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無赦（下）
玄元子站在一旁，此時也感受到了蕭塵那兩道充滿殺意的寒冷目光，心知不妙，立刻走上前，看向他道：「這靈脈之力已經收回，不知無欲尊主還待如何？」
蕭塵淡淡地道：「這靈脈之力，本就是我無欲天所有，收回是理所應當，但本座之前也說了，那個人……」話到此處，他向靈虛子指了去。
這一刻，所有人都屏息不語，靈虛子心中也顫抖了一下，但想起剛剛來之前師兄所言，絕不能露出半分膽怯，只見他往前一踏，抬頭挺胸看著蕭塵：「蕭一塵，靈脈之力你已經收回，還想如何！當真以為我太始道門，今日不敢與你為敵！」
「還想如何……」
蕭塵看著他，淡淡道：「難道殺了人，就不應該給個交代么……」
「你……」
靈虛子心中更是一顫，回想這三年，他並未殺人，全是下邊之人所為，不過雙方交戰，死傷難免，既然雙方都有死傷，那又何談什麼殺人不殺人？
「哼！」
只見他冷冷一哼，看著蕭塵道：「我可沒有殺你一人，那些人之死，亦非死於我手……」
「靈虛長老再好好想想，當真沒有殺我無欲天一人……」蕭塵的眼神，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寒冷了。
此刻被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盯著，靈虛子連呼吸都感到壓抑，努力回想，這一剎那，似是終於想起了什麼來，三年前那一次，那次在無欲天，他確實殺了一個人，一個叫做幽常的人……
「看來，靈虛長老是記起來了。」
蕭塵冰冷的眼神，逐漸又變得淡然了起來，玄元子站在靈虛子身旁，知曉師弟殺人一事，恐怕這回不易搪塞過去了，往前一站，說道：「人死不能復生，不知無欲尊主，打算如何？」
「既然人死不能復生，那殺人之人，就去償命好了。」
蕭塵眼神淡淡，話一說完，衣袖一拂，「錚」的一聲，廣場上一名弟子的仙劍忽然飛起，「砰」的一聲，一下插在了靈虛子腳下。
靈虛子頓時嚇得臉色煞白，往後退了幾步，抬頭看著蕭塵，指向他道：「殺人償命？那你殺我那麼多人，又如何算！」
蕭塵兀自眼神淡然，負手而立，兩道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此刻無聲的凝視，最是令人緊張，玄元子往前走了幾步，擋在靈虛子的前邊，看著蕭塵道：「若說殺人償命，未免嚴重了一些，也罷，貧道不才，今日，便來會會小友。」
話音甫落，只見他雙足一蹬，瞬間向巨劍之上沖了去，抬掌間，已是風雲驚變，一股無匹的掌力，向著蕭塵沖了去。
而蕭塵此時站在巨劍之上，身形竟是動也未動一下，只待玄元子掌力近時，一道九陰九陽之力揮出，「砰」的一聲，二人掌力相撞，登時震得方圓十里劇烈一顫。
眾弟子心神一震，只見半空中風起雲湧，玄元長老與那人的掌力對峙在一起，沒有任何招式，不帶任何術法，純粹是在比拼各自的內力！
「好強的內力……」
玄元子萬萬沒有想到，之前他一直以為，此子之所以厲害，是勝在精通道魔兩家之長，可現在他才發現，對方深厚的功力，竟似那汪洋大海，內力源源不斷，這到底是什麼內功心法？
下邊廣場，所有弟子都屏住了呼吸，能夠與玄元長老的天火玄功對峙，此人功力究竟何其深？
重一真人在旁凝神不語，他知曉玄元子修鍊的內功以剛猛見長，內力如火，凡與其對抗者，片刻之間必將五內俱焚，可是眼前此子所修鍊的內功心法亦是十分奇特，絲毫不在玄元子之下，只怕玄元子，也不是此子對手。
想到此處，重一真人心中不由得深深一嘆，索性閉上了眼，而就在他閉上眼的片刻間，果不其然，玄元子忽然滿臉漲得通紅，他所修鍊的內功心法本是能夠焚噬對方五臟六腑，但現在，反倒看上去像是他自身被反噬了一樣。
「砰！」
一聲巨響，天上雲層翻湧，只見蕭塵手掌一拂，玄元子已承受不住這股勁力，重重往下面墜落了去。
這回眾弟子更是滿臉驚色，當真連玄元長老都不是此人對手！此人莫非竟已……竟已踏入那洞真期？
「師兄！」
靈虛子快步上前，將玄元子扶住，沒能想到，竟連師兄也完全不是此人對手，莫非今日……他當真要命絕於此？
「唉……」
就在這時，一聲清晰的嘆息聲緩緩響起，眾弟子一怔，那發出嘆息之人，卻是掌門重一真人。
只見重一真人慢慢睜開眼來，看著那巨劍上一動不動的白髮年輕人，嘆息道：「小友一身修為不凡，我門中，確實無有能及小友修為之人，只是小友若定要靈虛長老性命，只怕……卻是不能。」
「掌……掌門……」
靈虛子臉上神情一滯，他沒想到，這個時候，連師兄都保不住他了，重一真人還會替他站出來說話。
「唉……」
重一真人再次發出一聲長嘆，儘管這些年來，他極少與靈虛子和玄元子來往，彼此之間早已是貌合神離，甚至雙方還有著不小的嫌隙，但再怎樣，靈虛子畢竟是他門內長老，豈能說殺便殺？何況還是當著這麼多弟子……
「那麼真人，今日是定要保他了……」
忽然之間，蕭塵從那巨劍上消失了，再出現時，已是重一真人的身前，此刻他仍然負著雙手，只是眼神卻寒冷了許多，令人窒息不已。
這一剎那，重一真人心中不禁一顫，好強的氣！這股氣息，眼神……就像四十多年前那個人，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廣場上的氣氛，也像是忽然凝固了一樣，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突然間，原本站在重一真人身後的靈虛子，一下站了出來，指著蕭塵，臉上神情變得甚是激動：「蕭一塵，你到底想如何！那日殺他，非我所願，是他自己衝上來送死，與我何干？」
「哦……可那一掌，難道不是靈虛長老出的嗎？」
蕭塵眼神冷淡，一步一步向他走了過去，面對如此迫人的氣息，靈虛子心中早已是方寸大亂，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他，他那點修為，連我一掌也受不住，這樣一條命，豈能與我相比？什麼一命償一命，簡直一派胡言！」
「萬物眾生，本是無貴無賤，何來長老性命貴，他者性命賤一說……」
蕭塵越走越近了，腦海里想著那一天，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未央從未哭得那麼久過……
「錚！」
一聲疾響，蕭塵御起地上的長劍，衣袖一拂，那把劍一下插在了靈虛子腳邊：「若是自行了斷，尚可保得元神，輪迴轉世，若是本座出手，形神俱滅……」
這一剎那，整個廣場上的氣氛更是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都怔怔不語，看著靈虛長老腳下那把不斷搖晃的長劍。
而蕭塵，依然負手而立，眼神冷冷淡淡，像是沒有一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