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章 無情
這一瞬間，蕭塵忽然想起了當初從神魔冢里逃出來時，在那混沌虛空中飄遊了數月，那個時候落蝶已經沒了氣息，僅剩一縷殘存的生命之火未滅。
剛好那時他在路邊發現了兩具屍體，剛死不久，也剩一縷殘存的生命之火未滅，那時他便以操縱生死的手段，強行將那一男一女的生命之火，轉移到落蝶身上來。
如此一來，那一男一女可算是死透了，連入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了，不過卻使得落蝶活了過來。
而落蝶當時竟然認出了那一男一女，那二人與她同是仙盟的人，乃是道無為的弟子，後來她還在二人身上發現了一本秘籍，名為「太上忘情」。
當時蕭塵便覺得那太上忘情邪之又邪，不應為我輩中人所取，太上忘情，絕非無情，更非刻意抹殺掉一個人的感情，而落蝶當時卻說，若是修成裡面的太上忘情，則能拋卻七情六慾，參破生死，最終能夠長生不死。
在當時蕭塵看來，那書中所說，簡直一派胡言，若是斬斷七情六慾，便能換得長生，那千萬年來，無數人又何必苦苦求長生？
天地長久，是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可人若是動了長生之念，那便是動了慾念，又何談什麼斬七情滅六欲，兩者相悖，又何談長生？
另外，他還想起，那次從無雙城出去后，落蝶身上的蠱毒發作，他替對方逼出蠱毒，然而卻在對方的背上，看見了無數小字，那些小字就像是印在她的血液里一樣，隨著她真氣流動而產生變化。
這一瞬間，蕭塵終於想到了，那太上忘情共有著兩卷，之前落蝶得到的是上卷，而下卷……便是印在她背上的那些文字！
怪不得……怪不得這些年她修為大增，卻時常有著反噬，甚至反噬之時，還會導致心性失常，因為她只修鍊了太上忘情的上卷，沒有下卷，完全不知太上忘情的下卷一直印在自己的身上。
如今蕭塵早已不是當初的小小少年，這些事情稍稍一捋，便大概知曉因果了，這太上忘情，多半還是與她滿門被屠有關，而道無為就是兇手……不，不對！
這一剎那，蕭塵又想到了什麼，也許道無為並非真正的兇手，不過也只是一枚棋子，遭人利用罷了，真正的兇手……必定是東大陸那邊，一個極其厲害的人！
想到此處，蕭塵不禁感到寒意
陣陣，怪不得，怪不得剛才在相中看見的落蝶那樣無情可怕，難道她當真修鍊了完整的太上忘情嗎？她是要打算報仇……
過了許久，蕭塵的心緒才慢慢平穩下來，現在已經無法再繼續靜心修鍊下去了，每每一想到剛才看見落蝶那寒冷無情的樣子，他也不知為何，就會感到一陣陣寒意。
莫非將來，落蝶當真會成為世上最無情的那個人，亦是最可怕的那個人……
這一刻，他不禁又想到了從前的點點滴滴，落蝶總是愛笑，但在他身邊，卻又總是那麼小心翼翼，直到後來慢慢熟悉了，她才漸漸不那麼拘謹。
還有那一個……她親手雕刻的木偶。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這些紅塵羈絆，彷彿總是阻礙著他的修鍊，在他每每快要突破之時，便來纏繞著他，現在時間過去半個月，也不知未央如何了，他要出去看看。
當他離開秘魔崖，去到未央宮時，卻發現未央不在宮中，夜影也不在無欲天，連明月都不見了，似乎有些怪怪的。
再到孤峰沈婧那裡去，卻見夜影的兩個人守在葯園外面，見到蕭塵忽然到來，兩人均是臉上一驚，顯然未料到他會在這時候突然到來，二人連忙低頭拱手：「尊……尊上。」
「若兮？菁菁？你們二人怎會在這裡。」
蕭塵眉心一鎖，見兩人低著頭，不敢看他，這一刻，更是發覺事情有異，快速往葯園裡面去了。
到了一間閣屋外面，沈婧開門從裡面走了出來，蕭塵眉心一凝，向裡面看了一眼，問道：「誰在裡面？」
「紫鳶。」
「紫鳶？」
蕭塵不再多言，立即往房間裡面走了去，到了屏風後面，只見紫鳶躺在床上，臉色微微泛白，想要起身，卻奈何動彈不得。
「別動。」
蕭塵立即走了過去，看樣子她傷得很重，以往夜影在外執行任務時，並非沒有受過傷，但從未受過如此重的傷。
他一探之下，竟發現對方全身經脈寸斷，雙臂也遭人廢去，分明是刻意為之。
這一瞬間，一股無名之火從他心上升起，縱然此時身在門口的沈婧，也感受到了他身上這股陡然而生的可怕寒意。
「是誰？」
這一刻，蕭塵的聲音有些低沉，憑他的見識，自然看
得出來，紫鳶不是在打鬥中被對方震斷了經脈，而是功力被封之時，遭到對方一股真元衝擊，強行震斷了全身經脈。
「尊……尊上。」
紫鳶臉色泛白，想要從床上起來，卻始終難以動彈，蕭塵將她雙手扶住，目光凝視著她：「你說，是誰……」
「雲宗，唐青石座下大弟子，唐煜。」
這時，沈婧從外面走了進來，顯然之前若兮和菁菁已經將靈墟境的事情告訴她了。
「雲宗……」
這一剎那，蕭塵的眼神變得更加寒冷可怕了，沈婧走了進來，將之前埋劍谷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他。
聽完之後，蕭塵緊緊捏起了手指，紫鳶臉色煞白：「尊……尊上，對不起……我，我沒能將他們救出來，還連累，連累了姐姐她們……」
其實蕭塵心裡一直都知道，紫鳶是夜影二十四人裡面年齡最小的，但卻也是最未失去天性的。
她不似白鸞，白鸞是絕對依照命令行事，可她卻不會，她必然是怕自己對埋劍谷心懷歉疚，所以那晚，才又獨身回去救人，卻使她自己身陷囹圄……
此時，蕭塵扶著她慢慢躺下去，說道：「你好好在此休養，別的事，都無須擔心，沈婧會治好你身上的傷的……」
「恩……」
紫鳶咬著嘴唇，輕輕點了點頭，淚眼楚楚，一滴眼淚還掛在眼角將落未落，教人看了實是心疼。
她心中清楚，夜影對身手的要求十分苛刻，如今她雙手皆廢，經脈盡斷，縱然沈醫仙有回天手段，能夠替她接骨續脈，可她也回不到從前的身手了，她再也不是夜影的一員了，而很快……也會有人取代她。
「好好休息，我去靈墟境，接應她們。」
蕭塵一邊說著，一邊往屋外走了去，紫鳶看著他緩緩離去的背影，想說什麼，卻終是未能開口。
而蕭塵走到門口之時，又忽然停了下來，微微轉過頭，這一剎，眼中有寒芒閃過：「我會讓他們，十倍奉還。」
……
靈墟境里，花未央一行人從晌午一路疾行至暮色降臨，然而終究還是未能夠逃脫後面那道強大氣息的追蹤。
那一道氣息越來越近了，已然不足百里，百里之遙，對於一個準聖而言，僅僅只是瞬息之間。