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南總不想聽了嗎?後面還有更精彩的故事
宋巷生聞言笑了笑,想要開口卻先爆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南風瑾:「不舒服?」
宋巷生半掩著唇咳嗽,咳得嗓子發疼,眼角濕紅。
南風瑾彎腰把人抱起,在她驚詫的目光中,就那麼把人直接抱到了樓上。
從宋巷生的角度來看,眸光正好觸及南風瑾冷毅的下頜骨,完美的弧度線條,無論從哪裡看都有讓女人甘心為他迷醉的資本。
他無疑是長了一副極好的樣貌。
手段鐵腕,有錢有勢有顏值,這樣的男人,他想要誘你入深淵,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宋巷生當年的淪陷,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那些年,一心想要用讀書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從未碰觸過感情,初出茅廬,遇到的就是別有用心且心思詭秘的南風瑾。
蚍蜉撼大樹,說來就好笑。
南先生想要對一個人溫柔的時候,真的是要天上的星星都可以幫你摘下來。
哄她吃飯,叫來醫生給她看病,吃藥的時候都是喂到嘴邊勸著,宛如她是需要他處處照看的稚兒。
「真沒想到,堂堂南氏集團的總裁照顧起人來,倒是分外的細心和溫柔。」她聲音清淺像是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平靜的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南風瑾眉心微動,削薄的唇張闔了下,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宋巷生的聲音卻再一次的響起。
她說:「我記得有一次,小寶發了高燒,渾身都燒的滾燙,我抱著他,就像是抱著一顆火球,他難受的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我怎麼哄都沒有用……我抱著他跑出去攔車,可是路邊陸陸續續的有車駛過,卻沒有人願意停下來招惹這個麻煩,我當時啊,想著,不管怎麼樣,不管有多不在意我,總會在意孩子的……」
「畢竟……」她說,「畢竟是親子……只可惜,我打過去電話的時候,我的丈夫他正陪在心上人身邊,連接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到了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再晚一點,孩子就會出現併發症……」
她語氣平緩的不能再平緩的去敘述著以前發生的事情,目光透著浩遠和冷意。
南風瑾的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塊棉花,他說:「……這件事情,我,不知道。」
宋巷生不知道是究竟有沒有聽見,她繼續說道:「那天,我抱著孩子求救無門,連說話都不能……可有人啊,卻告訴我說,我跟自己的丈夫結婚,給他孕育孩子,等著他有朝一日可以回頭,可我……卻連涉足他家門的資格都沒有。」
她說:「明明我們是登記結婚的夫妻,可……卻只能像是個外室一樣的,被他隨意安排在外面的公寓里,還在滿心期待的每天等待著他。」
宋巷生的目光極淡極淺的落在南風瑾沉痛的眸子上:「南總你說,是不是很可笑?我的新婚之夜,丈夫去陪了別的女人,說不定還跟她上了床,婚後三天我連人都見不到,他們卻可以你儂我儂的黏在一起,宛如夫妻……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寵到了心尖上的女人,我不過是佔了個名,實際上連他半分的關心愛護都得不到……」
「哦,我好想還忘了說,為什麼會變成啞巴呢?我想想……」她頓了頓,說:「是我的丈夫為了救他的心上人,脅迫我在孕后捐贈骨髓,我像是頭畜生一樣的被放到了手術台上,沒有說不的權利。」
她是笑著的,笑容卻似一把倒,就那麼平靜的刺進了他的心窩。
疼到撕心裂肺,卻沒有辦法發出絲毫的聲音,他濃重的斂下了眉眼:「……不要,再說了。」
不要再說了?
這不是……才開了個頭嗎?
「南總不想聽了嗎?後面還有更精彩的故事呢,比如……我是怎麼成為滿城笑柄,我的孩子又是怎麼慘死,我是怎麼被關進精神病院,怎麼被……」
南風瑾緊緊的抱住了她,下頜壓在她的肩上,聲線低沉而凝重,他啞聲道:「不要再說了。」
操盤之時,有誰會對一顆棋子的生死關懷,塵埃落定之際,棋手才知撕心裂肺之痛。
說來,也不過是愛與不愛的距離。
喜歡你,你的痛才是痛,你的傷才是傷,不愛時,自然視若無睹,把一切當做理所應當。
如今他在疼,宋巷生卻笑了。
痛苦嗎?
難受嗎?
只是聽聽,就覺得無法接受么?
那經歷它的人,可該怎麼活下去?
南風瑾聰明一世,他知道棋手愛上棋子的代價,所以從頭至尾都在規避,趨利避害是商人的常性,更是南先生的本性。
可到頭來,還是跳了進去。
他曾以為這輩子的所作所為,縱百死都無悔,可如今,他卻願意付出一切,回到最初的時候。
但這世界上最缺的就是,後悔葯。
宋巷生吃了葯以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南風瑾坐在床邊,細細的看著她的睡顏,良久良久以後,直到身體都發僵了,他這才慢慢的站起了身。
因為筋骨長時間沒有活動,猛然走動的時候,骨關節「咔」了一聲,在寂靜的卧室里顯得格外的清晰。
在他離開后,原本早就該睡著的宋巷生這才慢慢的睜開眼睛,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看著重新關死的房門。
南風瑾以為她會睡著,可殊不知,當她的周遭都是他的氣息和味道,宋巷生的神經都會不自覺的緊繃,又怎麼可能會睡得著。
刨開那些陳舊的,連傷痕都已經凝固的往事,是一件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可她不介意,她本就生活在火海,被燒的遍體鱗傷,逃生出去怎麼比得上把他也拉進來。
夫妻一體,悲戚與共,痛苦也該共享。
南先生冷靜自持,凡是煙酒一類能上癮的東西,碰觸都有量,但今夜,卻在陽台,抽了一夜的煙,落了一地的煙頭。
當年,所有視若無睹的事情,在這一晚,全部、統統,如同潮水一般的涌過來,將他順勢淹沒。
而陳恩瑞在聽到陳凌峰有意想要跟孫家聯姻的時候,氣急敗壞的拍桌子而起,「我不同意,我死都不會嫁給他!」
陳凌峰有些不悅的擰起眉頭:「坐下,看看你現在像是什麼樣子?你還以為自己是以前那個被南風瑾捧在手心裡的公主?連個男人都哄不好,你還能幹什麼?」
陳恩瑞紅了眼睛:「爸,你現在是在怪我?」
陳凌峰頓了下,低聲嘆了一口氣:「爸不是在怪你,但是現在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跟孫琪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再加上你們還有個孩子,你這輩子都跟他捆綁在一起……南風瑾那邊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娶你的打算,但是好在孫琪對你情深義重,他還願意娶你,嫁到孫家,你依舊可以過著少奶奶的生活……」
陳凌峰看著在一旁抹淚的陳恩瑞繼續道:「……這男人都是有劣根性,你成天這麼追著他跑,只會讓他覺得厭煩,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看看宋巷生,以前南風瑾睜眼看過她嗎?消失了一年,再回來,南風瑾對她是什麼態度……你就聽爸的話,你是我親女兒,我還能害你嗎。」
陳凌峰的算盤打的很響,兩頭的好處都想要,無論陳恩瑞是嫁給孫琪,還是成功的激起了南風瑾的舊情,對他都是百利無一害。
陳恩瑞什麼話都沒有說,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話。
陳凌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想當年你要跟孫琪結婚,南風瑾是怎麼做的……這不失為檢驗他對你還留情多少的方法。」
陳恩瑞捏緊了手中的紙巾。
趙慧敏:「萬一當天,他不來怎麼辦?這同樣的方法用兩次,會不會……」
陳凌峰:「婦人之仁,你以為你第一次用這種方法的時候,南風瑾會不知道?他清不清楚目的原本就不是我們的重點,他只要來了,就足夠說明一切。」
……
清晨醒來的宋巷生,睜開眼睛后,迷濛了片刻。
等意識逐漸清醒過來,她這才坐起了身。
簡單的洗漱過後,走到樓梯口,樓下飄來陣陣飯香。
袖口挽起,腰間系著圍裙的南先生,在窗外透射出的日光下,顯得溫暖又居家。
他似乎餘光看到了她的存在,微微扯起削薄的唇角,柔聲說:「早餐準備好了,先吃飯吧。」
宋巷生的眸光片刻的微閃,濃密的睫毛半斂了下,裡面卻不見絲毫的暖意。
她坐下吃了飯,全程都很安靜。
以前,都是她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家,想要多跟他聊上幾句,試圖融入進他的生活,總被他三言兩語的敷衍過去,如今他想要多說兩句,卻發現兩人之間的話題稀少的可憐。
「我在廚房裡烘培一個小蛋糕,一會兒我們一起給小寶送去。」他說。
宋巷生覺得有些可笑,小寶在世的時候,高高在上的南先生連多見幾面兒子的時間都沒有,如今人不在了,他卻肯花時間和精力去烘焙生日蛋糕?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
門外站著的是陳恩瑞。
南風瑾遲疑了一下,沒有直接開門,宋巷生在桌上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唇角,「不開門?」
「咔」南風瑾打開了門。
陳恩瑞在看到他的剎那,就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風謹。」
南風瑾下意識的側目看向了不遠處的宋巷生,而她眼神平靜無波,沒有任何的思緒起伏。
陳恩瑞緊緊的抱著他:「爸爸想要我嫁人,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
南風瑾的手,終究是沒有落在她的身上,慢慢的推開了她,「恩瑞,你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
陳恩瑞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南風瑾眸色深深的看著她:「恩瑞,你也不小了,到了適婚的年紀,如果能遇到合適的,該考慮嫁人了。」
剎那間,陳恩瑞的臉色蒼白如紙,「你讓我嫁人?」
宋巷生饒有興緻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今天這齣戲到來的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快得多。
陳恩瑞的餘光瞥到宋巷生嘲弄的笑容,整個人後背的脊樑都僵直了,她問:「是因為她嗎?因為對她愧疚,所以你連愛我都不能了嗎?」
南風瑾眸底漆黑一片,卻沒有說話。
而很多時候,沉默就是答案。
陳恩瑞後退了一步,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根本不愛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再一次出現就是為了拆散我們,就是為了報復我們,你為什麼還要上當?為什麼?!」
宋巷生還愛不愛他?
這個問題,他想了一整夜。
但其實答案簡單的根本不需要過腦,可就是這樣不需要過腦的結論,南先生卻經歷了一整夜的思考。
他見過她愛他時的模樣,所以,如今怎麼能看不出來。
可,那又能怎麼樣。
他南風瑾這一生,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哪一個不是爭來搶來的?
愛上過他,就能再次愛上他。
此刻,他是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在感情的世界里,如同商場上一般力挽狂瀾,起死回生。
陳恩瑞慘然一笑,擦了擦眼淚,她說:「南風瑾你會後悔的,你終有一天會知道誰才是最愛你的人。」
說完,這句她轉身就跑了出去。
宋巷生從頭看到尾,問道:「南總不追去看看?畢竟,陳小姐身驕肉貴,出了什麼事情就不好了。」
南風瑾關上了門,神情寡淡的轉過了身,「我們該走了。」
今天是小寶的生日,他說過今天要跟她一起去墓園。
宋巷生面上的笑容隨之就淡了淡,如果說她最不想要小寶見到的人是誰,南風瑾絕對是榜首,排在陳恩瑞前面的榜首。
無關乎其他,只因為小寶喊他一聲「爸爸」。
而他顯然配不上這個稱呼。
廚房裡的蛋糕考得軟糯可口,光是色澤就足夠拿到高分,宋巷生看著桌上的蛋糕,輕聲道:「在他三歲生日那天,我跟他一起做了蛋糕,他手小,什麼都拿不住,卻也不消停,一個勁兒往我身邊湊,麵粉弄了滿身滿臉,卻傻呵呵的笑出聲,嘴裡喊著下雪了……」
這些都是她跟孩子的記憶,而南先生呢?
他跟小寶的記憶蒼白的讓人絕望。
每當過宋巷生用懷念至極的語氣,思念至極的神情來講述那些她跟小寶之間的故事時,南風瑾的心口就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刀刀不見血,卻可以直達肺腑。
「下次,我們一起給他做一個,我讓人多準備一些……」
「砰。」
南風瑾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宋巷生連眼睛都沒有眨上一下的,將他辛勞數個小時做出來的成品……丟進了垃圾桶。
精美的蛋糕在被摔進垃圾桶的瞬間,就被毀於一旦。
宋巷生:「南總一向事忙,可能不知道,小寶他……不喜歡這樣的花色。」
究竟是不喜歡這樣的花色,還是不喜歡做這個蛋糕的人,也只有她自己知曉。
南風瑾看著毀於一旦的蛋糕,蹙起劍眉,眉眼深沉墨色。
宋巷生面色如常的跟他對視,用紙巾擦了手指上微微沾上的奶油,說:「現在可以走了。」
兩人到墓園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小寶的墓碑前已經站了一個人。
宋巷生看著不遠處的江君驍,眸光頓了下。
江君驍也朝她看了過來,但是下一秒就已經面色如常的將視線輕輕瞥開,宛如是陌生人一般。
他低聲對著墓碑說了句什麼,隱約好像是「乾爹,下次再來看你」后,便抬起腳從宋巷生的身邊走過去。
擦肩而過,近在咫尺的距離,他沒有在如同往常那般視線焦灼在她的臉上。
宋巷生站在墓碑前,跟小寶聊了很多話,很多時候,一個話題終結,即使是什麼話都不說,她也願意靜靜的在哪裡站著,好像這樣就可以欺騙自己說,她的寶貝還活著。
南先生站在一旁,什麼話都沒有說,眼眸深黑的看著墓碑上孩子的笑臉,心裡發酸發澀發苦。
傍晚南先生在客廳喝了很多的酒,面色潮紅的敲開了宋巷生卧室的門。
他親吻她,從額頭到眉眼,再到鼻樑和嘴巴,他濃重的酒味撲灑在她的臉上,宋巷生用力的推了推,並沒有能夠成功。
當他的吻再一次要落下的時候,宋巷生瞥開了臉,說:「南風瑾,我知道你沒醉。」
借酒裝瘋,她並不買賬。
然而南先生卻說:「你錯了巷生,我醉了,醉的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
他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要她。
很想,很想。
只有肢體交纏,融為一體的那刻,他好像才可以安下心來。
「我們再生一個孩子……我保證,保證會把對於小寶的虧欠,成倍,不百倍的補償給他,好不好?」
他說:「我會好好對待他,培養他成才,等他長大了,我們就找個你喜歡的地方,終老一生好不好?」
他們攜手一生,老來相伴,這是南風瑾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畫面。
「再生一個孩子?」宋巷生卻嘲弄的扯起了唇角,「南總,難道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