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說清
她言落,竇氏死魚一樣的眼珠轉向蘇瑜,滿眼的仇恨憤怒交織出濃烈的光。
蕭悅榕心頭氣血一凝,白著臉道:「我們存了不該有的心思,你殺了她泄憤,可清灼與你無冤無仇,你怎麼連她也不放過,瑜兒,我們可是你母親唯一的親人了……」
無冤無仇……
陸清灼與她無冤無仇?!
上一世,最想讓她死的,可就是陸清灼。
她順了陸清灼的心,嫁給趙衍,可陸清灼卻只想將她除掉,取而代之!
這叫無冤無仇?
我蘇瑜沒有那麼大的氣量,上一世的恨,這一世能放得下!
蕭悅榕話說一半,看著蘇瑜眼中神色若冰河破裂,寒氣洶湧,直逼過來,頓時舌頭一閃,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竇氏陰毒起來的目光,已經夠瘮人心魄。
蘇瑜一個剛及笄的姑娘,看人的氣勢,竟是比竇氏都讓人心口發悶。
蘇瑜接了蕭悅榕的話,「親人?親人會這樣害我?陸彥徽分明沒有死,你們為了住進鎮寧侯府,實現你們骯髒齷齪的心思,騙我說他死了,這就是親人?」
「你假借落水滑胎,讓我自責,然後陸清灼和三殿下做下苟且之事,你卻騙我她被三殿下強抱(暴),誘我嫁給三殿下,給陸清灼鋪路,這就是親人?」
「親人會從專門揚州買個瘦馬,來禍害鎮寧侯府?是你不知道什麼叫親人,對親人這一詞有所誤解呢,還是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呢?」
蕭悅榕滿目惶恐看著蘇瑜,只覺空氣凝滯,一口氣都喘不上來,這些事……蘇瑜是怎麼知道的!
蘇瑜掃過蕭悅榕,對竇氏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做下的那些事,每一件我都知道!」
竇氏癱在地上,臉色灰白的像個死人,晦暗的眼珠一縮,咕咚,栽倒在地。
蕭悅榕驚懼戰慄,惶惶看向蘇瑜,她到底要對清灼做什麼?
該說的話說完,蘇瑜冷眼掃過竇氏,不再多言,帶了吉星吉月離開,直奔正明堂。
花廳里的事,早就傳到王氏耳中,她正焦灼的立在正明堂門口,一臉急色,左右徘徊,眼見蘇瑜過來,立刻迎了上去,「小祖宗,這是怎麼了,還鬧出人命來,萬一……」
王氏一個萬一,蘇瑜心頭苦笑一聲,竇氏和蕭悅榕的賭注,就是這個,萬一!
蘇瑜搖頭,攙了王氏的胳膊進屋,「三嬸,沒有萬一,她肚子里懷的,是陸徽的孩子。」
王氏瞠目結舌,看向蘇瑜,滿目的不解,「陸徽?你三叔說,陸徽就是你舅舅陸彥徽,他……」
蘇瑜扶了王氏坐下,將竇氏和蕭悅榕從揚州買了瘦馬一事從頭到尾告訴王氏。
「……因著懷了身孕,不能引誘三叔,她們又不願意歇了那念想,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父親頭上,想要來個桃僵李代死無對證。」
蘇瑜的話,驚得王氏手腳發麻。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人。
從她們住進鎮寧侯府那一刻起,鎮寧侯府上下待她們都是座上賓,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從未有過半分不尊。
之前的日子,瑜兒待她們更是……
她們居然生了這樣的心思……
就算是一窩蛇,這也毒不到這種地步!
驚駭過後,厭惡加劇,王氏緩出一口氣,拉了蘇瑜的手,「瑜兒很傷心吧?」
蘇瑜搖頭,「不傷心,她們不配我傷心。」
蘇瑜雖如此說,可王氏心頭,還是心疼的緊,那可是蘇瑜最最親的外婆了,對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怎麼能不傷心。
「瑜兒打算怎麼處理她們?攆出去?」
「三嬸,陸清灼現在成了趙衍的側妃,大皇子的實力尚未完全成熟之前,我想,還是暫且留著她們,可以嗎?」
王氏滿目心疼,「我瑜兒是這世上鼎好的玉,她們是瓦礫,瑜兒不要為了她們,傷了自己。就比如今日,你若要杖斃那冒充血緣的,只將此事告訴我,讓我去做就好,瑜兒還未出閣,這事若是傳出去,縱然佔了一個理字,卻也落個刻毒悍婦之名。」
「她口口聲聲說,她懷著我父親的孩子,若是三嬸處置她,外人知道,要如何說三嬸!」
另外,對竇氏而言,若是三嬸出手,竇氏心頭只會仇恨瘋漲,然後實施更為瘋狂的報復。
可她出手,就不同。
讓竇氏眼睜睜看著,她明知道那是陸徽的骨肉,一樣要仗殺,或者應該說,她要仗殺的,就是陸徽的骨肉。
竇氏怎麼能承受的住!
蘇瑜言落,王氏拉著蘇瑜的手,「旁人說什麼,我又不在乎。」
蘇瑜搖頭,心頭暖流淌過,「三嬸,我在乎,你和三叔,是我最最親近的人了。」
王氏只覺心下發酸,若是陸彥蔓還活著,蘇瑜怎麼會小小年紀遭受這些。
今日之事,她雖處理的狠辣,可這狠辣,何嘗又不是一種心被傷到極致之後的反抗。
這哪裡是外婆啊,就是狼外婆也狠不到如此地步!
陸彥蔓……王氏眼底神色微閃,又想到陸彥蔓暴病的那段日子……
事已至此,知道蘇瑜和竇氏再無半分親情可言,王氏有心要將盤亘心頭數年的懷疑告訴蘇瑜,可嘴角微翕,到底還是忍了下去。
不說這件事有無確實證據,她不能再在蘇瑜的心頭撒鹽了!
陸彥蔓已經死了,就算是竇氏做的……心頭一個重重的長嘆,王氏對蘇瑜道:「瑜兒要留著她們就留著吧,秋香園那裡,瑜兒自己斟酌著處理就是,有什麼需要三嬸做的,只管說,只記著一點,勿要傷了自己,凡事勿要勉強,有你三叔呢。」
蘇瑜點頭,滿心暖意。
發生這麼大的事,三嬸甚至連一句「你是如何知道的」都沒有問她,可見信任。
這才是親人!
蕭悅榕和竇氏……親人?哼,且等著吧!
陪著王氏又說了一會子話,蘇瑜帶了吉星吉月回梧桐居。
秋香園那裡,竇氏被蘇瑜重重刺激之下,連著吐了幾次血,一頭暈倒,至今還未醒來。
蕭悅榕一點照拂竇氏的心思也沒有,一把竇氏送回秋香園,就徑直出府,直奔趙衍府邸,將今日的事告訴陸清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