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詭譎
「你……回來了。」
沈婧也靜靜地看著他。
微風中，兩人就這樣彼此對視著，風輕輕吹動她肩后長長的頭髮，衣袂飄飄，宛似天宮仙子一樣的美麗，只是卻又令人感到幾分寒冷，可遠望而不可走近。
才相隔兩載，沈婧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非但功力深厚了許多，整個人的眼神也變了，從前的她總是醫者仁心，臉上也總是掛著淺淺笑容，而如今，卻多了幾分刺骨的寒意，令人不可靠近。
蕭塵慢慢走到籬笆邊，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她在這世上，僅剩下的，最後唯一的親人了。
但是此刻，竟不知要如何面對她，如何去跟她講寧村的事情，尤其是如今的她，已經隱隱約約變得和兩年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沈婧姐，你變了。」
「哪裡變了？」
「變得比以前好看了。」
「……」
沈婧微微愣了一下，轉身道：「你卻一點也沒變，進來吧。」說完，往院子里走了回去。
蕭塵站在後面，臉上微微一笑，心裏面卻更加沉重了。
去到屋裡，沈婧給他沏了一杯清茶，見他沉默半天不語，問道：「如何？找到她了嗎？」
「恩……」
蕭塵輕輕點了點頭，心裡想的，始終還是寧村的事情，沈婧又問道：「在哪裡找到的？」
「仙北古境。」
「仙北古境……」
沈婧臉上立時變了色：「你去了仙北古境？」
「怎麼了？」
蕭塵看著她，這一刻，彷彿也想從她臉上的神情變化看出些什麼來，但是很快，沈婧神色便恢復如常，搖了搖頭：「我只是沒想到，這兩年，你竟去了那麼遠的地方。」
「你一點也不想知道，我在仙北古境遇見些什麼嗎？」蕭塵凝視著她臉上神情變化，繼續問道。
「你究竟想說什麼？」
「沒有……」
蕭塵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端起手中茶盞，此刻連茶，也覺得甚苦，過了好久，他才又抬起頭來，看著沈婧，終是說道：「沈婧姐，有件事……」
「你不必說，我已經知道了。」
從一進屋，見他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沈婧便已經看出來了，蕭塵卻是沒有想到，此刻有些微微詫異地看著她：「你……都知道了？」
沈婧深吸口氣，緩緩道：「我是上個月才得知的……」
蕭塵又默默低下了頭去：「對不起，沈二叔他……」
「不關你的事。」
不料沈婧卻是異常的平靜，對他竟沒有絲毫的怨尤，而蕭塵卻有些愣住了，為何此刻，沈婧姐會如此平靜？
平靜得竟像是說著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性情冷淡了，這完全不是她。
驀然間，他想起當初那一次，他跑到後山寒谷下面，撞見沈婧正在修鍊什麼功法，當時他便覺得那功法十分詭異，絕不像是什麼醫術，如今才兩年，沈婧的修為竟已如此之高，性情也變得冷淡了許多，難道真是那邪門功法所致么？
沈婧見他忽然怔怔出神，問道：「你這兩年，身體有沒有覺得不適……恩？問你話呢。」
「啊？」
蕭塵這才回過神來，沈婧奇奇怪怪看了他一眼，兩指一併，往他手腕按去，漸漸的，卻只見她雙眉越鎖越深，到最後抬起頭來，神色凝重地看著他：「你身體里，怎會……」
蕭塵情知此事瞞不住她，當初是她替自己重續經脈，如今醫術已這般了得，又豈能瞞得過她？
當下便將自己體內生死反噬一事，還有在天靈宗融合了誅心火一事告訴了她。
「以花葉萬年青的種子抵禦死氣……」
沈婧雙眼微微一凝，似是想到了什麼，問道：「這方法是誰告訴你的？又是誰替你施術，將種子引入體內的？」
蕭塵見她此刻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奇怪，試探性道：「素問宮，素問仙子。」
「素問仙子……」
沈婧眼神里更是產生了一絲細微變化，蕭塵立刻追問：「莫非沈婧姐認識素問仙子？」
沈婧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我怎麼會認識。」
「我只是問問。」
蕭塵又坐了回去，沈婧岔開話道：「你融合的誅心火，現在可是能夠運用？」
「當然能。」
蕭塵一邊說著，一邊慢慢抬起手掌，掌心立時竄出一道玄黑色的火苗，只見那道火苗在他掌心上下竄動，而在他雙眼瞳孔里，也映出了兩道誅心火的影子。
沈婧凝視著他掌心的誅心火，看了許久，才道：「此火非凡火，十分難得，你好生修鍊，日後對你必有大用。」說完，又向外面望了去，道：「後面幾日，我再替你梳理一下經脈，但這幾日，我須獨自練功。」
話到此處，又見她轉回了身來，看著蕭塵道：「院子里的草藥，也麻煩你替我打理一下了。」
「好。」
蕭塵點了點頭，見她從剛剛到現在，竟是隻字不提寧村的事情，他心中感到十分奇怪，眼前這個沈婧，好像完完全全變了個人，她難道一點也不在意寧村那些人的生死嗎？連沈二叔也……
剩下幾日，沈婧去後山寒谷練功了，他則在院子里打理這些藥材，回想當初他功力盡失的時候，也是這樣，如一個平凡人生活在這座小小的山谷里，少了人世間那些爭執，多了一分寧靜。
到第七天時，沈婧仍然未有回來，這一晚月明星稀，清風徐徐，蕭塵坐在屋子裡，思來想去，總感覺前些日見到沈婧時，對方有些怪怪的，不像是原來那個沈婧了。
正此時，一陣冷風卷著幾片樹葉從窗戶吹了進來，他決定再悄悄去趟後山寒谷，看看沈婧究竟在修鍊什麼功法。
來到那寒谷上面，蕭塵立時感到一股寒氣侵來，不過以他如今的功力，這等寒氣，自是不難抵禦，當下便順著上次的路，悄悄往下面去了。
到了山谷下面，只見四周死氣沉沉，寒氣侵侵，與上面完全不同，即使他曾來過這裡一次，如今也依然感到十分詭異。
悄悄來到沈婧練功的地方，蕭塵屏住了呼吸，只見前邊不遠處，淡淡月光下坐著一人，那人自然是沈婧，只是此刻在她身體四周詭霧繚繞，看上去竟有些可怕。
「她到底在修鍊什麼……」
斂去氣息后，蕭塵又悄悄走近了一些，然而這一剎那，沈婧卻驚覺了有人靠近，手掌一拂，一道紫霧立時向他竄了過去。
「我不是說過，讓你不要再來這裡嗎！」
聲音竟是異常的低沉森冷，蕭塵還未反應過來，沈婧已瞬間來到了他的面前，這一刻，只見她眼神可怕至極，臉也漸漸扭曲，兩隻眼睛更是有鮮血流了出來，模樣十分恐怖。
「沈婧！」
蕭塵猛然驚醒了過來，背上已被冷汗濕透，原來剛剛的一切，竟只是一個噩夢，只是那夢，為何如此真實……
外面夜色沉沉，一陣冷風忽然從窗戶吹了進來，卷著幾片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