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食物
那大漢啐了一口,「媽的,嚇死老子了,以為費了半天力氣弄來個死人!快去叫老王來,給她瞧瞧,別死了!」
說著話,那大漢立起身來。
蘇瑜看到,她身邊,除了那大漢,還站著一人,是個女子。
那女子指著她,一臉尖刻道:「哪有那麼容易死,估計是餓得,老王正在給少爺治病呢,這個賤人哪配老王瞧病,扔了地窖去,給她一碗粥別餓死就行。」
這種尖刻,帶著一種濃烈的敵意,比那彪壯大漢的冷冽,濃上百倍。
蘇瑜不解,她這敵意,從何而來。
她們說話的功夫,蘇瑜放眼在四下掃了一圈。
是個收拾的頗為整潔的民宅,院里甚至還中了幾畦蔬菜,綠油油的,院中有來來往往的人,都是一臉急匆匆,似乎人人都有要緊的事情要做。
而她身邊這一男一女,說話的口音,不像是本朝人。
綁架她的人,極有可能是外族。
意識到這一點,蘇瑜心驚的一跳一跳的。
正腦中極速旋轉間,有人解了綁縛她的繩索,才覺手腳一輕,一碗冰冷的涼水就從高處澆下。
雖是夏日,此時又是烈陽下,猛不防被這樣一碗刺骨的涼水劈頭蓋臉澆下,蘇瑜忍不住打著激靈伸手去擋臉。
耳邊傳來嘲蔑的呵呵笑聲,「什麼狗屁大小姐,賤人!」
說話的,正是那個女子,語落,她抬腳朝著蘇瑜腰間重重踢了一腳。
也不知是她力氣本就大還是一路顛簸身上疼的緊,一腳踢下,蘇瑜疼的險些背過氣去。
緊接著,蘇瑜就被人一把從地上提起,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直帶到一個地窖邊上,有人打開地窖的口,那一路推搡她至此處的彪壯大漢正欲推她入地窖,那女子忽的喊道:「等等。」
那大漢動作一滯,蘇瑜回頭,就見那女子朝他們幾步走來,行至面前,那女子對那彪壯大漢道:「你鬆開她。」
彪壯大漢似乎很是聽她的話,聞言鬆手。
轉瞬,那女子掄起手掌,朝著蘇瑜面上,啪的一巴掌打上去。
幾乎是咬牙切齒打了一巴掌,蘇瑜只覺眼冒金星,雙耳發鳴,腳下一歪,整個人就重重跌落到地窖里。
地窖上方,傳出那女子含笑的聲音,「這賤人,就要把她打下去!」
好在地窖不高,地下撲了厚厚的乾草,雖重重跌落,倒也沒有多疼,還不及方才被她提那一腳疼。
手腳都被鬆開,蘇瑜在地上趴了一會,自知地窖潮濕,久趴不得,便咬著牙撐起身來,將地上的乾草聚到一堆,厚厚的像個墊子,躺了上去。
飢腸轆轆,頭暈腦脹,全身撕裂一樣的疼,奄奄一息,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
她才躺下沒有一刻鐘,順著地窖里微弱的光線,看到一隻籃子被從高處放下,噹啷落地。
頓時有食物的氣味瀰漫開來。
雖算不得好聞,可於此時的蘇瑜來說,這突然而至的味道讓她的飢餓感大增,這飯味,極具誘惑力。
不顧身上尖銳的疼,蘇瑜努力撐著身子起來,想要走到那隻裝著食物的籃子旁。
不知是餓了久了還是怎麼,才一起身,只覺一股熱血直衝頭頂,眼前陣陣發黑,渾身虛軟的直冒冷汗,哆嗦的停都停不下來,腿一顫,整個人就跌倒。
大口喘著氣,在地上伏了不知多久,只覺氣息略平,顫抖沒有那麼劇烈了,強烈的求生欲讓蘇瑜咬緊牙關,掙扎著身上僅有的力氣,朝那籃子奔去。
那彪壯大漢說,他們好容易費力氣捉了她來,可千萬不能讓她死了。
所以,他們不會殺她,或者,至少現在不會殺她,留著她有更大的用途。
那這籃子里的吃食,就一定沒有毒,她可以放心大膽的吃。
手指摳著地面,指尖被堅硬又粗糙的地面磨的血肉模糊,蘇瑜也顧不上這十指連心的痛,只一寸一寸的朝那籃子爬去。
籃子里,裝著兩個黑黢黢的地瓜和一碗黑糊糊的粘稠物。
肚子里飢餓的叫聲越發的大。
蘇瑜想要將籃子拖回她的草甸,舒服一點吃,可惜,她連坐起來用手端碗,有尊嚴一點的吃,都做不到。
身上一層一層冒著虛汗。
想要吃,她就只能趴在地上,將嘴伸到碗里去吃……
雖然這種吃法實在太過令人難堪,可人都到了這種地步,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她要活著,活著離開這裡,活著回家。
就算吉月和高全沒有順利逃脫會鎮寧侯府,她這麼久不見,鎮寧侯府,她的三叔也一定會著急的。
還有沈慕!
他們一定回來救她,她只需要在他們救她之前,活著就行。
她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這種堅定又強烈的求生欲,讓蘇瑜不顧一切,將頭埋進碗里,吸溜著碗里的粘稠液體。
東西入口,蘇瑜才知道,那是一碗粥。
這粥不是她慣吃的粳米粥,被煮的黢黑髮糊不說,裡面有大量的穀物糠皮。
可就是這樣一碗東西,她幾乎不足十口就將碗底吃的乾乾淨淨,如同小狗一樣,舔了碗上最後的米粒。
一碗粥下肚,身上總算是有了點力氣。
蘇瑜撿起那兩個地瓜,用才恢復的力氣,爬著回到她的草墊上去。
身體舒展,倒頭躺下。
那種感覺,猶如在天堂。
大喘了幾口氣,便將那兩個地瓜迅速吃完。
所有的東西都下肚,再無什麼能惦記的,蘇瑜便閉目合眼,躺在草墊上休息。
這種時候,她最該想的,是如何逃脫,可腦子不聽話,忍不住的去想,如果皇後知道她被人綁了,會著急嗎?
已經過了三日之約,皇上的聖旨該是已經發了吧。
可鎮寧侯府,卻是無人接旨。
現在,他們都在做什麼呢?是拚命的找她呢還是各方政治力量在利用她的失蹤向鎮寧侯府責難呢!
渾渾噩噩,蘇瑜有些眼皮發沉,眼角不知何時流了淚水,順著兩鬢,落到身下的乾草里。
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那聲音,像是皇后的,又像是沈慕的,喚著喚著,又像是她蘇家母親陸彥蔓的。
一聲一聲,催的人心裡難受。
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