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所求
死死攥著拳頭,趙鐸盡量不讓自己去看皇上,也不看趙瑜。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趙瑜的出現,徹底打破了他的冷靜,所以之前他才會屢屢做出錯誤的莽撞的判斷,差點葬送了自己,更讓外祖失望傷心。
趙鐸一言不發,立在一側的胡巍耘卻是開口,「尚義大人既是同意去雲南,臣以為,越早越好,多耽誤一刻,都有可能耽誤了營救威遠軍的最佳時機。」
皇上凝著趙瑜,冥黑的眼睛鋒銳的看著她,似乎想要從她身上看出什麼。
片刻后,皇上對內侍總管道:「按照之前的安排,立刻送她出發。」
內侍總管得令,當即應諾。
趙瑜多話沒有,行了個禮,轉身跟著內侍總管便離開。
眼看趙瑜就要走到御書房的大門前,皇上著實沒有忍住,抖著聲音道:「給朕活著回來。」
趙瑜步子一頓,莞爾回頭,「我又不是去送死,我是去救人。」
皇上冷哼一聲,「你一貫自以為是。」
趙瑜涼悠悠回了皇上一眼,轉頭離開。
出了御書房的門,內侍總管弓腰含笑,「陛下是擔心公主。」
趙瑜面上帶著淡淡的自嘲,「是擔心我死不掉吧!我死了,他正好再搞個聽話的公主給沈慕續弦。」
內侍總管搖頭,「陛下只是被自己的心魔障了眼,陛下,是愛極了秦姑娘的。」
內侍總管甚少有機會能和趙瑜說話,從御書房到他們的目的地,這一路,正好可以讓他將皇上的心意表達表達。
皇上被心魔眯了眼,可趙瑜是個聰慧的,有些事,該是一點就通的。
趙瑜前行的步子一頓,轉頭一臉認真看向內侍總管,「公公為何對我說這些?」
內侍總管面上平靜,笑道:「老奴服侍皇上一輩子,陛下什麼心思,老奴有時候,比陛下自己個都清楚,所謂當局者迷,他自己解不開心結而已。」
趙瑜冷笑,「他若真是愛極了我母親,為何要囚禁她!縱然那地方和皇后的寢宮一模一樣,可這不是皇上自欺欺人的把戲嗎?牢房就是牢房。」
趙瑜的聲音凜冽凄寒,讓內侍總管一時間恍惚,宛若看到當年的秦婠婠,決絕起來,也是這樣。
這母女還真是……一模一樣的性子。
嘴角蠕動,內侍總管終也只是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有些話,還是皇上自己解釋出來的好,他說了,也許不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澆油了。
眼見內侍總管欲言又止,趙瑜心頭有些異樣拂過,頓了頓,提腳繼續向前走,「快走吧,威遠軍的事十萬火急,耽誤不得。」
內侍總管應了一聲,跟上,卻在趙瑜耳邊提起另外一件事,「陛下昨日在黃美人處歇下的。」
趙瑜冷哼一聲,轉而道:「多謝公公,宮裡這些事,有賢妃就夠了,這次我去雲南,不知何時歸來,最牽挂的就是我留在府里的紫蘇,還求公公多照應。」
一個求字讓內侍總管鼻尖滲出幾滴汗來,忙身子彎的更低,「公主折煞老奴了,什麼事,公主吩咐就是,老奴竭盡全力。」
趙瑜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今兒我出發,大約晚飯時分,紫蘇會進宮一趟,還求公公讓她避開所有人的耳目,直接進了御書房,之後的是,相信等父皇見過紫蘇,會做安排。」
內侍總管心跳猛地就一抽,她前腳離開,紫蘇晚飯時分就要進宮,這分明是趙瑜早就一手安排好了的,甚至……連皇上,都是在趙瑜的計劃安排之內。
紫蘇……要來說什麼呢?
「公主這次去雲南,不帶紫蘇姑娘?只一個吉月……」
趙瑜搖頭,「紫蘇和吉月,我就拜託公公照看了。」
「吉月也不帶?」內侍總管一臉震詫,「公主……」
「我知道公公擔心什麼,不過,公公放心,我另外帶了別人,有人想要效仿南宮驁打我的主意,這一次,我就讓他血本無歸。」瞟了一眼平皇貴妃寢宮的方向,趙瑜眉色陰冷。
那種陰冷,讓內侍總管一瞬間彷彿覺得,趙瑜渾身都在冒冷氣,就是皇上,有這樣氣場的時候,也不多。
不由打了個哆嗦,內侍總管順著趙瑜的目光,看向平皇貴妃的寢宮方向,眼底,帶著一縷同情:自求多福吧!
出宮之後,內侍總管和趙瑜各乘一頂轎子,直奔兵部,兵部院中早就停好了車輦,一切準備開拔奔向雲南的人事都已經就位,只等皇上最後令下。
因著事態緊急,此次前赴雲南的,皆是胡巍耘精心挑選的騎手烈馬,一路快馬加鞭,可以將行程時間大大縮短。
送了趙瑜離開,內侍總管滿懷心事的回宮,一番仔細的部署過後,便惴惴不安的等著晚飯時分。
甚至連同皇上與賢妃九皇子去梅園賞景,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在宮中服侍這麼多年,大浪淘沙,什麼大動靜沒見過,可像現在這樣心神不寧,內侍總管宛若回到當初才進宮的時候。
公主到底安排紫蘇進宮做什麼呢?為什麼要避開所有人的耳目?
內侍總管心頭惶惶揣測間,就聽得賢妃溫柔的聲音響起,「陛下陪了臣妾一下午,臣妾心頭實在歡喜,臣妾宮裡備了幾樣陛下素日愛吃的菜色,就當是臣妾謝陛下的恩寵。」
一下午的陪伴,九皇子趙珏對皇上的那種排斥,少了許多,賢妃語落,趙珏奶聲奶氣道:「父皇來吃飯飯。」
內侍總管心頭咯噔一聲,頓時心思一斂,低呼不妙。
皇上要是去了賢妃那裡,那紫蘇進宮怎麼辦?
可……他總不能身子一橫,把皇上攔下吧。
就在內侍總管心頭長草,並且是一把枯草還被人點了火的情況下,忽的看到皇上一縷若有所思的目光朝他撇來。
內侍總管頓時……
轉而卻聽到皇上道:「晚上約了大臣商議北燕戰事,明日中午,朕還在你這裡吃飯。」
內侍總管才高高懸起的心,頓時落下,長鬆一口氣,只覺冷風吹得一身冷汗,凍得他瑟瑟發抖。
皇上如是,賢妃一向溫良淑德,自然不會再糾纏,趙珏現在是為賢妃是從,賢妃張口邀請,他就邀請,賢妃不邀請,他巴不得只和賢妃兩人用飯飯。
出了梅園,才和賢妃一行人分開,皇上便對內侍總管道:「你這一下午心神不寧的,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