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竊國的盜賊
山林中，雨越下越大了。
濃密的雲層中，悶雷聲不斷地滾動著，時不時地，天空會裂開一條縫隙，雪亮的光芒從縫隙中泄露而出，照亮了昏暗的世界。
瓢潑的大雨剿滅了山火，也讓利維農的心徹底涼透了。
奇怪的是，羅蘭大步地走到利維農身邊，卻沒有動手殺他，而是伸手用力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下。
一股奇異的力量從他額頭中流入，眨眼流遍全身，隨著這股力量，他的身體各處不斷傳來劇痛，似乎正在被撕裂。
「嚎~~~~嚎~~~」利維農痛地大叫起來，聲音傳入耳中，卻是尖利刺耳的豬叫。
越是叫的大聲，他越是感到羞慚，只恨不得當場死了。
劇痛持續了大概三分多鐘，而後，痛苦突然又消失不見了，彷彿從來沒發生過似的。
利維農有些發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呆了一會兒，他忽然覺得自己身體有些奇怪。
『啪嚓~~~~』
又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雪亮的電光將山林照地纖毫畢現。
他就發現，自己眼前的豬鼻子沒了，動了下手掌，就發現手也不再是豬蹄，變成了人手，身體也變回了人形。
當然，並不是完全地變回去。
他的手雖然是人手，但手指腫脹，皮膚麻木，身體是人形，但十分臃腫、肥碩，脖子異常的粗壯，層層疊疊的肥肉幾乎將下巴都淹沒了。
總之，雖然是人形，但卻是醜陋無比。
更可怕的是，他體內的法力全沒了，徹底消失不見。
他成了一個醜陋無比、毫無力量的普通人。
這比殺了他還要殘酷！
羅蘭的聲音響起來：「利維農大師，你選擇了光靈，就意味著是我紅鷹軍的死敵！明明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竟然還想著顧全什麼體面，不覺得可笑嗎？」
利維農跪在地上，抬頭看著羅蘭，滿臉全是失魂落魄，但心中卻依舊止不住地憤恨：「羅蘭~你真是好狠毒啊！」
羅蘭忍不住嗤笑一聲：「狠毒？大師，我問你，我要是落在費米爾森手裡，我會有好下場嗎？」
利維農沉默。
他當然知道羅蘭的下場，最好的結果是被綁上火刑架活活燒死，至於最壞的結果……那就沒有底限了。
光靈有一萬種折磨人的方法。
比如將人全身的皮剝掉，趁著這人還沒斷氣的時候，用術法維持他的生命，而後用鹽水蘸過的皮鞭抽著他，在燒紅的鐵塊上跳舞。
再比如，布下刀陣，逼著人在刀鋒上來回滾動，直到自己將自己的身體攪碎為止。
如此種種，全都是令人聞之色變的酷刑。
費米爾森是大法師，那折磨人的手段就更多了。
以費米爾森對羅蘭的恨意，十有八九是不會直接燒死他的，恐怕不僅會折磨他的肉體，還會禁錮他的靈魂，讓他體驗永恆的痛苦。
看著利維農閃爍的眼神，羅蘭只覺對這人越發的厭惡。
「大師，你知道你的軟弱會給格倫麥帶來多深重的災難嗎？」
利維農不說話。
羅蘭也不需要他回答，他繼續說道：「如果光靈依舊奴役格倫麥，那麼從現在開始，所有戰死在碧藍要塞的戰士們，你都是兇手之一！」
利維農咬了咬牙，抗辯道：「那又怎麼樣？我如果不屈服，我就得死！我的親人、弟子全都得受苦，活著不如死去！其他人死了，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話也沒有大錯，對普通人來說，讓自己的親朋好友過的更好，甚至是人生意義的所在。
可惜利維農是受人敬仰的大法師！
既受王冠之榮耀，卻不想承受王冠的重量，這就是盜賊！
竊國的盜賊！
羅蘭點了點頭：「好！那同樣的，我不幹掉你，我就得死，紅鷹軍就會面臨重大困境。現在，你敗了，事實證明，你不過是紅鷹軍前進道路上遇到的一塊微不足道的石子！」
說完，他撿起利維農的法杖，又將他身上的法器全都搜羅乾淨，而後一步一步往樹林退去。
「利維農大師，你再不是呼風喚雨的大法師，而只是一個毫無力量的普通人。去跪舔光靈的**吧，把他們舔高興了，他們或許會賞你一碗肉湯喝。」
利維農心中又驚又怕，失控地大吼：「羅蘭，你別走！把我的力量還給我！」
沒有回答，羅蘭越走越遠。
「羅蘭，你濫用邪術，你一定也會受邪術的反噬！終有一天，你也會面臨和我一樣的結局！」
『呼~~~呼~~~』
山風呼嘯。
『轟隆隆~~~』
雷鳴陣陣。
暴風雨的聲音將利維農的聲音徹底淹沒了。
這一瞬間，利維農竟產生一股幻覺，似乎這片天地都在嘲笑他的失敗，也在責備他的軟弱。
那些婆娑的樹影，就好像是沉默站立的無數普通人，那天上的雷鳴，就像是萬眾對他的譴責。
他嚇地連連後退，忍不住大聲為自己辯解。
「不~不~我並不想投降~可我沒有選擇！費米爾森的力量實在太強了，太陽賢者實在是太可怕了，我沒有任何取勝的機會！」
「轟隆隆~~~」
天空再次響起炸雷聲。
這本是暴雨的前兆，利維農卻感覺是格倫麥民眾對自己的控訴。
他撕聲大吼：「你們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你們為什麼就一定要我去死？難道我就不能好好活著嗎？」
「我也想過將光靈趕出格倫麥！我也做出了行動！我加入了石工兄弟會！我想盡辦法破壞光靈的計劃，可這些都沒有用！」
「石工兄弟會的法師，一個個全都想著享受，一個個都想著自己的利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我用盡了全力，也只能維持兄弟會不散架。」
「轟隆隆~~~」
又一聲雷鳴，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擊中了利維農附近的一顆大樹，直接將大樹劈成了兩半。
此情此景，恍若神罰！
利維農本就心虛，又失去了力量，被響雷一嚇，頓時臉色清白，精神一下崩潰了。
「啊~不要再控訴我了~求求你們了~讓我安靜一會兒吧！」
「啊~我需要安靜~安靜啊~~~~~」
「啊~我這麼活著，毫無意義~~毫無意義~~~」
利維農雙手捂著耳朵，跪趴在地上，嗚咽著，狀若瘋魔。
電閃雷鳴中，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終被徹底地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