧？」
她能吃苦，但她認為，作為上位者，該享受的時候，也要享受，這是權力，也是奮鬥的原動力之一。
羅蘭沒想到愛麗絲會這麼說。
但仔細一想，又不覺得意外。
愛麗絲大貴族出身，從小錦衣玉食，之後雖然加入兄弟會，但也從來沒有為金錢發愁過，只要情況允許，她就會拿出貴族的派頭來，享受生活，這點可以從綠百合莊園上得到印證。
這幾乎是貴族的通病了。
但問題是，這個社會的生產力並不發達，而貴族的享受，大大超越了生產力水平，有一個貴族，就必然有千萬人的資源得到了壓榨。
這和紅鷹軍『團結所有格倫麥人』的初衷就起了本質上的衝突。
如果愛麗絲這個思想不改變，加入紅鷹軍后，一開始還能剋制，時間久了，兩人必然會生出越來越多的嫌隙，甚至反目。
羅蘭仔細想了下，說道：「那就要看成為上位者的目的是什麼。」
「怎麼說呢？」愛麗絲請教道。
羅蘭說道：「這世界上，有不少人爬到高位，是為了自己以及家族的發達興旺，是為了能長久地佔據社會的各種資源，讓自己過得更加舒坦，讓自己的各種慾望都能得到滿足。那麼，壓抑這股慾望，肯定會出問題。」
愛麗絲想了想，說道：「我要糾正一點，不是不少人，而是幾乎全部。」
羅蘭又道：「但還有一些人，攀登上高位的目的，卻是為了聚集整個社會的資源，讓這些資源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偉大的合力，來達成某個艱巨的宏偉目標。對這種人來說，個人的慾望就不那麼重要，只要是對達成目標有利的，那放棄個人的一些享受，也毫無所謂。因為達成最終的目標，才是真正的大享受！」
愛麗絲心中一震，沉默許久，她又問：「你個人是能做到，丹森那傢伙應該也能。可手下這麼多人跟隨你們，總不可能要求他們每個人都這樣吧？」
世上賢者少，而俗人多。羅蘭作為首領，對自己這麼苛刻。作為下屬，肯定就得跟著，至少明面上得跟著，那他們能甘心嗎？
羅蘭笑道：「我也沒反對物質享受呀？我只是反對過度的享受。再者，你看我苛待學院法師了嗎？」
愛麗絲搖頭。
羅蘭無可奈何地攤了下手，嘆道：「巴沙爾現在不是窮嘛？若是能成功佔據北地三城，物資豐富了，那待遇肯定會有提升。」
愛麗絲鬆口氣：「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她倒是不怎麼介意個人享受，有最好，沒有也能過，她就擔心羅蘭走了極端。
羅蘭神色卻沒半點放鬆，他用前所未有的語氣，鄭重說道：「愛麗絲，我要告訴你。『團結所有格倫麥人，驅逐光靈』，始終是紅鷹軍的最高目標，絕不改變，始終放在首位！一切和該目標相違背的人和事，紅鷹軍都會毫不留情的打倒！推翻！」
這些話，每個字都擲地有聲，重若千鈞！
這個信念，羅蘭在一開始也不明確，是在不斷摸索中形成的。
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而是和丹森、霍迪爾等等紅鷹軍核心人物不斷討論之後，得到的共識。
愛麗絲震了下，許久，她輕吐口氣：「我明白了。」
忘卻初心，這大概就是兄弟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原因。
她站起身，對羅蘭認真行了個法師禮：「羅蘭法師，走吧，讓我們一起去見丹森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