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傑茜的秘密
直到侍女敲門的聲音傳來，謝爾特才艱難的睜開了眼睛，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睡到正午。
侍女告訴他，眾人都在大廳內，正等著他一起用餐。謝爾特沒有讓侍女服侍，自己接過對方手中的盆和毛巾，端回房內，簡單的洗了把臉。
照鏡子時，謝爾特發現自己雙眼浮腫。
人要是不需要睡覺該多好。
下了樓，謝爾特看見大家已經就座。
“你是沒休息好嗎？”
公主最先發現了謝爾特眼部的異常。
“多謝艾爾娜小姐的關心，我是睡的比較晚。各位早上好。”
謝爾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傑西卡呢？”
坐下來後，謝爾特發現傑西卡不在。傑西卡的紅色短發想不引人注意很難，所以謝爾特很快就感覺到少了一個人。
旁邊的伍爾夫解釋說：
“我本來想讓侍女去叫傑西卡小姐，但是德維克先生說再等一會，因為傑西卡小姐正在房間記憶魔法。”
“是這樣的，每天早上傑茜都要抽出時間記憶魔法。今天要參加清剿野獸巢穴的行動，所以她選擇了可能會用到的法術，記憶完後就會下來用餐。”
對於德維克說的“記憶魔法”，謝爾特一直都不太明白，但也沒再多問。
“少爺，根據你昨晚的吩咐，我已經讓伯恩斯三兄弟在院門外等候了。”
“叫他們一起進來吃些東西吧，總覺得讓他們等著有些不像話。”
謝爾特本不太在意貴族禮儀，轉念一想，還是要詢問一下公主的意見，於是他向公主請示：
“請問艾爾娜小姐，可以這樣安排嗎？”
“這是謝爾特你的宅邸，我沒有意見。”
艾爾娜一如既往的好說話。
“德維克呢？你介意嗎？”
謝爾特又問對麵的德維克。
“伯恩斯隊長的身手是很好的，同樣都是武人，我很欣賞他。既然艾麗小姐都同意了，就請謝爾特你自行安排吧。”
謝爾特點點頭，便讓侍女出去叫伯恩斯三人。
過了一會兒，伯恩斯兄弟來到大廳，在伍爾夫身旁的座位依次落座。傑西卡也完成了魔法的記憶，從樓上走了下來。
眾人不再客套，開始用餐。
“伯恩斯隊長，你們兄弟三個屁股下麵是有釘子嗎？”
謝爾特吃麵包的時候，發現伯恩斯三人總是調整坐姿。
“不，不是的。有些緊張，您知道我們是沒有正式的早餐習慣的。再加上有艾爾娜公主在，我們怕失了禮儀。”
在艾布倫王國，普通民眾沒有正式坐下來吃早餐的習慣，每天隻用兩餐。大多數情況下，大家都是帶著麵包就出門幹活了。更何況，由於公主的到來，廚房特意用了些較貴的食材，做的東西也不是普通民眾平日裏吃得上的，所以伯恩斯兄弟有些受寵若驚。
細磨後又篩了好幾次的小麥麵粉，被做成新鮮出爐的白麵包。廚師將麵包切成片，放在盤子裏後，才讓侍女們端上桌。
煉石製的小方盒裏，是加熱後融化的黃油，上麵撒了少許的鹽，可以用麵包蘸著吃。
飄散著奶香味的牛奶燕麥粥裏，能看得見杏仁和榛果仁。
領地居民釣上來的活鱒魚，經過廚房老喬伊斯的短暫醃製，再用木炭烤熟，撒上香料，看著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每個人麵前都有一份烤雞肉，做法比較獨特，原先是謝爾特自己發明的，隻不過今天是由廚房的老喬伊斯來做。先用刀將雞身上主要部位的肉都片下來，然後在肉片上割出縱橫交錯的口子，清洗幹淨後，用蜂蜜浸泡一晚。早上取出雞肉，烤熟後再撒上其他香料。吃的時候，可以蘸旁邊碟子中的果醬。
除此之外，廚房還準備了撒上糖霜的幹乳酪條，以及水果蜜餞作為餐後甜品。
早餐很豐盛，眾人的胃口也不錯。
傑西卡明顯偏愛甜的東西。自己碟子裏的果醬吃完後，就對德維克跟前的那碟果醬打起了主意。不過德維克眼睛雖小，洞察力卻很敏銳。他直接拿手蓋住了碟子，用勝利者的姿態斜視著傑西卡。
“哼，小氣。”
沒有得手的傑西卡，回了德維克一個白眼。
謝爾特注意到對麵兩人的舉動，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他轉了轉眼珠後，問傑西卡：
“傑西卡，你的果醬吃完後，明明可以叫侍女再去廚房拿，為什麽要用德維克的呢？我的意思是，雖然不會有口水的交叉什麽的，可是想一想的話，還是會介意他用過的碟子啊？”
聽到謝爾特的話，正在喝粥的伍爾夫差點一口噴出來，他心想：少爺可真是什麽話都敢說啊……
無視眾人尷尬臉色的謝爾特繼續問道：
“德維克會稱艾爾娜小姐為‘艾麗’，這個我能理解，畢竟作為近衛要長年保護公主，艾爾娜小姐又是如此的平易近人。但是他為什麽可以叫你‘傑茜’呢？昨天你可不讓我這麽稱呼。你們以前很熟嗎？”
“呃，這個，是呀。我和她是很早就認識了。”
德維克主動回答了謝爾特，但是誰都能看出來，他對問題沒有準備，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傑西卡也沒料到謝爾特會聯想這麽多，見德維克主動解釋後，沒有說話，開始低頭喝粥。
然而謝爾特沒有就此打住：
“哦，很早就認識了……你肯定很了解她吧，我之前就好奇，傑西卡手臂上的紋身是怎麽回事？會魔法的人都有嗎？故事裏好像不是這麽說的，我所聽說的大法師都有魔法書，或者法杖什麽的。”
“這個嘛，不能說特別了解。傑茜手臂上的圖案其實是咒語，那是南部海島上的土著們使用的特殊巫術。按照傑茜自己的說法，咒語中包含的巫術跟艾布倫王國的很多法術效果相近，溝通瑪納的效率卻更高。”
謝爾特點點頭，又問道：
“原來是這樣。可是手臂上也放不下多少咒語啊？我不懂任何的魔法或者巫術的咒語，但我猜應該都很複雜吧，故事裏的魔法書都很厚，不是嗎？”
“你不是挺聰明的嗎？這個問題很簡單，她除了鎖骨以上的部位，身上幾乎紋滿了咒語。”
當啷一聲，傑西卡手中的湯勺掉在了桌子上。
謝爾特不再說話，淡定的嚼著雞肉。
其他人都憋著笑意低頭吃東西，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特別是公主，隻能用餐巾捂住嘴巴，將頭扭向一邊，似乎忍的很辛苦。
“德維克！！！”
隨著傑西卡一聲怪叫，大廳裏連續響起餐具摔在地上的聲音……
宅邸前院，眾人已經準備就緒。
伍爾夫不參與接下來的行動，因此沒有換裝。
艾爾娜穿的還是原來的便裝，皮革束腰收緊後，優美協調的身段就顯現了出來。她的腰間佩戴著之前使用的細劍，左側大腿上多了把匕首，用束帶綁定。為了不影響戰鬥，艾爾娜紮起了馬尾，整個人顯得非常有活力。
德維克沒有穿胸甲，背後還是那把斬劍。他的臉上有道細長的傷痕，毫無疑問跟傑西卡脫不了幹係。此時的德維克一臉沮喪，時不時就朝傑西卡那邊瞥一眼。
表情冷漠的傑西卡抱著胳膊，雙目朝天。
謝爾特左臂不太利索，隻帶了一把長劍。
伯恩斯隊長開始做行動簡報：
“各位，我先介紹一下關於傷人野獸的情報。根據受到襲擊的礦工描述，攻擊他們的應該是普通的灰狼。數量為5隻。斯洛福德過去幾乎沒有出現過灰狼，自從礦工遇襲後，城外的居民報告說會時不時聽到狼嚎。我懷疑有外來的狼群來到了咱們領地，很可能還有了固定的巢穴。獵人們提供了一些有用的線索，這次行動將根據這些線索，搜尋可能是巢穴所在的地點。”
等伯恩斯隊長介紹完基本情況，謝爾特對身旁的伍爾夫說：
“伍爾夫，我們不在的時候，馬歇爾和巴尼會繼續帶人巡邏，有什麽情況就讓他們吹號角報警。”
“知道了，少爺。您真的不用多帶些人嗎？我覺得可以把馬歇爾和巴尼也帶上，最好再叫上些自衛巡邏隊的人。”
“不用了，還是讓他們去巡邏吧。有了傑西卡的協助，區區幾匹灰狼算什麽。”
傑西卡聽見後隻是冷哼一聲。
“那麽咱們出發吧。”
隊伍走在街上的時候，不出意料的有居民在路旁呐喊助威，這裏麵大多是喊給艾爾娜公主聽的。艾爾娜不停的向居民們揮手，傑西卡仍然保持著冷漠的神情。
搞什麽啊，我們隻是去找一群狼的窩，又不是平叛歸來，這群人到底在興奮什麽。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謝爾特覺得人們表現的太過了，不過在這種氛圍下，他隱約覺得當個領主也不錯。自己可以帶領居民們創造更好的未來，居民們也會尊敬他、擁護他，為他歡呼，為他落淚，他和眾人的命運聯係在一起，共同進退，團結一致，最終開創出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領地。
謝爾特甚至想象著有一天，艾布倫王國的酒館裏都流傳著他的故事，遊吟詩人都在傳頌著他的功績。故事的名稱也許是“廚子領主與五百子民”，又或者叫做“落難公主與傳奇的謝爾特”，還可能是“塞普恩斯魔典與謝爾特的傳說”。
在對未來不停的想象中，謝爾特帶著隊伍出了城。出城後，伯恩斯隊長成為領隊。
住在城外的人遇到隊伍後的表現跟城裏的居民差不多。田間地頭的活已經大體幹完了，人們有的是時間看熱鬧。
也有人搞些副業，比如采些野外的樹果或者漿果，製成果醬，可以自己吃也可以出售換錢。還有人跑去釣魚，一般都能賣個不錯的價錢。謝爾特等人早餐裏的鱒魚就是領地居民們釣上來的，之後免費送給了廚房，交由老喬伊斯做成早餐。
按照法律上的規定來說，領地資源的采集權大多都歸於領主本人，包括從河裏釣魚，從樹林裏采摘果實，或是從礦洞裏開采礦物，甚至就是砍棵樹，如果未經領主本人同意和授權，都有可能是違法的。在這一點上，斯洛福德領地也算是個另類。無論是之前的老領主還是現在的謝爾特，都不會對這些行為上綱上線。除了煉石礦作為領地收入的重要來源，必須由領主管理外，其他的資源居民們都可以自行采集，隻要不太出格就行。領地的居民們也比較老實，一般都會提前向執事伍爾夫報告，比如要砍樹蓋房子之類的，還會主動繳納一些費用作為稅收。
老領主對佃農們也很夠意思，規定上繳的糧食隻占收成的三分之一，比例遠遠小於其他領地。如果遇上不可預料的天災，糧食歉收，老領主不僅會免去上繳的部分，還會額外發放些糧食。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一部分擁有土地的自耕農幹脆放棄土地，把土地重新賣給老領主，再次成為佃農。這種現象在其他領地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謝爾特一行人出了城後，是往領地西北方向的山腳下前進。
艾爾娜表現的像是在郊遊，不是跑去摘野花，就是跳起來抓從樹上落下的葉子。偶爾碰見鬆鼠，她更是興奮的大叫。謝爾特有點摸不著頭腦，他覺得這根本不像故事裏說的那種公主，更不像一個剛剛失去父親不久，正在逃難的公主。
“嗚嗷嗷嗷嗷！”
一聲嚎叫傳來，眾人以為是狼群出現，迅速拔出武器，環顧四周，試圖找出狼群蹤跡。很快，樹林裏傳來悉悉嗦嗦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三道黑影躍出林間的灌木，衝到了眾人麵前。
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三個直立行走的怪物，鬣狗的腦袋，狼人的身軀。
“這，這是什麽東西？”
伯恩斯隊長話語緊張，因為他從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伯恩斯的兩個兄弟也很緊張，他們緊緊的攥著劍柄和盾牌的把手，謝爾特則不斷調整著雙手握住劍柄的位置。
德維克高位持劍，冷靜的答道：
“是豺狼人。你們斯洛福德還有這東西？”
豺狼人？那是什麽東西？能站著走的豺狼？我隻聽過狼人啊，那東西不是滿月的夜晚才會出現嗎？這可是大白天！不管狼人還是豺狼人，我可一次也沒見過啊……德維克和傑西卡應該能對付吧，好想逃跑啊，但是那樣也太丟臉了……偉大的塞普恩斯唷，早知道出門前我先使用魔典，說不定能教教我失傳的魔法什麽的……
謝爾特感覺腦子已經不夠用了，亂成一團。
艾爾娜公主反而跟行進時的表現完全不同，稱得上鎮定自若。她不僅拔出了細劍，還抽出了左腿束帶中的匕首，拿在左手。
艾爾娜竟然可以同時使用兩件武器！
伯恩斯隊長不愧是正式的警備隊員兼隊長，他很快冷靜下來，給自己的兩個兄弟使了眼色。伯恩斯的兩個兄弟也沒被嚇倒，意會之後，分別擋在了公主和謝爾特身前。
“豺狼人？在我們領地從來沒有出現過，至少在我的記憶中可沒這種東西。現在要怎麽辦？”
“德維克，你再仔細看看。”
一路都沒有吱聲的傑西卡突然提醒德維克。
德維克的眼睛稍稍睜大了點，隨即皺起眉頭，發現了異樣。
“是不對……這跟我記憶中的豺狼人可不大一樣啊。更高的身軀，更長的利爪，沒有武器，沒有護具，三隻全部異瞳……”
伯恩斯隊長沒聽明白，正想再問，德維克突然咬牙切齒的說道：
“該死，這破領地該不會出現特異區了吧！？”
“嗚嚕嚕嚕……嗷嗷嗷！”
對麵的豺狼人猛的撲向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