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舊事
平皇貴妃只覺耳邊的聲音越來越縹緲越來越虛無,她想要睜大眼睛看清楚聽清楚,卻連手指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
想要喊出聲音,可任她怎麼拚命,就是張不開嘴。
這個老妖婆,給她下毒了!
平皇貴妃一頭栽倒在手邊桌上,沒了意識,立在她身後的貼身婢女頓時驚得失聲一叫,「娘娘……」
平皇貴妃的貼身婢女屈膝彎腰去看她,裕太妃慈眉善目帶著笑,看向那宮女,「你們娘娘累了,睡會,你若是聽話,你就服侍她去睡,你若是不聽話,本宮讓你也睡會。」
貼身婢女怎麼會不明白這話里的意思,更是知道自己家娘娘這是被下了毒,頓時惡目瞪著裕太妃,「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我們娘娘下毒!」
婢女說完,扯開嗓子朝外一喊:「來人!」
一聲喊,帶著平皇貴妃素日威嚴凌厲的氣勢,容不得人半分怠慢。
一面喊話,一面扶起平皇貴妃,就要帶她出去。
然而,話音落下,外面原本該進來的人卻一個沒有進來,反倒是裕太妃的貼身婢女上來兩個,皮笑肉不笑看著她和平皇貴妃。
「離開怕是不行了,你要是心疼你們娘娘,就帶她去後面睡著,外面的人,已經被我遣走了。」裕太妃緩緩起身,幽幽說道。
「你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皇宮都在我們娘娘的控制範圍內,你居然敢對我們娘娘下手。」平皇貴妃的貼身婢女昂首怒斥。
裕太妃冷聲一笑,「是啊,整個皇宮都在你們手裡,連她的兒子也在你們手裡,可是,你主子在我手裡。」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太后。
裕太妃說完,轉著手中的念珠,朝裡面的小祠堂走去。
她前腳離開,她的兩個貼身婢女立刻招了兩個嬤嬤上前。
「把平皇貴妃請到屋裡去睡,至於她的婢女,聽話就讓她醒著侍奉娘娘,不聽話,隨便處置,反正院子里的那口井最近也沒了新人去。」裕太妃的貼身婢女吩咐完兩個嬤嬤,跟著裕太妃進了小祠堂。
小祠堂里,趙瑜正跪拜完供奉的菩薩,由吉月扶著起身,看到裕太妃進來,趙瑜忙笑道:「今日勞煩太妃娘娘了。」
裕太妃朝菩薩一拜,因著趙瑜從供奉菩薩的小屋出來,在外面休憩室坐了。
「謝我做什麼,一則,你這是救我,若非你提前一步來,現在我怕是已經被齊煥的女兒毒死了,哪有機會再在這裡說話。」裕太妃含笑道。
趙瑜抿唇笑笑不語。
裕太妃嘆一口氣,「再者,你是婠婠的女兒,我做這些,也算是還當年的恩。」
裕太妃提起母親,讓趙瑜很是意外,「還恩?」
裕太妃一笑:「從前王氏帶著你進宮,我就覺得你眉眼熟悉,很是像婠婠,可惜,那時候你是鎮寧侯府的大小姐,鎮寧侯府的血脈怎麼會錯,我便也沒有當回事。」
又是幽幽一嘆,裕太妃繼續道:「誰能想到,你竟真的是婠婠的孩子。更是讓我欣喜,婠婠果然還活著。」
趙瑜壓著心頭的驚訝,遲疑一瞬,問道:「太妃和我母親很熟嗎?」
裕太妃搖頭,輕嘆一聲,笑道:「不算太熟,但是,每次見面,都是你母親於我有救命之恩的時候。」
「第一次,我讓人陷害,被先帝責罰跪於長清門前,是你母親救了我,那時候,陛下還只是一個不太受寵的皇子,雖然婠婠救我是為了給還是皇子的陛下爭取一個在先皇面前露臉的機會,可對我來說,卻是救命之恩,她不僅讓我免於罰跪,還還了我清白,更是讓害我的賤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可惜……」
裕太妃語氣一頓,臉上露出一種詭異的光澤,悲慟但是又開心,趙瑜捉摸不透這位老太妃到底是什麼意思。
今日,她通過前世的記憶找到一條宮中密道,進宮直奔裕太妃處,是因為她猜測,她入京之後久不進宮,齊煥和平皇貴妃必定坐不住,他們一定會使出陰損的招數來逼她不得不進宮。
那能使出的既簡單又有效的招數,便是喪事。
一旦宮中出了喪事,她作為公主,必須進宮,而這樣的喪事,出了裕太妃便是那位帶發出家的公主了。
公主是太后的女兒,齊煥自然不肯選她下手,而裕太妃……雖然裕太妃和太后情同姐妹,可真要到了非選不可的時候,齊煥到底還是可能動手。
為了避免慘案,趙瑜秘密進宮來見裕太妃,卻沒想到,這次進宮,竟然能有這樣的收穫。
可惜如何,裕太妃沒有說下去,顯然,那是她不想提及的部分,趙瑜猜測,十有八九,這個害她的真正幕後之人,是太后,她的姐妹。
否則,裕太妃和太后之間的罅隙,也不至於在太后都死了這麼多年還讓她耿耿於懷。
宮裡的人心……果然是不可測。
虧得她整整一個前世都以為裕太妃和太后當真是情同姐妹,皇宮之內,怎麼可能有真情。
趙瑜唏噓間,裕太妃幽幽一嘆,又道:「第二次見面,是她出手,救了我的父親和哥哥,若不是她走了門路相救,我的父親和哥哥早就被發配寧古塔了,一旦他們被發配,我又豈能有好日子過。」
趙瑜心下點頭,這倒是真的。
宮裡的妃嬪和宮外的大臣,一貫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我若記得不錯,裕太妃當年在先皇面前極是得寵的,家中父親和兄長是犯了什麼事嗎?會被發配到寧古塔那種的地方。」趙瑜不解。
裕太妃冷笑,「犯事……這宮裡的政治,有人要害你,你便是吃齋念佛也是殺人兇手,有人要捧你,你便是劊子手也是菩薩心腸。」
她這話說的,語氣極其的幽涼,趙瑜只覺頭頂生寒,「是先皇……」
裕太妃搖頭,「先皇怎麼能做出那麼齷齪的事情來!」
趙瑜一怔……不是先皇,又能讓裕太妃恨成這個樣子的,那就是……太后了!她的皇祖母,那個在她心頭一直是慈和的老人。
「是太後娘娘?」趙瑜沒忍住,問道。
裕太妃嘴角扯起笑容,「除了她,還能有誰,那時候,我的徽兒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