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生死
「瑜兒,你鬆開他!」
蘇瑜以為抓住她的人,是秦銘,卻沒想到,頭頂傳來的聲音卻是沈慕。
登時轉身抬頭。
四目相對,就看到沈慕一雙好看的眼睛里,溢滿了焦灼擔憂和隱隱浮動的惶恐。
那份惶恐,是害怕她墜入深崖。
登時心頭之前的擔憂一掃而空。
沈慕活著就好。
蘇瑜是雙手緊抱南宮驁,此時兩人皆是頭朝下,原本在南宮驁推出蘇瑜的一瞬,他已經觸發了引發蘇瑜身上火磷的機關,只是蘇瑜立即又死死抱住了他,南宮驁不得已,只得又飛快的將機關細繩斬斷。
此時,她暫時安全。
一眼看到沈慕,南宮驁眼底閃過疑惑,卻只在蘇瑜耳邊道:「他還真夠痴情,可惜,若是從前,我一定成全你們這對鴛鴦,現在,本王是越發捨不得把你讓給別人,黃泉路上,我們三人結伴,聽說兩男共侍一女也很不錯。到時候,你就知道,本王比他厲害多了!」
到這種時候,南宮驁的話依舊浮浪。
沈慕半個身子吊在崖邊,奮力抓著蘇瑜的一隻腳,「瑜兒,快鬆開他。」
焦急的不得了。
蘇瑜卻是知道,一旦她鬆開南宮驁,南宮驁必定觸發她身上的火磷機關。
倒掛著身子,蘇瑜朝沈慕喊道:「你快走,我身上有毒火磷,我與他同歸於盡。」
「別胡說!」沈慕一語喝斷蘇瑜。
蘇瑜從未見過如此嚴厲的沈慕,月色下,他臉色鐵青,「鬆手!」
「我鬆手他就會觸發機關。」蘇瑜決然搖頭。
她已經是活過兩世的人了。
眼見蘇瑜拒絕,沈慕登時勃然大怒,「鬆手!」
一個瞬間,他滿眼神色,猶如沙場之上說一不二的將軍,凜然威武,不容人有半分抗拒。
蘇瑜一怔,生死一念間,竟是有些渾渾噩噩不由人緊緊抓著南宮驁的手一松。
蘇瑜鬆手一瞬,原本是蘇瑜死死抓著南宮驁,此刻卻成了南宮驁奮力抓住蘇瑜的一隻胳膊。
「沈慕,你想要讓這個女人活著上去嗎?休想!」南宮驁咬牙切齒滿目陰毒看著沈慕,「當年你是如何一個一個狙殺我甘南百姓的,如今這大仇,我豈能不報!」
沈慕卻是連看都沒有看南宮驁一眼,只雙目死死凝著蘇瑜,「我向上拉你。」
蘇瑜心頭惶惶不安。
她身上的火磷機關……
果然,沈慕語落,南宮驁冷笑,「好啊,你拉上她,我就觸發她身上的機關。」
沈慕不理會南宮驁的話,奮力朝上拉蘇瑜。
懸崖邊的夜風裡,蘇瑜就聽到一個機關被觸動的啪嗒聲,隨著這一聲響起,蘇瑜不由人全身狠狠一顫,雙眼緊閉。
可閉上眼睛,卻沒有迎來想象中的烈火焚燒。
身體還被沈慕一點一點向上拖。
蘇瑜登時睜眼。
卻在睜眼一瞬,看到一柄鋥光瓦亮的匕首極速朝她旋轉而來,擦著她的衣袂飛過,緊接著,一股熱血從下方噗的濺到她被風吹得冰冷的臉上。
蘇瑜還不及反應過來究竟怎麼回事,就聽到南宮驁一聲慘叫,然後被南宮驁扯住的身子一松,轉而被沈慕一把提了上去。
驚魂未定,被提上山崖的一瞬,蘇瑜看到南宮驁跌落山崖的身影已經是一個漆黑的點。
不及收了目光,她便被一雙臂膀緊緊擁在懷裡。
原本結實溫暖的懷抱,蘇瑜只覺有東西膈在他們中間。
沈慕也感覺到了,一松蘇瑜,只聽得啪嗒一聲,蘇瑜看到一隻被齊齊斬斷的南宮驁的手,從他們中間跌落地上。
方才,就是這斷手噴射出熱血,濺灑了她一臉。
「好了,沒事了。」沈慕再次將蘇瑜擁到懷裡,緊緊的裹著她,低聲道。
這話,既像是在和她說,又像是在和自己說。
一番折騰,蘇瑜方才不過是憑著一口氣強撐著,現在在沈慕懷裡,卻是虛軟的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只覺眼前發虛,轉而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向她壓下。
可現在,分明是紅日才出。
耳邊有沈慕聲嘶力竭的喚叫,有秦銘狀似平靜的安撫,有噠噠的馬蹄聲,有獵獵風聲,可隨著那黑暗徹底壓下,蘇瑜便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再睜眼,已經是數天以後。
在這昏睡的數日里,她噩夢連連,不是夢到被南宮驁折磨,便是夢到沈慕葬身火海,不是夢到蘇闕拿著匕首要殺她,就是夢到皇上要將她處死,總之,周而復始的,都是殺戮。
連環重複的夢,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直到羽睫微顫,一道燭火映入眼帘,蘇瑜持續了許久的痛不欲生的夢終於停止,她睜開眼,清醒過來。
「我說你這裡的大夫到底能不能行,這都快一個月了,她還昏睡著!」
沈慕焦灼的聲音從燭火一側傳來。
蘇瑜側目,看到他清瘦的背影,被燭火拉長,顯得那樣孤寂卻又那樣高大。
蘇瑜不由被沈慕的話一驚。
她竟是昏迷了將近一個多月?
天!
沈慕語落,秦銘低沉的聲音傳來,「軍醫擅長外傷,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給她瞧病的大夫也說了,她的傷勢基本已經痊癒,現在之所以昏迷不醒,那是因為她不願意醒來。」
沈慕頓時截斷秦銘的話,「狗屁!什麼叫不願意醒來,你給我睡一個月試一試,好人也要睡死!明日我就帶她回京。」
秦銘一語反對,「不行!回京路途遙遠,她還沒有醒來,萬一回京路上有個什麼意外……」
「你放心,有任何意外,我但這,不用你這個大將軍背負,皇上那裡,絕對牽連不到你!」
沈慕是背對她,蘇瑜看不到沈慕的神色,卻是借著燭光看到秦銘一張臉。
一個月的功夫,他竟是滄桑許多,也削瘦許多。
沈慕語落,秦銘脫口道:「我怎麼會……」話說出口,卻又倏忽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滿目傷感沉沉嘆了一口氣。
他那眼底的擔憂和悲戚,讓蘇瑜瞧著心口發疼。
好奇怪,她和秦銘分明並無交情,怎麼會有心疼的感覺!
不及蘇瑜思量,秦銘的視線已經越過燭火朝她看來,那分明是一雙包含濃情的眼睛,在看到蘇瑜的一瞬,登時眼底一切化作欣喜,「醒了!?」
蘇瑜心疑,秦銘怎會對她飽含濃情!
她這還是在夢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