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人去谷空
碼頭邊上一下聚起了許多人，即使三年前他們沒見過蕭塵，但也聽說過，那次有個年輕人買了艘船，執意要出海尋覓仙山，這一去便是三年。
而當時又恰逢海上不平靜，鎮上的人都以為年輕人會白白葬送性命，時日一久，也就無人再提起了，如今幾乎都已經快忘了這個人，而今天，他卻又突然出現在了這裡，眾人如何能不驚奇？
「船家許久不見。」
蕭塵輕輕一躍，從那船頭飛到了岸上，眾人一陣驚呼，紛紛贊道，年輕人好俊的輕功。
若是尋常人，經過三年，怎麼也會有些變化，但是蕭塵依如當年那樣年輕，船老闆不禁有些呆了，又看那一艘船，顯然認得出不是當初他賣出去的那艘船了，心想莫非這小哥，當真在海上尋覓到了仙山，遇見了那邈邈仙人？
一時間，有許多人圍了上來，紛紛詢問他這三年在海上遇見了什麼，是否有遇見仙人，蕭塵也就一一笑過，說道：「海上確實有些不平靜，諸位若是出海打魚，切記勿要走得太遠。」
直到下午的時候，蕭塵才離開這座東海小鎮，又回到了當初那座臨海山峰，那一座玄武石仍然屹立在懸崖邊，與他走的那一天，一點也沒有改變。
蕭塵來到石頭下面，伸手輕輕觸摸著石頭上的冰涼，回想當初，他正是在這裡坐了三天，然後在這座石頭下面，悟出了不生不滅意境。
如今再回到這裡，他心中頗是感慨，尤其是每每回想起在心魔禁地里的那六十年，雖然只有短短六十年，比不過這座玄武石在此屹立千萬年，但那六十年中，他彷彿也看過了一遍人世繁華浮沉。
直到暮色四合，蕭塵才離開，又過了七天，才回到東碣群山裡，此時天上一彎冷月斜掛，他還記得當初與歸思卻將花未央從天門裡救出來，後來一行人遭到天門追殺，一路逃到了這裡。
如今時隔三年，他回來了，依舊還找得到當初那兩座山洞，只是如今，歸思卻和沈婧她們早已不在這裡。
「我蕭某人，又回來了……」
望著天門所在的方向，這一刻，只見他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寒冷了起來，腦海里不知為何，又想起了心魔禁地七重山裡面，最後一重那心魔的聲音：「你難道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要把他們全部殺了嗎？對，就是這種憎恨的眼神，我等著你，墮入深淵的那一天，呵呵呵呵……」
月色凄冷，蕭塵一拂衣袖，除去了腦海里的這些雜念，縱身一躍，往前面的山脈去了。
接下來他要小心翼翼繞開天門的勢力範圍，在去到南域蝴蝶谷，見到沈婧之前，他不想節外生枝，但若遇阻攔，無需考慮，亦可殺之。
……
十天之後，蕭塵終於回到了南域的蝴蝶谷，這裡一石一木他都還記得，現在時入深冬，冰雪封谷，他進入谷中，發現曾經這裡的一些禁制，如今都沒有了，整座山谷，只有落雪的聲音，不見昔日之景。
「沈婧……」
不知為何，望著這空谷落雪的景象，蕭塵心裡忽然有了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今日蝴蝶谷為何會如此安靜？連大雪封了路，也不見人將這些大雪掃去，倘若是從前，沈婧必會讓兩個葯人把主道上的大雪清理乾淨，如今怎會是這樣一種蕭條的景象？
他越想越是感到奇怪，難道當初，沈婧沒有帶著未央回蝴蝶谷嗎？一邊想著，一邊快速往山谷里而去，等到了昔日的小院子外面時，眼前一幕，卻是令他呆住了。
院子早已毀去，連後邊的懸崖，也遭受到了劍氣的重創，即使此刻大雪漫天，也難以掩去當日那場大戰後留下的痕迹。
「沈婧，未央……」
若非親眼所見，蕭塵絕不敢相信，當初的這裡，會被毀得如此徹底，到底是何人所為？
他雙足一蹬，來到這片殘垣廢墟之中，衣袖一拂，掃去積雪，只見地面有著許多道劍痕，顯然劍氣是從天而降，這是正道玄門的劍法！
再看那懸崖石壁上面，留下了一道大約百丈，極深的劍痕，蝴蝶谷裡面本就有著防禦陣法，還能造成如此深的劍痕，這等剛猛劍氣，豈是尋常人所能發出？
而在劍痕四周，已經長滿了青苔，想必距離事發之日，已有許久。
蕭塵不禁想到，兩年前與落蝶進入神魔冢，被公孫雲和羅火教主帶著幾萬人圍殺的那一天，也就是他領悟不生不滅意境第三重殺戮境的那一天，那天他心跳劇烈不止，就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想來正是蝴蝶谷出事的那天……
「未央……」
這一刻，蕭塵的心跳再次劇烈了起來，回首四望，只見漫天風雪，卻不見任何人的蹤影，未央去哪了？沈婧呢……
已經過去三年多了，自己終究還是回來晚了么，三年了，她們此刻又在哪？
「未央……未央，你聽見了嗎！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啊！」
蕭塵用力嘶喊著，然而就連聲音，也漸漸被此刻漫天的大雪所掩蓋，人去谷已空，再無昔日舊景。
……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找遍了許多地方，也找不到沈婧和花未央在哪，這段時間，他也曾四處打聽過，原來兩年前，正是四大玄門之一的藏鋒谷發現了蝴蝶谷所在，後為捉拿「妖女」，藏鋒谷召集了正道各派，一舉攻入蝴蝶谷中。
那一日之戰，雖說不上慘烈，但雙方也均有死傷，憐花宮派遣出來守在谷中的弟子，幾乎死傷殆盡，後來各派又再次圍剿憐花宮，仙姝夫人不得不動用了百花秘陣，將憐花宮徹底隱藏了起來。
但是藏鋒谷與正道各派攻入蝴蝶谷那一日，最後沈婧帶著花未央逃到了何處，卻始終無人知曉。
「藏鋒谷……」
此刻在一片茫茫雪地里，蕭塵身後留下了一排排深深淺淺的足印，但是很快，這些足印又被漫天的風雪所掩去。
時已入寒冬，這一年不知為何，仙元五域各處都下起了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彷彿是要掩蓋，過去這裡滿地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